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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駐校衛警之卷 第九話-蟻天令(1)
2006/09/12 11:26:48瀏覽943|回應0|推薦0

魔界巡守日誌

第一部  駐校衛警之卷

                                                     作者:椲樵

第九話  蟻天令    

       I

  大雨紛飛的夜晚,我在緣道觀音廟的大殿前躲雨,寺名「緣道」,似乎是因為供奉緣道菩薩而名。之所以身在此處是因為載一個朋友過來,她是廟裡的義工,進廟裡處理一些事。進殿禮佛完畢的我想起這裡的求籤靈驗無比,本想求支籤,東想西想卻想不到要問什麼事,於是收起求籤的心,到外頭抽煙去了。一邊等她,一邊欣賞山雨朦朧的景色。

    怎有兩條白龍!驚訝的我走向白龍的所在。原來,廟簷垂下兩條金屬打造的鍊子,兩條鍊子分別懸在大殿門前左右,鍊子上有重重的精雕金屬片,這些金屬片的角度外高內低,有集水的作用,於是由廟簷流下的雨水穿過兩條鍊子,在金屬片的集水保護下匯流成兩條白色的水鍊,不注意看的話還以為是兩條白龍呢。

    「巧奪天工呀!」我讚賞道。

    正對大殿的是一尊騎龍觀音像,觀音像的後方是一棵蒼鬱古樹,山雨將古樹洗滌得翠綠清亮,樹下的騎龍觀音在雨中彷彿從南海紫竹林翩然入世,渾然天成的靈明之美讓人讚嘆不已。

    向樹林蒼鬱處望去,我知道一片茂密青意中藏著一座臥佛台。臥佛台上一尊閉目微笑的臥佛,佛旁有一個刻著「覺」的石碑,彷彿在提醒世人,覺悟與睡覺只在一念之間。

通往臥佛台的木製台階上,有一處奇妙的透明地板,透過地板玻璃可以看見底下的貝殼。踏在透明的地板上,我好像凌空飛行俯看人間,步過海面。這種空間上的微妙錯覺讓我小小地得意一下。在佛藏中有所謂的金剛梯悉地,原理是觀想空中有一階階的金剛梯,自己踏在堅實的金剛梯上,一階階的踩梯升起,觀想要非常堅固,彷彿自己足下的金剛梯是真實存在,再用咒語加持觀想堅固,如此在旁人看來就如同此人真的凌空踏步升起一樣。據說東密有人修誦孔雀明王咒五千萬遍,以其深厚咒基加持觀想,甚至能踏水而行,步水面如履平地,其原理即在於此。想到不用唸誦五千萬遍的咒語功課就能在此地假裝自己也成就了金剛梯悉地,我不禁阿Q地小小竊喜

(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很混的密教行者…)

眼光落在遙遠的梧桐林,每年五、六月期間,樹上紛紛綻放白色的梧桐花,將山林點綴成一野高山戴雪,香客無不駐足欣賞壯闊美麗的五月雪。視野再拉近些,寺內小徑旁有一排石觀音,另一旁則是一個廣場,廣場名為「三德」,意指大威德、大福德與大智德。廣場上有幾個石椅供人休憩,石椅旁有幾尊姿態各異的石觀音,其中有尊法身常在觀音,我挺喜歡她坐在地面、手肘靠在膝上微笑的樣子,瀟灑的姿態令人傾心。以前我常坐在她的身旁,一邊抽煙一邊看著她,有時抬頭看看天上百變的白雲,想一想過去和未來的事。或是發發呆,沒想什麼事,只是純粹地發呆。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一個晴朗的午后,那天的遊客不知怎的特別少,我像往常一樣利用假日來到這個熟悉的座位。心情沒來由地開朗,就像那一天的晴空一樣廣闊,看看天上的雲、享受山風掠過髮際的滋味,也不知過了多久,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暮色已深,天上幾隻疲倦的鳥兒慵懶地飛翔,想回到自己溫暖的窩,彩霞將天邊渲染出一層層美豔的顏色。或許是剛睡醒的關係,覺得精神特別清爽。看看天色,我似乎昏迷了很久,難道整個下午,我的靈魂都深陷這座美麗的山谷中嗎?

我想,我永遠忘不了有那麼一段短暫的人生失落在這座夢幻的山谷。

    還記得第一次來到緣道觀音廟,沁鼻清香,空氣中滿是淡雅的香味。原來,遊客上的香全是這裡自製的薰香,義工們在製香的過程中都會唸佛,希望每個來這裡上香的人都能法喜充滿,心想事成。初到此地,沐浴在瀰漫四處的清香,那流轉鼻根的香味真是令人心神蕩漾,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到了虛空藏菩薩的香積世界。雖然我不知道香積世界長什麼樣子,不過顧名思義,大概是個很香的樂土吧。如果人間有香積世界,我想會是在這裡。

    緣道觀音廟是佛乘宗的重要廟宇。不像一般的寺廟花錢請人建造,當初寺宇草創之初,全靠他們學員每天一點一滴地將龐大的建寺工程完成,連觀音廟的藍圖都是他們自己設計,寺內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全是他們巧思的呈現,難怪風格迴異於台灣一般的寺廟。在工事的過程中,每個佛子都持誦著大自在王佛的名號,這點更是難能可貴。我想觀音廟之所以充滿脫俗超凡的靈明之美,箇中緣由就在那些道心不退的精進佛子身上。雖然我和那些佛子不同宗門,但挺心折於他們的誠心與精進。這是我見過最美的廟宇,她的本身就是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颱風夜的前夕,風強雨大,寺內幾無遊客。獨自在廟簷下避雨,心神周遊於寺內處處,如數家珍。撲鼻的馨香滌盡所有煩惱,偌大的山谷裡,剩我一人獨享這山林的美景。悄然地,心底湧起無比的滿足。

    ( 竟然如此地幸福,真是罪過…)

    在大殿櫃台買了一柱供佛香,向大殿主尊大自在王佛以及大智文殊、大行普賢、大悲觀音和大願地藏四大菩薩問訊,然後在爐前上香。

「請南無本師大自在王佛與十方諸佛菩薩接受弟子虔誠供香。」

    無願無求,我虔誠地上香,一如往常。

    上香完畢,友人未出。又點了根煙,看看張貼在廟外的海報。海報大部份是宗內活動的告示,而其中有一張海報深深地抓住我的視線。

    那是一位仙子翩然飛行的樣子,典雅髮簪盤住如雲的長髮,飄逸的身影曼妙地虛空飛舞,水雲袖的繾綣像是纏綿的柔情蜜意,飛天微眺的眼神更是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記得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裡的「兵」字訣中有一招可以勾召天女下凡的密法,可惜我太混了,不好好修行,現在想勾召飛天才發現心有餘而力不足,這就是不認真修行的報應吧。

( 好吧,我承認自己不但很混,還有點好色…)

正當我想好好凝視飛天迷人的眼神之際,卻發現她的臉上滿是灰塵。輕輕一揩,手掌上全是塵土,原來整張海報全覆上一層厚厚的塵灰。

「美人不該蒙塵的。」我說。

左手刁著煙,右手在飛天圖上揩灰塵。我將沾上塵土的手掌滑過觀音廟的石壁,手上的塵土全被壁上的石顆粒攔截了,又是一隻乾淨的手掌。吞吐一口煙,休息一下,伸手讓廟簷外的雨水將手掌沾濕,然後再撫平揩拭飛天圖上的塵灰。如是反覆二十多次,飛天圖在我的細心整理下已是一塵不染。大概是皮膚角質全被石壁磨掉的緣故,我的手掌觸感不再粗糙,變得光滑起來。或許是觀者有心吧,我似乎看見飛天對我嫣然一笑。

   

「走吧。」朋友說道。

    我點點頭,拾起雨傘,尾隨她身後步入雨中。臨走前,淘氣地給了飛天一個飛吻。

    「再見了,緣道觀音廟。」雨中的我輕輕道。

       II

    「你有空就去把警衛室後面的落葉清一清,上頭說很礙眼,要你清掉。」老王命令道。

    ( 我看是叫你清,你推給我的吧。)

    「發什麼呆,有沒有聽到!」老王不耐煩地道。

    「聽到了。」

    「明天中午前要完成。」

    「嗯,收到。」

    老王走後,我到了警衛室後方。地上一層厚厚的落葉,最近連著幾天下雨,落葉上的骯髒濕泥實在令人皺眉

    「明天早上再清好了。」我逃避現實地想道。

    隔天早上我拿好夾子和垃圾袋,準備清那些髒污潮溼的落葉時,卻發現落葉全部堆成兩座小丘,這著實讓我驚訝!應該沒人會閒到去清滿是濕泥的落葉吧,誰清的呢?

    想了很久,一點頭緒也沒有。老王嗎?老王會幫我做事,那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小江嗎?小江會沒事跑去清落葉的話,狗都會爬樹了。難道是陳天才那個混王會清落葉?那我切腹自殺,由他來幫我介頭

    託了不知是誰的福,我很快地將兩堆落葉清乾淨,然後滾回警衛室執勤。到了晚上,老王回棒球宿舍涼快,小江也放假了,警衛室剩我一人。桌上一副棋盤,我拿著一本棋譜,開始擺起譜來。

    每次有人問起我的專長,我就開始含糊其詞,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還真是沒什麼專長。總不能告訴別人說:「嗯,專長啊。我的專長是吃飯、睡覺和看美眉

    勉強能提出來的大概只有圍棋了。棋力說強不強,怎麼也打不贏那些高段者;說弱嘛,好歹也是段位者,說弱也說不太過去。總之,棋力處在一個非常尷尬的立場。

    之所以又拿起棋子是因為最近在教幾個佛乘宗的朋友圍棋。對一般人而言,圍棋是一種遊戲,但是對佛乘宗的學員而言,圍棋是一種修行。將圍棋當成修行的一環,想想也挺有道理。人的戒定慧與貪瞋癡都在棋盤上拔河,觀棋就可看出一個人的個性。常見貪心的人四處圍地不顧薄形與缺陷,最後常被拿下攻防急所而導致棋形崩潰;瞋心重的人執念於殺龍,最後殺龍不成反遭龍噬;癡心重的人愛戀難捨,無法權衡輕重而捨大就小,或強拉弱子而使自己陷入被圍殺的困境。所謂磨棋磨心,當一個人的棋藝達到化境,其人品也會益臻完美,利用練棋來磨練自己的心,的確是一項挺有意思的修行。古代高僧裡不乏棋藝高手,想必也是此理所致。

    左腕上有一串手珠,是一個學生感謝我教她圍棋而贈。手珠是由十顆紫色菩提根串成,母珠則是一顆翳珀。琥珀最深色的部份叫翳珀,那是比琥珀更稀少的珍物,總之是很貴重的東西就是了。看到這串手珠,就想起那段利用假日教棋的日子。一間小店,幾杯飲料,幾個人,就這麼悠悠哉哉地混完一天了。

    擺到最後一譜,棋盤上約擺了六十多手。譜到此終結,但我的腦袋卻沒有因此而停止運轉,眼珠直直盯住棋盤,想找出最好的次一手。場上數個好點,有超級大場、有模樣焦點、亦有整形要點,到底下那裡好呢?棋盤上黑白交錯,交纏出奧妙難解的世界,專注其中,似乎連心神也迷失在深奧的漩渦裡。

( 下那裡好呢?)

    長考

殘念。

       III

    ~~~~~

    我翻下床按下該死的鬧鐘開關,早上五點,該是開校門的時候了。呵欠連連的我按了校門按紐,轟隆隆的鐵門聲傳到耳邊,我知道任務完成了,走近廁所盥洗,準備呆會兒巡邏去了。

    「是誰發明鬧鐘這該死的玩樣兒」我一邊刷牙一邊想道。

    一聽到鬧鐘聲就恨得牙癢癢的,又被鬧鐘聲從香甜的夢鄉裡挖起來。可是沒聽到鬧鐘聲也不成,「睡到七點還沒起床」這件事聽在校警的耳裡有點像是自己遺言的調調。

    記得有人問我最怕什麼東西。

    「有兩個,一個是鬧鐘的聲音。」我說。

    「另一個呢?」他問。

    「鬧鐘不叫的聲音。」

   

    盥洗完畢的我出了廁所,走入臥室換上醜陋的黃卡其制服,套上深藍長褲,巡邏時間到,該是向操場那些打太極拳的老人和跳元極舞的歐巴桑打招呼的時候了。走出臥室,正打算收拾桌上昨夜那盤長考未果的棋局時,卻發現棋盤上出現異狀。

    咦,怎麼多了一子。

    仔細一看,這子似乎藏有妙味。深思一陣才發現多出的一顆黑子竟是一手裂形的妙著,巧妙地將白棋陣地一分為二,局勢變為黑棋雙擊白棋的局面。

    「如此地微妙。」我點頭稱道。

    正解原來不是搶大場或整形,而是裂形將白棋導入被雙擊的局面。苦思未果的棋局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被解開,真有天外飛來一筆之感。不過,這一筆是誰下的呢?

    警衛室大門深鎖,不像有人進來的樣子,看來這是一起密室殺人事件呃,密室犯罪事呃,密室神祕事件。兇手,呃不,犯人我的意思是對方想必不是一般的人物,因為要解出棋局不但要有進入密閉警衛室的能力,還必須有相當的智力才能下出這手棋。

K國小的魔物中有這號人物嗎?腦中資料庫列出一串K國小魔物的名單,似乎沒有符合條件的對象。警衛室裡只有我一人,難道是我在夢遊的狀態下自己解開棋局?

我心虛地笑了一會兒,巡邏去。

   

       IV

    晚上,我拎起警棍在校內巡邏。最近D國中有幾個不良少年在K國小裡向小學生勒索金錢,巡邏時得更注意一點,不然在我值班的時候又有小學生被勒索的話,只怕我又要被扣假罰勤了。不過話說回來,小學生晚上不回家,硬是要跑到學校裡玩,被勒索後再讓家長向學校告狀,我們做校警的又有什麼辦法呢

    遠遠的,一群陌生的少年坐在操場的旗杆下,抽煙吃檳榔的,一副絕非善類的樣子。我站在司令台上端詳著年少的男女,腦中資料庫列出了常在本校徘徊的不良少年名單。不是阿手那一群、不是八家將那一夥、不是金毛那一掛、不是跳街舞那一團、也不是瞌藥幫的人,看來是外來客。年齡約十來歲,大概是中輟生吧。很快的,我對他們做出了結論。

    他們周圍散落著啤酒罐、煙蒂和檳榔汁,這讓我相當反感,難道他們不知道早上掃地的小鬼會掃得很辛苦嗎!我決定過去和他們打一下招呼。

    「學校開放時間已過,請你們離開。」吐了一口煙,我徐徐地道。

    「可以再等一下嗎?我們喝完這幾罐啤酒後就走。」一個染金髮的男孩說道。

    「不行,給我立刻離開。」我斬釘截鐵地道,語氣中沒有任何轉寰的餘地。

    其實留不留人全在警衛的心情,也就是說校警有自由裁量權。例如現代人白天工作,只有晚上才有運動時間,所以即使學校開放時間已過,夜間運動的人我也不趕,算是給他們行個方便。但眼前這些少年就不同了,地上那堆垃圾讓我很反感,所以我決定公事公辦,讓他們立刻走人。

    「可是那邊有兩個跑步的人,為什麼你不趕?」另一個男孩問道。

    「我呆會兒就會趕他了。」我敷衍地道。

    ( 等他運動完離開後,我就會趕他了。)

    「這樣啊。」他低頭道。

    「再一會兒就好了,通融一下嘛。」一個長髮的男孩道。

    「不行。」我仍是板著臉孔道。

    「媽的,機車!幹警衛了不起是不是!」一個火爆的傢伙怒道。

    ( 要不是欠國家兩年役期,總統求我都別想要我幹校警…)

    「對,就他媽的了不起。我是校警,也是公務員,你再跟我大小聲的,我就用妨礙公務的罪名辦你,不信就給我試試看。」我不甘示弱地回道。

    對於他的目中無人,我不禁無名火起。如果我現在向他的惡行妥協,豈不等於是認同他惡言待人的態度!瞋轉明王心,心中升起一股降伏魔障的念頭。

    「你別太囂張,那天落到我們手裡,有你好看的。」

    「不用等那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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