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影蝶舞 》【十四】彩虹         作者：于桑

「細雨落在往事上，每一跌落的聲響，是一美麗的窟窿。」

《連水淼  台北‧台北》 之 ＜細雨落在往事上＞

日劇《美麗人生》中有一段髮型師柊二的深情獨白：

「不管是什麼樣的人生，每個人都要有爭取幸福的力量。」

我一直謹記在心。

下雨的天空撐起一把傘，開始期待，天空的幸福七色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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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以為你是小可，我是小蝶沒錯，請問您是哪一位？」迷迷糊糊接電話，倦了的耳朵失去判斷力，差點鬧出笑話。

「小蝶，我是晨曦大哥啊，妳聽不出來啊？還是要叫藍藍呢？呵！」對方乾笑了一聲。

「晨曦大哥啊！」靜默三十秒，不知該對晨曦大哥說什麼。

「還是叫藍藍妳比較習慣？這麼晚了不好意思吵醒妳，因為我剛從韓國回來，心裡一直掛念著妳。」

「還沒睡，今天比較可以挪動身體，所以剛剛坐起身來看電腦網頁。」

「這樣啊，明天去看妳好嗎？上次在醫院妳熟睡著所以不忍吵醒妳，後來，公司緊急派我去韓國出差，直到剛剛下飛機。」晨曦大哥的聲音有種溫柔敦厚的鄉土氣味，應該是說他的故鄉海口音絲毫沒改變。

「剛回來台灣啊，那多休息啊，不用來了啦！等我傷勢比較恢復時，再一起聚聚好了，還有要順便帶亦霓一起喔！」移動一下身體，看見亦霓送我的小兔布偶正溫柔的坐在床邊，忽然心顫了一下。

「藍藍，妳不方便啊？」晨曦大哥失望的口氣疑問著。

「不是啦！是因為現在每天幾乎都只能躺著，不好意思讓你們跑來看到病懨懨的藍藍啦！大哥不要誤會唷。」面對晨曦大哥我有另一種莫名的不自在，跟亦霓有關的不自在。

「是唷！那，等妳方便我再過去好了，我會約亦霓的，不耽誤妳休息了，藍藍晚安。」他的聲音帶著幾許失落。

「抱歉大哥！那我先睡了唷，晚安安！」掛上電話拿起鏡子看了一下現在的模樣，唉！實在不適合再跟任何人見面。

今夜，風清揚的舊情事才翩翩遠颺，月的茉莉花香也困擾著我，沒想到認識將近二十年的晨曦大哥居然緊跟著出現，也許是因為病著的身軀只剩大腦可以自主吧！掛上電話之後，居然一整晚都沒再闔上眼，不是因為傷口疼痛難捱，而是傷痕累累的心靈再次掉入無憂的青春記憶裡。

我在記憶汪洋裡，載浮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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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今天睡得比較晚唷！昨晚傷口疼到睡不著嗎？」小戀拉開室內的窗簾，陽光金閃閃的灑進屋裡來，看她拉開紗窗走入陽台，輕輕的在原木小桌擺上一盆不變的潔白小茉莉，我知道，月又來過了。

坐在床沿，瞇著右眼看微風中搖曳的小茉莉花，對著走進來的小戀回答：「沒有啦！傷口還好。嗯……他今天又來了啊？」明明心裡在意，卻又假裝整理棉被故作輕鬆。

「是啊！不過妳還是不見他呀！哎，真是可憐的痴心人啊！」小戀將月送來的甘泉魚麵擺在我面前，笑著繼續說：「好怪唷！為什麼不見他，明明心裡想見的，對吧？」坐在小圓椅上拿起銀湯匙，餵我吃下一口魚麵，還是溫熱的滑溜麵條很爽口，難道月才離開不久嗎？

「他剛走，妳看，麵還是熱著的！」心有靈犀的小戀不著痕跡的解開我心中的那個問號。

「姊！昨晚想事情嗎？是不是關於月的？還是其他人的？其實自從媽媽上次那個緊急事件之後，我發現他人真的不錯，處理事情非常穩重。妳覺得呢？」

「哦！他還不錯啦，我很感謝他。」吃下第二口魚麵，想起那天要他離開的情形，內心滿是歉疚卻不敢對小戀傾訴。「不過……他是別人的男朋友。」我繼續吃麵。

「這樣啊！那他到底是什麼心態呢？不過話說回來，姊妳的桃花真的不少耶！大三那時候那個色瞇瞇的教授不是幫妳看過命格嗎？他說妳是『桃花艷紅』，果然很準。不過，都是一些爛桃花啊！套一句熱可可說的，果真是『桃花處處處開，朵朵都不對』。」小戀的表情有點像是苦苦的義式咖啡，我讀到她的心疼與不捨。

「什麼桃花啊！根本是榴槤滿天飛嘛。妳看，我這是極度重傷耶！被榴槤偷砸的。」舉起帶著義肢「浮木」的左手，俏皮的在小戀面前揮了幾下。

「桃花也好，榴槤也罷！我只是希望妳能永遠幸福。」

「擁有你們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啦！呵。」擠出一朵奶油般的微笑，忽然覺得幸福的感覺原來這麼簡單，只要微笑起來，一切自然像風一般自然清爽。

「姊，該常常笑的，妳看這樣美多了，果然是我的雙胞胎姊姊，美人一個呀。」

「妳唷，妳在誇獎妳自己唷。呵。」小戀收拾餐具，遞給我一杯現打果汁。「姊，我先下樓唷！記得要喝完它。」再三叮嚀的小戀開門下樓。

小心移動身體坐到爸爸為我新買的活動式電腦椅，我按下收信鍵接收外來訊息。

這些日子就像是閣樓上的灰姑娘，寂寞的等待變身那一天的到來，網路成為對外溝通的最佳幫手。

單手打字的感覺有點孤單，卻也有點勇敢！

瞥見一封新郵件，屬名人是「FF7」！那是月的網路代稱。

親愛的，小蝶：

     妳好嗎？

我只能想像妳接過茉莉的表情，就像當年我在電台門口等妳下班，妳總是驚訝的看著我說：「咦！你怎麼會在這兒？」那樣可愛的表情，我很難忘懷，可我總是騙妳說：「剛好路過。」因為我想見妳，卻又不想自私的增加妳的困擾。好啦！不扯遠了，電子科出身的我不懂得寫出動人的文句，就不要在妳這個中文系高材生面前賣弄文筆了，以上那段瓊瑤式的開場白，就當我是來鬧場的吧！

我只是想說，妳要到醫院拔鋼釘，希望妳允許我出現，好嗎？

                         日安！
                                               網路上的FF7留言

PS.已經跟我女朋友報備過，她准許我去探望姊姊的病情。

怔住莫約五秒，不太明白月這封信的的用意為何？前後文意令人疑惑。也許他只是單純的問好而已，我不該胡思亂想的，可是要到醫院複診的日期他怎麼會知道？面對這樣的細心，那一瞬間的確有些感動。不過，理智很快征服了多情的感性，「姊姊」二字牽引著我按下「回覆」鍵，準備跟他說清楚。

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我誠實面對自己，面對他。

單手敲擊按鍵的同時，內心也有「砰！砰！」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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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月(FF7) ：

    忘記我，好嗎？

我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認識你的第三個夏天，有太多內心的獨白必須修飾才能對你脫口。對你，我該說些什麼？

這個下雪的仲夏，我對你只能說「抱歉！」。

此刻，我願將那份「友達之光」收攏在記憶小夜燈裡，失意的旅途中，友誼的光暈釋放將支持我走向下一個驛站。

所以，月，淚水模糊焦距的雨天，不要同我一起落入這邱比特的惡作劇，不要落入第三者的遊戲中。

這份純淨的友誼是我生命裡的「彩虹」，因為我對愛情的信仰，是絕對純潔！曾經生命中出現的兩段愛情，都是遇上那叫「第三者」的劊子手。所以，月，別心疼我，我只是暫時累了，春天應該很快就會到來，屆時我的羽翼會日漸豐腴，不再是醜陋的毛毛蟲，而是真正的「彩蝶」！

此時此刻，成蛹羽化的痛苦過程是必須的， 就由著我去經歷吧！

月，更別同情我，好嗎？

同情是友情的砒霜，愛情的大麻，別用這二個字對待我們這份難得的「忘年至情」，你永遠是我的「彩虹友達」，Best  Friend，All  Right ？

                                小蝶姊姊，1999年，7月，20日

輕輕按下「傳送」，閉上眼睛深呼吸。

二年後的我準備第二次，對月，說「再見」。

對不起，親愛的月。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