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2-重逢
2011/11/10 22:03:51瀏覽156|回應0|推薦0

愈是接近冬季,愈是能嗅到空氣中那抹淡淡的憂愁。

 

在天空還泛著魚肚白時,我早已在窗邊佇立多時,不是綣戀著逝去的戀情,更不是突來的閒情逸緻,而是突然的牙疼狠狠地將我自美夢中踢出。

 

翻遍了醫藥箱就是沒有一項治牙疼的藥,最後,只在冰箱的冷凍庫內找到了不久前安達和一票朋友到家裡來喝酒用剩的冰塊。當時家裡的笑聲此起彼落,幾對情侶就這麼面對面坐著玩遊戲、打牌、吃火鍋、喝啤酒,冰塊還是我臨時跑出去買回來的,沒想到我們的感情和這包冰塊一樣,眨個眼全都被關進冷凍庫裡了。不同的是,在遇上某個場合或者像此刻我的牙疼時,冰塊還是能以相同的形態派上用場,而我和安達的感情,即使那天自冷凍庫解凍出來也未必會是相同的面貌了。

 

我將冰塊倒入冰袋中敷著臉頰,但這樣的方法似乎不太驟效,牙疼的痛苦還是讓我徹夜難眠,只得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直打盹兒。

 

不會是蛀牙吧?!我的腦袋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蛀牙!那可慘了,童年時蛀牙的記憶除了可怕、好可怕、太可怕外還是真可怕。「不會、不會、不會的」我拼命地甩頭告訴自己不可能是蛀牙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整個晚上就在牙疼與害怕之中度過。

 

承受痛苦的時間總是既漫長又難挨,所幸這麼半夢半醒地挨著、挨著也挨到了天光大白的時刻。好不容易才睡著的,此時掛鐘卻又響起整點報時的音樂,我不情願地仰起頭懶懶地睜開眼睛望著鐘。

 

「九點半。」我伸手拿起電話撥給韻華。

 

「喂-」電話那頭傳來韻華有氣無力的聲音,這女人一定還在賴床。

 

「韻華,是我。我晚上才過去,早上妳和艾貞一起開店好嗎?」二年前辭職後,和二位好友所開設的這家簡餐館是我們三人目前最大的生活重心。

 

「怎麼了?妳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是不是

 

韻華和艾貞這兩個女人,自從我和安達取消婚約後整天神經兮兮的,好像我隨時隨地都會想自殺似地,「不是、不是妳現在想的那樣,我只是牙疼,早上想去看個牙醫休息一下而已。」我一口氣向她解釋清楚。

 

韻華鬆了口氣似地呼了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妳又想到楊安達那傢伙了。」

 

「我的牙齒現在疼的不得了,那裡還有時間去想其他的!」我抱怨著。

 

「好啦!店裡的事妳不用擔心,我和艾貞會處理好的,妳先去看醫生晚上不過來也沒關係。」韻華體貼地說。

 

掛上了電話,牙疼似乎對我這個主人兒起了同情心地稍稍緩和許多,我身心俱疲地回到房裡躺進那張大床的懷裡,才小憩了一會兒就又傳來陣陣的酸疼。

 

到底是誰說過的?『牙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

 

要不是此刻牙疼的懶得開口說話,我一定會大聲附喝說這句話的人!再也受不了這般的疼痛,我起身梳洗換上了輕便的高領T恤套了件棉質的小外套和牛仔褲朝巷口那家牙醫診所邁進。

 

*****

 

在這條街住了五年,其實我也不知道這診所是何時開幕的?只記得有一回中午從店裡返家時突然發現這地方蓋上了樓,還開了間診所,那時診所外幾位穿著淺粉紅色護士制服的小姐正向路人分發傳單,除了這段記憶外我對這家診所沒其他多餘的印象。

 

不過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家診所生意倒挺好的,這會兒才早上十點半不到人卻不少,何況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呢!到底該說現代人的病痛多了?還是現代人一個個都愈來愈懶得工作了?

 

「趙明語小姐。」坐了老半天總算是輪到我了,但此刻的心情卻是忐忑不安。

 

感覺自己像個怕極了醫生的小孩,走進診療室靜靜地坐躺在診療椅上等著正在洗手的醫生。

 

終於醫生走到我身邊來,「牙齒有什麼問題嗎?」他說著熟練地打開照明的燈我的座椅也跟著升高了些,緊接著耳邊傳來他正撿選著工具的鏗鏘聲,「來,嘴巴張開,啊──

 

我閉上了雙眼聽話地張開了嘴,全身的神經因為緊張而瞬間繃緊,老實說,我的腦袋是一片空白的。

 

「沒那麼可怕,放輕鬆點兒。」連醫生都察覺到了我的緊張情緒。

 

只是,放輕鬆點兒?!說的倒容易,躺在這兒受刑的可是我耶!

 

「是蛀牙。」他眨了下那僅剩未遮掩的雙眼,眉頭微緊地說道。

 

蛀牙!噢!不要,這鐵定是場惡夢,童年那場蛀牙的惡夢真的又要延續了嗎?

 

「通常感覺到疼痛時都已經蛀得很嚴重了,而且,旁邊的那顆牙也蛀了一些

 

醫生邊處理邊向我解說著,但我早已被正在嘴裡磨著的那些嘶的聲音給嚇呆了,彷彿一把大電鑽正死命地鑽著,那種全身緊繃腦袋也跟著震動的感覺讓我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了。回想起童年時慘痛的蛀牙經驗,我不禁又打了個哆嗦,要不是顧及形象和顏面此刻我恐怕早已腳底抹油-『落跑』了。

 

他像是頻頻接收到我心裡害怕的訊息,趁著更換工具的同時又說了一次:「妳可以不用那麼緊張,放輕鬆點兒。只要妳乖乖配合治療,以後好好保養加上定期檢察,我保證妳的牙齒一定會很健康。」

 

雖然他說的沒錯,但此時嚇傻了的我卻只能張著嘴對他痴痴地傻笑。

 

在經過一陣驚心膽跳之後,內心的恐懼總算隨著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和護士小姐的離開而歸於平靜,「好了。明天妳再來換個藥,後天再來的時候就可以將蛀的部份補起來了。」

 

「噢,醫生謝謝你。」

 

「不客氣,嗯不過我想冒昧問妳一個問題。」他突然顯得有些靦靦。

 

「啊?!」我迎上他那雙炯烔有神的眼眸,「什麼問題?」

 

他拿起一旁的病歷,「趙明語這個名字蠻特別的,我是想

 

「你該不是要說你認識我吧!?」

 

一股惱地就將心裡的直覺給說了出來,但此刻才後悔己經來不及了,他正用著驚愕不己的目光盯著我。

 

「嗯」他有些尷尬地摘下臉上的口罩,「不曉得妳是不是還認得我?」

 

我望著他那張既陌生卻又似熟悉的臉孔,努力翻查搜尋著腦袋裡所有的記憶,最後還是不好意思地朝他搖搖頭。「對不起,你確定你認識我嗎?會不會是碰巧同名同姓?」

 

他低下頭會心一笑,「如果說,妳知道玻璃牛奶瓶的祕密,我想我就能更確定自己並沒認錯人。」

 

「玻璃牛奶瓶!」我看著他心頭一陣驚喜。

 

十二歲那年,經常一起玩耍的小男孩在跟隨家人移民之前,我們一起將寫著要給彼此的話的小紙條各自裝進玻璃牛奶瓶裡,然後將瓶子埋在住家後荒地的某棵大樹下,倆人約好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要一起到大樹下將瓶子取出。但是,就在小男孩舉家移民後的第三年,那片荒地就被納入都市計劃的範圍,為了避免將來找不著玻璃瓶,於是我私自將瓶子挖了出來,卻只剩下一個瓶子,當然在好奇心的趨使下也忍不住偷偷先看了紙條,而瓶子裡的紙條也已不是原來的紙條。

 

『小語:對不起!為了要避免妳這個好奇寶寶等不到二十歲生日那天,就私自偷挖紙條出來看,所以我已經偷偷將玻璃瓶換到另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埋起來了。這麼做是因為我希望讓自己掛記著對妳定下的約定,將來無論如何都要回到台灣帶妳一起去取回我們的玻璃瓶。我保證,我絕對沒有偷看紙條的內容。』

 

但是,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他卻失約了,那天,我從日出等到日落、白天到了深夜一直等待著他的出現,一心相信他絕對會遵守約定回來,然而到了最後他卻依然不見蹤影。直到今天,我仍然不知道那個裝著我們當時內心話的玻璃瓶到底被埋在何處?而這個約定也從此深深埋在我的心底。

 

知道玻璃瓶祕密的人只有我和他而已,但眼前這個人難道他是他?會嗎?他真的是當年那個成君南嗎?

 

「怎麼?是不是想起來了?」他玩味似地盯著我臉上的表情變化。

 

我懷疑地看著他,更仔細地打量他的神情五臉孔,嗯確實和他有幾分神似,我不敢確定地問:「你是成君南?」

 

他微笑滿溢地點頭如搗蒜,「沒錯、沒錯!就是我。真好,原來妳還一直記得我。」

 

我望著他半晌說不上一句話來,淚水卻忍不住先湧了上來。

 

「怎怎麼了?妳妳先別哭嘛!」他慌了手腳拼命拭著我臉上的淚。

 

我忍不住抽泣著輕輕搥打他,「你這壞蛋!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像個白痴一樣站在門口一直等、一直等。」

 

「唉呀!妳怎麼還像以前一樣愛哭呀!」他的手仍不斷替我拭著淚。「對不起因為我

 

「成醫師

 

護士走了進來被我們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的話也卡在喉間,我們三個人就這麼對看了幾秒鐘我才趕緊道:「後頭還有很多病人,你忙吧!我要先走了。」

 

「喂!」我才轉身卻被他拉住,「明天明天記得來換藥。」

 

我瞄了一旁的護士一眼又看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嗯-」了一聲像是逃難似地離開診療室。

 

回家的路上,腦海裡不斷浮現童年時我們和同年齡的玩伴一起在回野裡玩耍、爬到芒果樹上摘芒果、抓青蛙、追著蝴蠂和蜻蜓黃昏的時候走在田間小路伴著夕陽回家。

 

或許因為我們都各自家裡唯一的孩子吧?!我們心有著相同的孤單,彼此的頻率相近也讓我們的距離比跟其他孩子來的更近、對彼此的關懷也深了幾分。

 

當時,我是極為依賴他的,我想。

 

每次玩官兵捉強盜時,為了不讓我當鬼,他總拉著我跑;每回玩到天黑時,為了我的安全,他總是堅持要送我回家;梅雨季的時候,他總是會多帶一把傘上學,因為他怕我們同撐一把傘同學們會笑他是男生愛女生,卻又擔心粗心的我忘了帶傘而成了落湯雞;每年夏天當他爬上芒果樹上摘下第一顆芒果時,他總是先拿給我,好多、好多的記憶突然間像是泉湧般地湧現。

 

在經歷了失戀又取消婚約、惱人的牙疼後,此刻,我的心裡蘊藏著陣陣的暖意,笑意重新爬回我的臉上。

 

《*~幸福與不幸福,究竟該怎麼定義?如果,你也沒有肯定的答案,或許,先試著敞開心胸掬起眼前小小的快樂,體驗一下被幸福和風擁抱的感覺。~*》

( 創作連載小說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