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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24 01:11:38瀏覽519|回應0|推薦0 | |
從義大利的威尼斯坐火車, 經過無數美麗的阿爾卑斯山峰. 黃昏, 到了奧國的維也納. 公車把我和女兒帶到頭一天電話上定好的學生公寓.公寓大門關着, 上面留了一張條子, 要我們自己到對面一家酒店去取鑰匙. 拿到鑰匙, 開了大門爬上四樓, 小小的公寓乾淨整潔. 拉開窗簾, 對街是新改建的公寓大樓. 正對我們窗子的那家白紗窗簾在晚風中飄蕩. 我跟女兒放下行李, 便下樓去找一家在公車上看到的中國餐館. 餐館前面有露天茶座. 乳黃色的燈光從茶座上面的花叢散下幽雅的影子, 我們選了一個離街較遠的座位, 近深秋維也納的夜風冷而不寒. 一會兒, 餐館的女主人來了. 白襯衫、黑裙子, 就像台灣中學生打扮. 她一口親切的國語: “外面吃不會冷吧?” “不會,不會. 我們怕餐館裏面會有煙味.” 在歐洲旅行已經一個多月,怕極了到處餐館都有吸煙情形. “我也怕煙味,” 女主人如此了解地說. 我們點完菜, 她進去一會兒又出來了.我稱讚她餐館的美麗, 她說是她自己設計的. 二十年前, 她跟她先生剛開這餐館的時候, 茶座上面花架的薔薇剛剛爬藤. 如今夏季花開的時候是一片芳香的海. 我們聊起海外精神食糧的貧乏, 她說幸虧有國內航空寄來的中文報紙, 她每晚不把副刊看完是睡不着的. 我說我寫作, 講了我的名字. “哎呀, 原來就是妳. 我一直記得妳的文章.” 她說. 就這樣好像遇到了親人. 她叫秀, 說她們在維也納開了這麼久的餐館, 生意好的時候忙不過來, 不好的時候又擔心能不能維持下去. 她先生的家人都在美國, 所以每年都到美國度假. 兩個孩子也都喜歡美國, 但一直沒移民美國, 因為捨不得她餐館的老顧客們. “妳們今晚住在那裏?” 原來我們住的學生公寓的主人是她的好朋友, 而她家就在那學生公寓對面的大樓裏. “那一層?” “四樓.” “掛白窗簾的?” 我說. “妳已經看到了?” 秀說今晚回家時要在窗口特別開一盞燈. 菜上來了, 非常豐富, 還加了特別做的拔絲香蕉甜食, 但秀堅持要少收我們錢. 我們問她維也納的名勝、教堂、宮殿、歌劇院, 怎樣買便宜歌劇院票? 她說歌劇院便宜票在側門買. 她每星期帶兒子去歌劇院附近的英語中心學英文時,常常看到排的長隊. “明天上午讓我帶妳們去逛維也納,” 秀說. 早上秀來了, 她帶我們去聖史提芬主教堂和宮殿似的市政府, 還有歌劇院. “現在先請妳們去喝維也納的咖啡, 好嗎? 然後我就要去餐館忙了.” 我們坐在有名的 “埃依達” 咖啡館露天座上. 咖啡的濃郁, 甜點的精緻, 坐在對面秀的盛意, 美麗的維也納更有在家一樣的溫暖. 秀趕回餐館了, 我跟女兒去莫札特記念館. 近乎簡陋的樓房在一條小街上.裏面有耳機可以聽他輕快幽默的 “費加洛婚禮”--他在這屋子裏完成的歌劇. 莫札特在這小樓上終於能住上幾個月, 城裏其他十幾個地方都只住了幾天就因付不起房租被趕了出來. 而這絕世天才的音樂中竟沒有一點窮途潦倒的悲哀. 下午女兒和我一口氣將幾個國家博物館看完, 便趕去歌劇院買站票. 她排隊, 我去附近買晚飯.剛躦到歌劇院前的地下廣場, 迎面看見秀帶着她的小兒子從樓梯下來,她剛陪兒子上完英文課. “晚上聽完歌劇就來餐館消夜吧,” 她說. 我謝了她, 買了熱呼呼的香腸麵包. 回到歌劇院, 女兒在隊伍中與後面一個東方女孩又說又笑,原來女兒竟然遇見高中同學安了,安正在維也納學音樂, 是歌劇院站票常客. 買到了站票, 便宜得驚人,安老馬識途帶我們樓上去買海報,好讓演員們簽名,拿回去作記念. 她又建議再買一張當晚歌劇女主角美國女高音雪柔、史都得的漂亮劇照, 一會兒也請她簽名. 我告訴女兒和安, 我當年跟她們年齡相訪時, 經常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買站票,有許多在側門恭候男女主角出來簽名的美好經驗,女兒和安都睜大了眼睛說 “是嗎? 是嗎?” “是啊!” 今晚那長久以前快樂的時光又可重溫了. 我們的站票在古老舒適的歌劇院後面正中, 演出歌劇是理查、史特勞斯的 “那索斯的阿麗德,” 最適和在維也納聽的. 台上謝幕一完畢, 我們馬上到側門恭候, 一大堆等的人中有安音樂學院的同學們. 演員們一一出現, 高興地為大家簽名. 最後雪柔、史都徳出現了. 她鉛華洗淨的臉閃着美麗的光采, 這世界有名的女高音異常平易近人. 我告訴她我們特從美國來聽她演唱, 她欣然為我們簽名, 跟我們合照. “要不要跟我們音樂院的同學們一齊去朋友開的中國餐館消夜?” 我想到秀, 便問 雪柔、史都德. “我要趕回旅館休息, 因為有點感冒,” 雪柔用圍巾把嘴圍住, 但她棕色的大眼睛閃着光: “謝謝你們大家啊!” 安的同學們說要帶我們去一家音樂學生愛去的咖啡館, 我便打電話問秀, 她真的還在等我們. “跟她們去學生咖啡館吧.” 秀說明天下午她先生也許可以抽空開車帶我們去維也納森林, 我又謝了她. 快午夜十二點, 我們一堆從學生咖啡館出來. 安和女兒有說不完的話. 我建議她乾脆跟我們回學生公寓過夜, 她連忙打電話給她房東, 於是我們趕最後一班公車回公寓. 過街對面的秀的公寓白紗窗簾後映着一團溫黃的燈光. 第二天一早, 安要趕去上講舒伯特的專課, 約好下午下課後在歌劇院前面見面, 跟秀她們去維也納森林.,女兒便和我去看她從小就醉心的維也納舉世聞名的馬術表演. 中午我們坐車到郊區公墓, 在歐洲旅行一個月, 各國的公墓都去了,主要是為了台灣突然離世的母親, 她會喜歡的. 公墓門口有玫瑰花攤, 已不是玫瑰花季, 價錢不便宜. 但是我們要去看貝多芬, 莫札特啊! 我們買了半打玫瑰, 由安靜的大道走去, 不久左邊便是貝多芬的墓園和莫札特的紀念碑,旁邊是舒伯特的墓, 我們把玫瑰花平分,一人兩枝,放在他們三人墓前. 後來發現再隔壁就是布拉姆斯和史特勞斯的墓, 便又去貝多芬他們墓前拿兩回兩支來放在後者墓前. 一面跟貝多芬他們說 “不好意思啊!” 已過了遊客旺季, 墓園四周靜悄悄的. 草坪新推剪過. 貝多芬墓旁邊的草皮翹起一塊. 我用手替他舖平. 母親最喜歡古典音樂. 她如曾來此親自一遊, 當會多麼高興, 我想這幾位音樂曠世奇才能長眠在一起, 一定瞞快樂的. 下午回歌劇院, 安已在等我們. 她今天上了一上午舒伯特的課, 選了他三首曲子要在她十二月畢業獨奏會上演奏. 不久秀也到了,她說她先生竟拋下他要開的會來開車帶我們去維也納森林. 我們在已點綴着秋葉維也納的森林小徑上漫步着. 這小徑上曾經有過秀一家無數的足印, 我不斷的在想當年約翰、史特勞斯作的曲子從這些樹, 這些小路得到什麼樣的靈感, 能寫出那樣優美的音樂. 秀有點感慨的說, 森林依舊, 而當初她老公牽在手裏的女兒不久就要上大學,她抱在手裏的兒子也快小學畢業了. 出了森林, 秀的老公開車送我們到公車站, 他回餐廳照應, 秀繼續陪我們搭車去多瑙河. 藍色的多瑙河並不像一般描寫說是黃色而是清潔的暗綠色. 這條史特勞斯音樂中浪漫的河流也是歐洲的交通主幹. 天色漸暗, 秀帶我們去多腦塔上看維也納夜景. 我們穿過廣大的草坪. 有人在踢足球玩. 好一個悠閒的維也納黃昏. 塔頂餐廳三百六十度的玻璃窗下, 維也納像繁星般的燈火緩慢地旋轉--那曾是貝多芬, 舒伯特, 莫札特的維也納. 多瑙河像一條平靜的緞子--曾是史特勞斯的多瑙河. 秀請我們吃了晚餐, 下了塔來, 我們一路談笑穿過黑暗中的大草坪, 然後安、女兒和我去掛滿大吊燈的市政府音樂廳聽莫札特演奏會, 秀趕回她餐廳. 我們在維也納只剩一天了. 秀和安說這次我們待的時間實在太短, 只有十二月安開音樂會時再回維也納來, 她們都說冬天的維也納雖然冷, 但是音樂盛季, 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我們必須離開維也納了. 上午秀又陪我們去夏宮香布濃. 華麗的宮中有當年奧國皇后瑪麗亞、德蕾莎召見小神童莫札特的房間. 秀講給我們聽德蕾莎的皇子--後來的奧皇佛蘭西斯與他的皇后西西纏綿的愛情故事, 還有他們的獨生王子因愛殉情, 斷了奧地利哈仆斯堡王朝的悲劇. 富麗皇宮, 風華雲散, 如今空令人憑弔. 該去火車站了. 秀說最後還要帶我們去瑪麗亞街吃最有名的義大利冰淇淋, 再過兩天此店就要關店回義大利過冬, 直到明年天暖和才回來. 吃完甜美的冰淇淋, 趕去火車站, 車還有十分鐘就要開往莫札特的出生地,音樂城沙士堡. 秀急着幫我們買票. “跟我們去沙士堡如何? 到了沙士堡我們再送妳往回走, 一直到莫札特老家的附近夢西湖.” 我跟秀說: “然後再打電話讓你先生接妳回維也納, 妳說過妳先生最喜歡夢西湖.” 秀的眼睛亮了. 但是她終於說: “妳們十二月來吧. 來聽安的音樂會. 再來時一定要多住幾天. 那時維也納也許會下雪. 這裏的雪有時很美的.” “好!” 我們答應着. 上了車, 秀在月台上跟我們揮手. “萬一下雪的時候來不了,” 我探頭出去跟秀說: “就等薔薇花開的時候, 那時妳們餐館的薔薇花一定會美極了.” “那一定要來啊!” 秀說. 我們互相不斷地揮手. 車緩緩地開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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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