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台灣了，機長提醒我，我提醒自己。在美國西岸寧靜小鎮度個小假，實在享受，但是總要面對現實，要回台灣了。

        在中正機場第二航廈等車，無聊間東看看西瞧瞧，看到一株假樹，掛著不少卡片。我上前去看，哦，希望樹，你希望什麼，就寫在卡片上，吊在樹上──well, that’s it.──沒人說一定會實現，廢話，我真無聊。

        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希望樹。好多年前我和當年還是女朋友的太太逛SOGO，時值歲末，門口就放著一棵希望樹，說是不少孤苦孩子希望要聖誕禮物，把想要的東西寫在卡片上吊著，你想送給他就把卡片摘下來拿到櫃台。

        “看看吧！”我說的，倒不是想在女朋友面前逞大方，不過多少因為談戀愛覺得希望把快樂分一點出去。

        很不幸的，我看了幾張就覺得算了，這些小孩子要的是什麼呢？最多的是video game，不是那種簡單型的，多半是要XBOX或是PS2這類當時最高檔的貨色，還有人指定型號！沒有人要衣服，也沒有人要鞋子（或許我悲慘世界看太多了），還有，沒有人要書。一個要書的也沒有。

        我曉得我太古板了。還好，眼前的希望樹不向我要什麼，吊掛的卡片上多半是希望平安，快樂，發財，考試順利（有一個寫“第一志願”），身處在紛亂的台灣，大家的希望還蠻基本──或者卑微的，唉！

        “車要來了，快走吧！回到家郵局可能還沒關，還有時間匯錢！”當年的女朋友現在的太太催促我，可愛的一雙兒女在旁邊跳來跳去，數說著剛剛搭大飛機時的新奇和興奮。外頭大雨，挾著溼氣的溽暑提醒我，這是台灣了，未來一個月的“社會溫度”很高的。我取下一張卡片，寫下四個字──“台灣更好”──掛在希望樹上，然後投入滂沱之中。

田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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