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影蝶舞 》【十八】馴服      作者：于桑

「我喜歡逗妳破涕為笑，哎哎因為妳的確有些好哭，眼淚的大小，是不和眼睛成正比？淚珠的晶亮，是不和固執成正比？『不是，是和傷心。』妳說，『這樣啊？』我睜大眼睛,很驚奇的樣子……我喜歡妳破涕為笑，像雨後的晨曦，這樣，所有的難題，便重新有了被解決的希望。」

《羅智成  傾斜之書》 之 ＜唸給你聽＞

重新選擇一條路，不容易。

但若不跨出第一步，就永遠只能活在自己建造的孤城裡！

站在十字路口，我看著朝暾慢慢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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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鳳！不哭不哭。」湘哥的懷抱裡有一個愛哭的小鳳，因為目睹拔鋼釘的過程讓她嚇壞了。

「小鳳，去去去，去外面，不要在這兒哭哭啼啼啦，像個小朋友。」阿樹學長揉著紅眼睛對小鳳說著。

「夏阿樹你看看你，蒼白的臉也沒好到哪去。」鈴鈴學姊取笑著阿樹學長。

「那妳發抖的樣子又好到哪裡去了？」阿樹學長不甘示弱的反擊。

紛擾的現場只有我一個人置身度外似的平靜，毫無表情看著大家情緒激動，無言的我只好勉強微笑回應大家的呵護。

「謝謝醫生……」聆聽醫生交代復建細節之後，一行人各懷心事離開整型美容大樓。

湘哥細心呵護，一路安慰著啜泣未歇的小鳳，阿樹學長一改平時活寶調調無精打采的走在沉默的鈴鈴學姊身旁，好動的小可滿臉擔憂的推著我前進， 待在門外看顧包包的梅子則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嘖，大家是怎麼了啊？

或許傷勢真的嚴重到嚇壞了在場所有的人，浮腫的手背包紮成小叮噹模樣的圓手，自從發生事故之後，看到太多為我哭紅的雙眼， 於是決心無論如何難受都要硬撐下去，在他們面前，臉部的線條絕不能鬆軟，只有微笑才是適合我的表情符號。

「小蝶，妳真的不是女人啊……」湘哥站在領藥等候處忽然無厘頭冒出這句話，一邊還輕撫著眼睛紅腫的小鳳。

「喂，你說那什麼鬼話啊？小蝶剛拔完剛釘已經很可憐了，還這樣說，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吶！」直腸子的小可因為心情低落，沒好氣的回應有名的二楞子湘哥。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說小蝶真的不像是女孩子啦！太強了吧？連續拔了五根綱釘為什麼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趕緊澄清口誤的湘哥怕引起公憤說明緣由。

「你是說『小跌』要像你們家公主一樣哇哇大哭嗎？那你就太不了解我們『小跌』俠女的個性了，如果她大喊大叫那就奇怪了，你不記得手術時她還對著醫生說：『醫生，我第四根指頭痛痛！』她啊！本來就不是女人，她是超人，你忘記啦？」回話的是阿樹學長。

「好啦！不要吵，本人澄清一下，我不是超人， 也不是女人，我是永遠19歲的小女生！我年紀還小。」開玩笑的口吻試圖平息這場溫和的脣槍舌戰。

「蝴蝶，妳的冷笑話太冷了，唉！自從妳住院以後已經變成『急凍女王』了。」鈴鈴學姊被我打敗了，拿著藥袋放到我的包包裡。「走吧！走吧！回家了。」帶頭走向停車場。

一路上，身邊的梅子異常的安靜。

坐在吉普車內望著窗外的景色，驀然發現轉角矗立一個熟悉的身影。對街的騎樓下站著穿著寶藍色上衣、白色長褲的月！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的穿著。

「終究，你還是來了，月！」心海激起陣陣莫名甜中帶酸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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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史努比小夜燈，我和梅子準備入睡。

「小蝶，妳覺得愛情是什麼？」梅子睡在上舖忽然開口問著，今晚不回台南的梅子留在我房裡過夜。

「我不知道啊！欸，妳問我不會太奇怪嗎？我是個愛情失敗者捏！」身心俱疲實在沒有什麼自信。

「妳最懂了啊，以前我們大家有事都找妳談的，妳總是大家的心靈救火隊，讓我們得到清白純淨的告解。」

「有嗎？我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了，失戀兩次耶！」翻個身，減輕拔除綱釘後左手的腫脹痛感。

「那談談送這個東西的人吧！」梅子從上舖垂下一條紅絲線，尾端綁著一個眼熟的護身符。

「這……」接過一看，是來自故鄉媽祖廟的護身符。

「他今天來過了，妳一進去他就出現，MISS黃出來叫下一個時，他才匆匆離去，他什麼都沒說，可是表情顯得十分凝重、擔憂，最後留下這個請我轉交給妳。」

「喔！」望著手中的平安符，想像隔著一道牆壁，他就在牆的那頭注視著我，用他的真心注視著我。

「他要我轉告一句話給妳，他說『會遵守約定』。」梅子從上舖下來披上睡袍，坐在我的床邊睜大眼睛看著我。「藍小蝶，妳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有心的人耶！其實妳，已經有點喜歡他了，對不對？」

「對！」我詫異自己的坦率，雖然月一直對我很好，但是畢竟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是天上的明月，我是地上的迷蝶，怎麼有可能？所以立刻補了一句：「對他是姊弟的感情！」

「梅子，愛情不是動心就可以了，我和他相差四歲，妳想想我唸小學時他還是幼兒，跟小涵差不多年紀，這我怎能接受？」坐起身來看著梅子。

「年紀不是問題，他的一切表現那樣沉穩，心智年齡比較重要，這不是妳跟我說過的話嗎？妳的障礙是世俗的眼光嗎？」梅子有點小激動，她在為月打抱不平。

「妳知道嗎？在家鄉我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朋友，他是隔壁鄰居比我小二歲，當初因為礙於年紀差距的問題，所以我拒絕他的告白……」愛哭的梅子眼眶泛紅。

原來這就是梅子今天一整天心神不寧的原因，那個青梅竹馬的確影響了她好久。

「然後呢？妳拒絕之後有發生什麼事情嗎？」我試著引導她說出心中的大石頭。

「沒，沒有啦！以後再告訴妳吧，今天要說的可是妳的事情。不要逃避對他的感覺，不要被過去綁住妳的手腳，妳這樣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人家小戀才不會像妳這樣退縮呢！」

「我知道妳們都是為我好，不管是妳、小戀、小可還是小涵，希望我微笑是這些日子裡你們一直在營造的。可是，梅子，在我還沒準備好之前，我必須先含苞待放，才能期待開出一季芬芳啊，還有別忘了月有女朋友的唷。」

「不要太堅持，機會錯過就不再重來的，而且，我覺得他有女朋友是騙你的。」梅子語氣有著淡淡惆悵，惆悵中有有一絲福爾摩斯的偵探味道。

「梅子？不會吧？他騙我幹麻啊？我知道啦，妳不要擔心，我告訴妳，『想要享受愛情的甜美，必定要冒傷心的危險』，我剛冒險完畢，暫時不想再去旅行，對不起，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蝶！我只是希望妳幸福，妳這麼美好、善良，老天爺不應該虧待妳的！怎麼都讓妳遇上不懂得珍惜的人呢？可憐的蝶啊！」水做的梅子輕輕抱住我，溫暖著我的傷痕。

「梅子，我一定會幸福的，一定會的，妳要相信我的慧根。」凝視手中的媽祖廟護身符，沉寂的心有了新的飛翔方向。

那晚，梅子問我「愛情是什麼」？

我仔細想了想，愛情應該是空氣般自然、毫不扭捏作態，能在對方面前保有童真的純淨，不需要矯飾的一種真心誠意。就像隔壁樂器行的洪大哥和小愛，他們一起經營樂器行，興趣相投的生活著，讓人看了好生羨慕！

或許我對月的顧忌真的太多，但是畢竟我的愛情信仰一直如水晶般純真，一定要在無瑕的狀態下，才能看見愛情的面貌。所以，一如拔鋼釘前晚我寫給月的電子郵件所言，我希望他能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就是保持無雜質的「友達之光」！

愛情是什麼？

愛情是能在他的眼眸裡，自由自信的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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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釘拔除的第三天早晨，郵差按了家裡的門鈴。

接過小戀送上來的包裹，是月寄來的一本書，聖‧修百里的世界名著《小王子》！

書頁上寫了二段話：

「只有用心靈，一個人才能真正看得明白；單是透過雙眼看不見事情的真象。」

「假使一個人被馴服了，他這一生，便也與淚水結了緣‥‥‥。」

這是大學時期最愛看的一本書，月為什麼這樣了解我？

眼眶瞬間湧進溫熱的淚水，雖然看見重新再飛的希望，但這如假包換的眼淚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已被馴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