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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10 16:33:33瀏覽1992|回應16|推薦92 | |
夢田
早過了作夢之齡,早不奢望再許這些那些…青春的幻境,曾經的夢田荒蕪沉寂。可在某些時刻,被某些文字或音符震盪產生的餘韻裡,乾涸面下仍有顆小小種子想迸裂發芽。
那天,我們聊著,聊著。 我問,還記得那年我們一起構築的退休夢嗎?在台東尋一塊地,兩層樓建築,四周採大面積玻璃窗,讓視野自由。一樓大廳,懶人骨頭隨地安放,二樓兩間臥房,室內不裝潢,以原建築樣貌裸露。訪客來時,在一樓或坐或臥,閒話家常或聆賞音樂,無客時,用雙腳走訪台東每處鄉野村道,將生命的視野延展到一花一草。夜裡,就露天陽台,熄燈下觀賞滿天星斗。人生愜意,如此歲月。
妳說妳不記得曾經有過這樣的夢想。妳大笑,說這個退休夢完全不切實際,人年紀大了反而不應該遠離都市,醫療資源的需求最迫切,況且鄉下蚊蟲或野地昆蟲是妳最無法忍受與克服的障礙。
我忽然明白…為何會將這個夢想牢記於心,因為,這只是我一個人認真與想望的夢想。沉澱過歲月的年紀,知道現實與夢想的距離與變數,但有些人能將夢想轉成事實,有些人只能在現實裡尋求一點夢想。
這麼多年過去,我記得妳早已忘記而我仍牢記的夢想。 我仍在都市叢林裡庸碌不息,在孤軍奮鬥的時刻,心中這份夢想支撐我跳脫出現實,飛向蒼穹,越過草原,尋訪某處鄉間林野,一棟樸實無華的房子。而我,在那裡等著夜觀滿天星斗之美。
心田
我從沒忘記妳,從沒忘記過妳。 每年五月總想起妳,五月最後一個禮拜,26號,妳向這個世界告別。
與妳,與其說知己,不如說親如姐妹。不,比姐妹還親的友誼。
我在台北,妳在屏東。我一直在台北,妳大學到了台中,那是我們最近的距離,只是當年我們未識未遇。我虛長妳六歲,哪怕真同個城市,同所學校也不可能有機會相遇。
人生際遇,輪轉不息。妳回到高雄,我下到南城,我們陌生的一起接待艾子,從此惺惺相惜。 我是家裡么妹,妳是家中長女,但妳習以小妹姿態信賴我,與我分享所有心事,我們成為無所不談的好姐妹、知己閨蜜。
至今仍懷念妳買的那家草莓蛋糕,懷念妳在演唱會上女高音獨唱的表演,仍想念聚餐逛街的一切記憶。彷彿草莓蛋糕的香氣仍在鼻息,妳的歌聲與笑容仍在腦海裡,只是妳早已不在人間,從此我紅塵歲月的心事無人可說。
那天夜晚趕回醫院與妳男友換班。坐在病床靜靜陪妳,當時妳已插管昏睡多日。這個夜很不一樣,我的心滿是忐忑,妳的臉色也很不一樣,雖然仍是昏睡但彷彿人已走遠。我像心靈感應般,直覺妳撐不過今夜。
夜晚11點多,妳小弟過來接替值夜,但我還是撥通妳屏東家小妹,告訴她我的隱憂…請她今晚務必到醫院。
返家後凌晨1點多朦朧睡去,做了一個夢。 妳站在一艘金色船上,船身及帆是金色,整個海洋也是金色,整個夢境散發著金色光芒,這種金色很明亮但很柔和,完全不刺眼。妳一臉笑意,如同平時妳甜美笑靨,妳沒說話只是朝我揮揮手。
當我正想問妳搭船去哪?床頭手機響起,將我驚醒。手機傳來妳小妹哭聲:「姐姐剛剛走了,我現在搭救護車準備帶姐姐回家。」驚醒中仍迷糊的我說:「我知道,剛剛姐姐在夢中跟我道別了。」
這個夢如此清晰,如此鮮明,彷彿真實般讓我無法忘記,但是我誰也沒說,因為不會有人相信。
妳出殯那天,親友瞻仰妳最後遺容,見妳嘴角微微上揚,笑般寧祥如睡,我雖傷痛但也感到些許慰藉。我知道妳乘著金色的船已到達彼岸。
這個夢,後來我只跟兩個人說,其中一個是出殯當天與妳學長談起。他語重心長說:「她真的來向妳道別,可見得妳們姐妹情誼深厚。」我無法解釋當年這個夢,只能如實描述當時夢境。
與妳姐妹之情在妳走後12年裡我仍想念妳如昔。我親愛的妹妹,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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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