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停流在某個點時,總讓我們再次撿拾那曾經穿梭、有淚有笑的回憶。圖/Alessi經典時鐘,冠彣
我念高中時,中正紀念堂開門兒,特地跟同學相約從學校走去,劉姥姥逛大觀園似的很是興奮。今天看到電視上,老榮民跟台灣歐巴桑因為中正紀念堂改名,雙方一言不合揮著雨傘對罵。歐巴桑非常清楚的說了一句,你們大陸人滾回去啦!
我家爸媽都是"大陸人",前年媽過世後,老爸第一次回他河北順平縣的鄉下老家,據同行的老哥描繪,有個跟爸差不多年紀的老先生經過,往車裡瞧了一眼就說「堂哥你回來啦?」老爸端詳了一陣,困惑的問他,您是誰的兒子啊?對方答了一句,老爸立刻恍然大悟。
但接下來,二位老人家並未相擁而泣,老爸反而是應了兩句後就說,還有事兒呢,不多耽擱了,隨即請師傅開車走人,調頭回北京。老爸後來說,共產黨真厲害,連他要回來都知道,可不能隨便跟那人走,誰知會發生什麼事兒....
白色恐怖,讓那一代的人受夠了風聲鶴唳,到現在還疑神疑鬼。老爸嚷了好幾年說要回老家,去找爺爺奶奶的墳,待真正踏上家鄉土地,卻是這般驚慌,什麼都沒找著,就嚇得奔回來。
老爸十一歲就被爺爺送去北京念書,順平的老家之於他,是有爹娘在身邊、稀少卻珍貴的記憶。上星期日是母親節,他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他剛才哭了,我說怎麼啦,他說:「我想我娘....」
儘管如此,順平終歸是他心中情緒糾結的"老家",台灣的家,才是他此生最大的依戀。這些年來,卻老聽到有人叫他"滾回大陸去"....
別怪這些老伯伯恨深綠入骨,"台灣人"受壓迫的時代已遠離,外省老人終生承受何處是我家、老來被人嫌的心酸,隨時要被扣個小紅帽,也是痛不可當啊!而這一切的對立與仇視,究竟該怪誰呢?
中正紀念堂也好,台灣民主紀念館也罷,建築的政治語言,始終不敵人民對它的在地感情,本省外省芋仔番薯、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都在那兒休憩野餐、吹風賞花過;數不清的孩子在那兒從搖搖學步,長大成虎虎生風的直排輪少年。它早就是族群融合的最佳示範地,卻因為掛牌事件重披政治外衣,未免無辜。看這番陣仗,明年大選時,中正紀念堂的屋頂該不會也要從藍白變綠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