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影蝶舞 》【十三】花語         作者：于桑

「別再學木桶那樣，將自己拋進我心裡，雖然該是有一柱清泉，為你湧現．．．但請別像提不到水的孩子，被淚遮掩，看不清繩索太短，或者井已枯乾？」《羅葉  對你的感覺》 之 ＜深井與噴泉＞

愛與美之神「阿佛洛狄忒」啊！

曾經，我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害怕退縮。

而今，我卻吝嗇展現任何勇氣與機智。

因為我的心，已經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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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使用著話劇的誇張音調唸著網頁上出現的花語故事：「傳說在印度有位高官的千金，有著一付沈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楚楚動人的她，和風流倜儻的太陽神相愛，陷入熱戀……」

「小可！別鬧了呀。」我試著阻止無厘頭的鬼靈精。

「安靜！小可姊姊說故事不可以吵唷！要乖。」以食指做噓聲狀的小可轉過頭來對我眨眼，繼續肆無忌憚的說著那個花語故事：

「他們過著只羡鴛鴦不羡仙的幸福日子，但好景不常，太陽神移情別戀離棄了她，剎那間，甜蜜的日子就劃下了句點。痴情的伊人也迅速的憔悴下來，而香消玉殞。不久，在她的墓地上，長出一棵會開白色小花的樹，這些潔白的小花，十分畏懼太陽，只在夜幕時分才綻放出朵朵散發著香味的小白花。人們將她視為伊人的化身，稱她為『夜素馨』。」小可的聲音愈來愈小，她彷彿已經猜到我內心的波瀾，也知道玩笑開得過頭了，因為這故事是個悲劇。

小可知道我是開朗的蝴蝶，一點也不喜歡悲劇。

在301病房的那段日子，大家哭著時間多，我卻一直都笑著，因為若不堅強只會讓大家更擔心，「蝶式」冷笑話就是那段時間修練成功的。

「小可，千金小姐變成『夜素馨』，而我這個平凡人變成『爆炸頭』，待遇還差真多！為什麼愛情要悲劇才動人？梁山伯與祝英台，羅密歐與茱麗葉，還有賈寶玉與林黛玉為什麼都是以悲傷為結局？我討厭悲劇。」佯裝微笑，我開始我的「蝶式」冷笑話。

摸摸走樣的髮，日影！你是那不回頭的太陽神嗎？

「動人的愛情哪有一定要悲劇啊？像小可與阿丁就是神仙眷侶啊！」

「是啊！你們可是大名鼎鼎的『神車俠侶』，騎著小50上山下海，只要有美食的 地方就可以找到你們，真是令人超級羨慕呢！」不想讓失意洩漏，換個話題也好，談著小可和阿丁這一對寶的確可以暫時忘卻煩憂。

看我心情好轉，粗線條的小可不知死活的繼續唸著網頁資料：「還有還有唷！印度的年輕人常會將芳香潔白的茉莉花送給心愛的人，表達愛慕之情；而女孩子們則將茉莉插在髮上，表示不變的愛。因此，茉莉在印度又叫做『愛之花』！耶！賓果！這就是我要的答案啦！」小可忘情歡呼。

「什麼答案？」

「那個月送你花的答案！你看，『愛之花』溜！」小可滿臉陶醉。

「那又代表什麼？愛情不是用花語就可以確定的，實際的行動比較重要。還有，笨可，不要再說這話題，我會生氣唷，那個月是有女朋友的人，知道嗎？」不是故意要潑小可冷水，也不是故意愛生氣，只是不想再次踏上愛情的旅程。

「哎呀！小蝶，妳怎麼變得沒幽默感呢？日影那個壞傢伙真的影響這麼 深嗎？有女朋友？又如何？死會都可以活標了，妳唷，落伍了。」小可經常脫離禮教的，她的人生哲學就是「快樂」二字。

「幽默？人生本來就痛苦！我已經在習慣疼痛了，還有什麼死會活標，妳饒了我好嗎？我那樣專情卻被劈腿二次，我不做第三者，決不。」哀傷而堅定的口吻不覺脫口嚇壞小可。

「蝶……」小可收斂玩笑話。

「對不起啦，反應過度了！」苦笑著。

「小蝶，我可憐的小蝶被傷的這麼重！」小可走向我，遞給我一朵不知何時採摘的潔白茉莉花。

「既然傷得這麼重，那就放手一次吧！接受這朵茉莉的摯情，白茉莉代表的是友情和溫柔。」悲情的戲劇口吻，真是搞笑一族。

「噗！小 ~ 可，就不能正經一點嗎？真是受夠妳了。」苦笑不得的我拒絕接受那小茉莉花。

「誰叫妳一臉苦瓜樣，妳看這美麗的『愛之花』是婚禮必備的……」

「小可！！」我將抱枕丟向小可，試圖結束這一場溫馨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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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點半，「媽！晚安！」用對講機和二樓房間的母親道聲睡前晚安。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椏，又香又白，人人誇。」已經可以小幅度移動的身軀坐在電腦桌前，進入小可離開前叮嚀一定要上去看的網頁。

網頁傳來可愛的童音清唱茉莉花，是不是可以帶我回到無憂的從前？

「茉莉花的花語有三種……」唸著網頁上的文字，一個人的房間獨自喃喃的聲音特別響亮，小戀在樓下陪媽媽，爸爸在店裡忙著收店，小涵在房間看書準備七月的大考，車禍事故發生之後，這是我第一個醒著的落單夜晚。

「原來茉莉花有這麼多顏色啊……」正狐疑平日常識的時候，趴趴熊的電話聲呼喊著我。

「喂？請問哪位，我是蝶。」舉起我的專用趴趴熊電話，不知道是誰會在這麼晚來電。

「小蝶嗎？是我啦！我熱可可啦。」

「厚，妳這笨可可非常閒耶，剛走又來電，不要給我奪命連環CALL啦。」碰到小可就是要劈她，因為她的皮一直非常癢，需要人家修理。

「為了監督妳啊！對於妳的終身大事，本人非常慎重在處理耶！ 到時候我只要媒人費就好，紅包大一點啦！呵。」這杯熱可可不正經的程度跟阿樹學長實在有得拼。

「厚！真是『英英美代子』。」

「好啦！不鬧了，我問妳網頁看了沒？」

「沒啊！」小可真是熱衷月下老人的差事，其實我知道他的好意是希望我早點擺脫情傷的陰霾，但我故意扯謊騙她，因為如果說有肯定沒完沒了。

「好啦注意聽喔，咳！咳！……本台花農報導：茉莉花花語有三種，第一種純白色象徵『友情、溫柔』，第二種黃色象徵『溫情、優美』，第三種淡黃色象徵『你是屬於我的』，目前呢，住在豐原的月同學不敢越矩所以只送白色茉莉花共計二十一盆，請小蝶小姐再接再厲散發魅力，這一樣來茉莉花必定大發利市，家裡的小孩總算有飯可吃了。以上新聞由小可在二林丁家花園報導，謝謝收聽！」小可真是搞笑到極致，令我哭笑不得。

「謝謝花農小可啊，妳可真閒唷！」既然小可要玩電台記者的遊戲，那我也奉陪到底吧。

「小蝶看我學得像不像啊？跟在妳身邊這麼久了，都少也有遺傳啊！」

「唉唷！遺傳？那妳得叫我一聲『媽』了吧，虧妳男朋友學生物的，哪來遺傳啊？」

「好咩！人家不玩了啦！我阿娜答打手機來了，我要收線了唷！晚安啊！蝶媽咪，記得自己上線去看唷！」不拘小節的小可永遠都是一顆開心果，造福身邊所有的 失意人！

「晚安！我的乖 ~ 女 ~ 兒！」

小心回到溫暖的床鋪躺下，忽然開始思考生命中這幾段愛情旅行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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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遇見的小風有著總是玩事不恭的上揚嘴角，濃眉大眼，英挺的鼻樑，高大的身材，想起來還真是偶像類型的男子，那時老師常常對上課睡覺的他丟粉筆，並拉高嗓門喊著：

「風清揚！起來！你這小子除了你媽生給你一個好模樣之外，你到底是來學校做什麼的啊？休學算了！靠你那張臉說不定還可拍齣好電影，在這裡睡覺浪費生命！」那個頭髮永遠凌亂的數學老師經常這樣對小風吼著。

想想，以前的老師真的很有地位，十足的天地權威感，哪像我們這一批即將出爐的新世代實習老師，對學姊留下的箴言可是句句當葵花寶典緊記在心，學姊曾說：

「第一：雙手是用來讚美、肯定人的，不是用來修理人的。不然，到時候家長就會跑來修理你！第二：眼神是用來流露關愛、肯定的，不是用來瞪人、傷害人的。不然，到時候會被列入最不受歡迎的老師，變成流浪教師。第三：嘴巴是用來講人家好話的，而不是用來罵人，傷害人的。不然，到時候你就得上法院和律師好好溝通。」

光是這三點就知道現在教書一味「鐵的紀律」是不行的，必須推崇「愛的教育」才可以。想當初老師罵小風的時候，劍道高手的他也是虛心接受，並無頂撞之舉，不過那時候的我對他的印象極壞，總覺得他真是個不長進的傢伙！活像個紈袴子弟。

不過要是跟去年麗姿學姊的遭遇來比較，當年的數學導師真的走運極了，小風也文質彬彬多了，因為去年學姊只是勸架而已，卻被學生的鐵拳揮斷一根肋骨，這個時代，流氓學生還真是不少！

想著學生時代的事居然有甜甜的感覺湧上心頭，也許是人不輕狂枉少年的青春無敵暫時撫平情感的波動。那純純的初戀雖然沒有結局，回想關於小風的點點滴滴卻還是能觸動心弦，這就是所謂的「難忘的初戀」吧？

帶著甜甜的睡意準備入睡，趴趴熊再度叫我起床。

「喂？小可，妳不可以吵病人知道嗎……」未等對方開口，我馬上炮火猛烈。

「嗯，抱歉，是小蝶嗎？」一個男子的聲音出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