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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30 07:04:51瀏覽3429|回應8|推薦65 | |
永康聖彌額爾堂(註一) 民國 47 年夏天,我們家搬到新建的眷村。在此之前母親已經是望教友,到了眷村她繼續上成人道理班。記得那時晚餐後她整理好廚房,交代哥哥姊姊要做功課,她就「聽道」去了。 漸漸的母親開始提起「教堂」,帶著興奮的語氣期待教堂落成。然後有一天,她讓哥哥、弟弟、和我穿戴整齊,去參加教堂的落成典禮。在教堂我們見到華神父( Fr.Fox )、蔣神父( Fr. Johnson ),也遇見許多其他教友和小孩。 民國 48 年教堂落成,是一座長方形的建築物,只有一層,主要是聖堂。我不記得那天的彌撒,但記得照相的情形:有很多教友,大人站在後面,小孩子或坐或蹲在前面,華神父和蔣神父坐在中間。多年後外子從南寧街教堂收到慶祝蔣神父晉鐸 50 週年的特刊,其中就有那張相片。 開堂以後我們每星期日下午都跟著母親去望彌撒。那時只有一台彌撒,上教堂的人多,只有大人有位子坐,小孩就坐在旁邊和後面的小椅子上。彌撒前先唸玫瑰經,我們跟在旁邊聽。有一天哥哥說:「我知道他們在唸什麼了」,把天主經和聖母經教給弟弟和我。那時我們分別是八歲、五歲、和三歲。我們其實不懂經文,只是跟著唸。不久我們三個娃兒隨著母親領了洗。 開堂初期教友們曾幫忙整理教堂的庭院和花圃。執事楊伯伯把聖堂前一部分院子設計成十字架的形狀: 中間畫出一個十字形,橫直四端各有三個小圓弧形修飾,然後在十字當中種上七里香。母親因為忙於家事,教堂的義務勞動就由哥哥代替,主要是除草。哥哥很看重他的工作,每次去教堂都要看看那個十字架樹形是不是完好。楊伯伯只停留很短時間,不久執事就換為馬伯伯。 初期教堂附屬於遣使會,華神父、蔣神父輪流來主持彌撒。後來改隸台南教區,才有本堂神父。華神父於民國 52 年去世時,堂裡的教友媽媽們都很難過,很多伯伯媽媽去參加了他的紀念彌撒。 民國 49 年教堂開辦聖良幼稚園,運用聖堂的空間,用活動隔板分成三間教室。那一年我上小學,弟弟進了幼稚園讀中班。幼稚園班主任是吳招治老師,她也教大班。中班老師姓譚,小班老師姓盧。幼稚園老師星期日也教我們唱聖歌,歌本是油印的。還記得學的第一首歌是《聖母聖心歌》: 聖瑪利亞仁愛無涯,爾心聖德燦雲霞。 聖瑪利亞貞潔無瑕,普施主恩滿天下。 聖母聖心至潔至貞,上愛天主下愛人。 今我眾人齊來欽敬,賴爾善禱奔天庭。 後來也學了別的聖歌。唱歌對小孩來說是很高興的一件事,所以我們很喜歡星期日去上教堂。 民國 51 年弟弟從幼稚園畢業,台南教區當時的羅光主教來參加典禮,主教親切和煦的笑容令我印象深刻。 除了兒童聖歌,成人也有聖歌隊學習拉丁文的聖歌,母親沒有參加。我記得他們練唱 Kyrie Eleison (天主矜憐我等),但是彌撒中並沒有唱過。好像只有聖誕夜時,才有來自成大的聖詠團演唱拉丁文聖歌。我三、四年級開始望子夜彌撒,記得那是真正的拉丁文彌撒,音樂很好聽,可是一句也聽不懂,在跪凳上只一直注意不要睡著了。 那時彌撒還是舊式的拉丁文儀式。中國人絕大多數不會拉丁文,所以只有神父唸拉丁文,教友們隨著儀式的進行,唸一本小冊子上的經文。那些經文都是從拉丁文翻譯的文言文,文字典雅,涵義深厚。例如《信經》: 我信全能者,天主聖父,化成天地。 我信其惟一聖子,耶穌基利斯督我等主。 ……………… ……………… 第一句的「化」,比白話文的「創造」要傳神很多,其他像天主經等也是如此。或許是個人偏好,總覺得文言文比較典雅簡約。 可是對剛開始認字的小孩來說,祈禱經文都像唱歌一樣,無法了解其中含義。加以原先的教友以河南人居多,唸那小祈禱冊子時用的可能是河南腔,我們很多時候都不知道大人在唸什麼。 記得彌撒開始要唸悔罪經,經文一開始是:「罪人罪大惡極」,但腔調轉換後,被我們聽成了「追認追大我急」。三個小毛頭不懂意思,每次一聽到就吃吃笑(當然不敢大聲,怕回家挨罵)。 直到三、四年級參加了道理班,才搞清楚一直以來跟著「唸」的經文是什麼。四年級學了辦告解和領聖體,那時對「罪」的認知有限,第一次告解時還想和朋友「商量」要認哪些「罪」。但老師說除了神父以外不可以告訴別人,所以大家都閉著嘴,一副很神秘的樣子,排隊站在教室外面等著辦告解。根據要理問答,除了天主十誡,還有聖教四規、七罪宗,好像可以認的「罪」很多,但不知道有沒有人真的一條一條去省察。 教堂除了禮拜天的彌撒,其他方面跟村子也有密切關係,而且都是無條件的奉獻。 那時每星期會有一位醫生來教堂看診一天,開的藥常比診療所的有效。因此我們生病時,常常不去診療所而去教堂看病。有時發放奶粉或糖果,偶而還有舊衣服。現在的教友聽起來可能不可思議,但在四、五十年前物資缺乏的時代,任何補貼對每個家庭都或多或少有些實質幫助。 每年聖誕夜,我們會在子夜彌撒前報佳音:由比較壯的中學男生扮成聖誕老人,背著大袋糖果沿路發送,小朋友們則跟在後面唱聖歌。幼稚園還舉辦聖誕晚會,由小朋友表演。每年夏天教堂會放露天電影,我記得看過《巴拉巴》和別的宗教影片。在沒有電視的年代,這些寓教於樂的活動帶給教友和其他村民很大的歡樂。 這段時間教堂先後換了幾位本堂神父,但我只記得一、兩位。民國 54 本堂神父換為德國籍的紀福泰神父。紀神父在大陸河南服事多年,曾經遭共產黨迫害,一度回到德國,可是身體一康復就請求回到中國(台灣)傳教。 紀神父來的時候,正當 梵蒂岡第二屆大公會議結束,教會開始一些大的轉變。最明顯的就是聖堂的佈置和彌撒儀式。舊式拉丁文彌撒,神父除了講道和祝福教友,大多數時候是面向聖體櫃和祭台,背對教友。新儀式把祭台和聖體櫃分開,神父站在中間,面對教友主持彌撒。一開始教友覺得奇怪,慢慢才習慣。 另一項改變是彌撒由拉丁文改為國語,後來我在彰化還望過台語彌撒。神父主持彌撒不再用拉丁文,全部是中文,這對來自德國的紀神父顯然不容易。雖然他在中國多年,中文對答如流,講道也用中文,可是要照著經本逐字逐句唸一長串甚至好幾段中文,還是有困難。於是有領經教友代替他唸出大部分彌撒經文(但我相信他還是在心裡默念)。 因為彌撒用國語進行,我們覺得新鮮,唸起經文特別賣力。可能這幾個大嗓門引起管堂執事李媽媽的注意,不久她就找我領經,哥哥、弟弟則分別唸書信和福音。 很慚愧,在此之前我們兄妹上教堂只是例行公事,甚至覺得神父很「兇」。接受領經任務之後,必須在彌撒前提早到教堂,好熟悉當天的經文,才變得比較認真。 紀神父來到聖彌額爾堂後大力整頓,不但加蓋了新的聖堂、修女院,也擴建幼稚園,信友人數大增,各個社團活力充沛。修女院蓋好之後,進住了十多位聖家會的修女,她們常結伴探訪村子裡和附近的教友,拉近了教友們的向心力。 彌撒中的讀經讓我對聖經產生興趣。初中時上堅振班,由紀神父親自講道,聽到的道理和聖經故事更多。我特別記得他講的《撒慕爾紀》和《列王紀》中厄里亞先知的故事,由聖經故事中體認天主無盡的愛。神父也重新教我們告解和聖體聖事的意義,並教我們唸玫瑰經。 天主教的經文就是祈禱辭,念經祈禱讓我增加信心和定力。中學六年每天早晨祈禱,大大小小的考試很少緊張過。每次遇到功課多而學校又有活動時,雖然時間緊湊,我總相信依靠天主可以度過難關。 民國 56 年我們這一批中學生領了堅振,由成世光主教主持。『堅振是使洗禮恩寵達到完美的聖事,它賜人聖神,使人更深入於天主子女的精神,更堅定地參與基督的奧體,並使我們與教會連繫得更密切,更負起教會的使命,幫助我們以言以行為基督的信仰作證』(註二)。 那時候台南有幾所天主教中學成立,收男生的有慈幼中學,女校則有聖功和德光兩所女中。教堂裡有幾個女生上了這兩所女中,唸聖功的比較多。她們一起上教堂,彌撒時坐在一起,相當醒目。後來她們中的兩位接受聖召,成為聖家會的修女。男生中也有兩兄弟成為神父。 修女們除了傳教和探訪教友,也管理聖良幼稚園,並教授打字、縫紉、風琴等技能。我那時學會彈一些聖歌的伴奏,英文打字也在教堂練的。二姐則學會裁縫,還自己縫製了一件旗袍。 神父不只加強教堂的管理和提振教友的信仰,也積極配合村子的需要,在當時自治會辦公室附近空地蓋了一座籃球場,提供年輕人一個休閒運動的場地。籃球場不只提供打籃球,村裡的露天集會也在這裡舉行。記得有一年演了好久的紹興戲,每年的春節團拜也是在籃球場。 那時教堂執事是尚伯伯,待人親切熱忱,把年輕人當成他的子侄般關心照顧。中學生在他輔導下成立了青年社團,每星期彌撒後聚會。除了討論信仰上的問題,我們也參加探訪教友,並幫忙籌備教堂的節慶活動。 從五歲領洗到進大學,教會是我童年和少年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進大學後離開台南,只有寒暑假時回家,和聖彌額爾堂的聯繫才逐漸減少。 欣逢建堂五十週年,懷著感恩的心寫下這一篇回憶。感謝天主差遣神父修女們來到本堂傳揚基督的聖愛,把他們的人生黃金時段獻給聖彌額爾堂和這裡的教友。讚美謝恩之餘,希望本堂繼續成長,也祝每一位長輩和兄弟姊妹平安快樂。
教堂最早的建築,民國48年完工 民國54年以後的聖堂內部陳設 註一:本文所附相片取自聖彌額爾堂網站 http://www.catholic.org.tw/tainan/c26/indexc26.htm 註二:錄自北美華人天主教網站:淺談天主教教義http://www.chinesecatholic.org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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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