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影蝶舞 》【八】隕星        作者：于桑

「一顆星星墜落下來，從它閃耀的高空！這是一顆愛情的星，我看它在那裡殞落。」《海涅 浪漫情詩選》之〈一顆星星墜落下來〉

離開B612星球到地球出走的金髮小王子，望見地球的五千朵玫瑰時，

想起自己獨一無二的驕傲玫瑰，於是，他領悟了狐狸告訴他的真愛的秘密，

叫做：「豢養」。

我，

會是誰的玫瑰？

我。

只是野地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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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快回答我！怎麼了，跌倒了嗎？小蝶 ~ 」月情緒激動在門外低聲焦急。

失神喃喃自語「鏡中的我不是我了，難怪他們這幾天都不讓我照鏡子……難怪月看我的眼神這樣憂愁，難怪大家會這樣擔心，難怪日影不再愛我……。」

頹然跌坐馬桶蓋上，想起車禍那天，被男護士抬上救護車，車門關上之前握著父親的手，我告訴他：「爸，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家了。」救護車門關上前，我吃力的用右眼望見父親的淚水奔流，原來我太天真，傷勢超乎想像嚴重。

大概是心傷太痛，肉體的苦渾然不覺。

「小蝶，先開門讓我進去，聽話，好嗎？」

「嗚……，讓我……先冷靜一下，讓……我獨處，好……嗎？對不起。」

顫抖端詳鏡中的自己，枯黃的髮糾結一起，左臉浮腫裝上引流管排放血水，左眉、眼覆蓋上厚厚的紗布，左臉頰除了引流管之外全部黑靑浮腫。臉部輪廓完全走樣，幾乎有兩倍腫大，嘴角淤血浮腫，還有那二十幾年從未出現的痘痘居然肆無忌憚的爬上那一張陌生的臉。

「藍小蝶，不怕，不怕的，身體撞壞了沒關係，至少還活著，不怕，不怕，好嗎？好嗎？」低聲催眠發抖的靈魂，試著微笑走出廁所，但是，涙卻不爭氣佈滿臉頰。

「月，麻煩你，帶我回床上，謝謝。」十分鐘之後，面無表情打開米色大門。

「妳，永遠是蝶，不會變的，真的。」月側身抱緊我在他寬厚的胸前，輕聲安慰我並往病床走去，而我只是無聲流淚。

「怎麼，會沒變呢？」心想他是在安慰我這個失意的女人吧。

抬頭看他，發現一雙眼睛正紅著。

「月，別擔心我，我很好，真的。」躺在病床上勉強擠了一個苦笑給他，月怔怔望著我忽然流下淚，下意識反應想伸手為他拭淚，忽然又想起什麼的退縮了，只好趕緊拉攏被單掩飾不知所措的矛盾心情。

「蝶，妳聽好，不管是小風或是日影，他們都沒有資格擁有妳，所以，妳得好好善待自己，答應我，好不好嗎？」第一次，月在我面前主動開口談論，我那些過去的戀人。

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眼看著我在愛情中飛揚，然後，又墜地。

「我，會，的。」忍不住的委屈，把頭埋進被單，不想讓他看見我的悲傷。

「蝶，嗯，蝶……我，我……」月欲言又止而我又埋頭哭泣的時候，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青梅竹馬的晨曦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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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藍！」我聽見晨曦大哥心疼喚著我的小名。

哭泣的我不敢抬頭，因為好怕讓他看見我現在的樣子。

「你好，我是小蝶的朋友，小蝶正睡著，可能要等她醒。」月果然是我的知己，這麼多年不見，還是和我默契絕佳。

「嗯！我等她。」

正當晨曦大哥和月低聲交談著我的傷勢，「蝶，我，我，我，回來救妳了。」小可匆忙跑進來，氣喘吁吁。

「是啊！是啊！我們回來，救妳，救妳了。差點要我老命，跑遍三條街……」學長尾隨在後進來。膽怯的心佯裝睡著，現在沒有勇氣面對他們，在我看見自己不成樣的可怕模樣之後。

「小可、學長，小蝶睡了。」

「是唷！那上廁所了嗎？我是要回來幫她的啊！」

「嗯，我帶她去過了。」

「厚，可惡的『小跌』，我說要幫她，就不要，看到年輕帥哥就願意，嘖！嘖！嘖！嘖！看不起我老人家啊！」阿樹學長聽完月的話，很不是滋味抗議著。

「大樹學長，小蝶不是見色忘友的人啦！不過……月比你年輕，這的確是事實！」小可故意挖苦學長。

「蝶她自己在浴室上廁所的。」月試圖平息學長的抱怨。

「對嘛！這還差不多，我也算是好漢一條啊，什麼年紀輕不輕的咯。」阿樹學長撇撇嘴總算得到一點平衡。

「學長，夠了唷！我還八百壯士咧！老就承認吧。」小可不甘示弱取笑學長。

「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蝶的大哥，晨曦！」

「晨曦？是老家那個大哥嘛？久仰，久仰。」小可聽我說過我跟大哥之間的事情。

他們四人就像認識很久的老朋友一樣，很快的打成一片。

那個午后，301房充斥著笑語還有討論著我的各種話題。

小可不停的想從晨曦大哥那裡打聽我的童年，月則是話不多的偶爾回應，倒是那個夏阿樹學長趁我熟睡之際，不斷講述我在學程發生的各種糗事。

哼，等我恢復俠女的精神，一定要好好修理他，我盤算著。

不過直到晨曦大哥離去，我都沒有露臉，因為頭昏腦脹的我漸漸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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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妳好多嗎？」涵在下午考完模擬考後馬上趕來醫院陪我。

「沒關係，不要擔心，好不好？」今晚嘔吐第三次，由於進食的很少，連膽汁都出來了。

「蝶，醫生說是輕微腦震盪，你不可以再下床，乖乖躺著。」月說。

「是啊！剛才藍爸爸離開的時候有多擔心啊！你要聽話好不好。」梅子紅著眼，為我把嘴唇擦乾淨。

「好啦好啦！蝶要你倆回去，今晚就剩你們兩個最晚走，趕快回去休息，要來明天再來，不然她會生氣唷！」梅子鋪好睡墊，今晚準備陪我過夜。

貼心的梅子知道我半夜一定會想上廁所，所以打發小弟和月離開，畢竟女人幫女人比較方便。

「蝶！今天窗外，有星星耶！」梅子在我身邊的躺椅上蜷著，仰望氣窗外的黑色天空。

「真的嗎？我看看。梅子，梅子謝謝妳。」

「小笨蛋，說什麼謝呢？我擔心妳啊，好點嘛？不只是身體喔，還有妳的心。」梅子眨著大眼睛看我。

「我？身體很好啊！至於心，心已經，不見了啦！」

「小傻瓜，妳啊！摸摸看！心還在跳呢！」梅子要我忘記日影，我知道。

「是嗎？唉，我是一朵沒有花心的花朵，自開自憐，沒救了……」我總是固執得可以。

「妳唷，迷戀日影啊。對了，說到花，欸，送花來的那個月，到底是誰啊？」

「他……，他，是朋友啊！怎麼，問這個?」月從來沒有在我的生活曝光過，慧黠的梅子會好奇也是正常。

「呵，好吧！等妳想告訴我再說吧！我不勉強啦。」梅子聽出我的隱瞞與不知所措。

「不過！看來，他非常喜歡妳唷！」梅子忽然翻身說出這句話，笑著注視我。

「臭梅子，他是小弟弟耶！哪有可能！」突如其來的情緒包圍，搖搖頭反駁梅子。

「弟弟？啊？他年紀比我們小啊？看他處理事情很穩重啊！沒想到耶！喂！藍小蝶，妳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啊？在哪裡認識這個人？什麼時候的事情？厚，秘密可真多呢！」梅子愈發好奇追問起來。

「網路認識的，小風離開的那一年。」對梅子我從來不保留，因為她是我暈倒時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好姐妹。

「哇，那很久了捏！」

「是啊！」抬頭看窗外的星星，我坦白告訴梅子：「小風離開的那一年，認識了月，後來，教授介紹我跟日影在一起，他也知道，接著，日影離開，他依然在我身邊，我和他就像是老朋友，他陪我渡過二段生命的低潮，與其說是知友，不如說我們是感情好的姊弟。」想了想，月真的是我的好朋友。

「這都什麼時代了，年紀不是問題啊，如果不討厭他，我到是覺得可以考慮接受他對你的感情啊！妳又不是迂腐的人，真愛無敵啊！況且，他條件真的不錯，比那兩個強過千百倍。」

「不可能的，我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兩年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用計策逼他離開我的世界，而今要不是我變成這樣哪有機會讓他找到我，恐怕他早晚也會忘記我，而且他有女朋友了啦。梅子，妳要知道，我的愛情守護星已經殞落，我拒絕再碰觸愛情！」

「有女朋友了唷，可惜。不要灰心，真愛一定會到妳面前來的，以後一定會有的。」

窗外星星閃爍，忽然，看見流星劃過一道亮痕。

是流星嘛？還是……我眼花？

不管，先許願再說。

「上帝啊，請祢祝福全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在心裡虔誠祈禱著。

希望少一點人和我一樣，成為墜落的，愛情隕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