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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慕思
2015/11/28 23:05:03瀏覽250|回應0|推薦14

圖片說明:經過命運的淬鍊,如蝶輕盈,如菊盛放。

色紙+紙雕刀

秋夜子時,無眠的我在回憶裡探索著童年滋味。兒時的我像現在一般夜夜難以入眠,有時是為了在校園裡被同學欺侮戲弄而傷心,有時是為了左鄰右舍的嘈雜而找不回驚嚇逃跑的睡意。很少能有令我舒服地躲在被窩裡大夢周公的時候。而最大的原因,卻是我幾乎夜夜鼻塞,輾轉難眠,數著秒針移動而挨過長夜。

不知是何時何故種下的病根,自幼我便失去順暢呼吸的福氣,白天和一般人沒有任何不同,但一到晚上就寢,苦惱的鼻塞便開始作怪,逼得我不時要變換姿勢,一會兒左側躺,一會兒右側躺,總不能平平穩穩地躺在床上。鼻子裡似乎有閘門般時開時闔,無論我怎麼拽頭蹬腳,鼻塞胸脹的感覺卻不停止對我的糾纏。我握緊了拳頭,假使令我承受此等苦楚的妖魔鬼怪現形的話,我一定用盡全力將它趕走。

家中最清楚我這宿疾的是父親,每他老人家出差的時候,總會自遠方捎來家書,信中一定會附加一句:「妹妹的鼻塞好些了沒?」家中也會把一瓶鼻塞時噴幾下便能暫時解除症狀的藥水。到了感冒的時候更加嚴重,鼻子像被人緊緊捏住一樣,胸悶加頭痛,氣喘吁吁,原本不易入睡,此時更甭提做夢二字了。我煩躁地起床走動,在浴室又吐又咳,父親醒來,連忙叫我到他房中,利用美容專用的蒸臉器具溫熱我的鼻子,一番折騰,我才稍稍覺得舒服,回房安睡。每當我生病,就是父親失眠的日子。

除了鼻塞、失眠之外,我和其他的小孩也沒有甚麼不同的,當校園裡流行起水痘時,我便毫無預警地「美得冒泡」,不但身上要忍受奇癢,胃口也變得很差,在家人吃著白米飯時,父親卻專程去買海綿蛋糕和牛奶給我進食。從來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何特別依戀這種鬆鬆軟軟的滋味,直到今夜提筆寫作才猛然痛覺。

到了晚上,周公理所當然又失了約,我躺在床上不斷地磨蹭雙腳,甚至想發狠地將身上的水痘都給抓破,在家人都已悠遊於美麗的夢境時,只有父親醒來,細心的我擦藥。後來,水痘雖然消失了,但我的左夾留下一個小小的凹痕__比米粒還小,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它。但它卻是一個記號,提醒我在我生病時,別人和我說話時都要保持距離,還有,是誰為我擦上藥膏的。

又睡不著了,天真會消失、青春會流逝,但鼻塞的毛病似乎永遠不止息。我拉開抽屜,拿出相本,藉由回憶童年來消磨時光,令我懊惱的是再也找不到那幀全家福照片,對我們一家而言,七個人要聚在一起是很難得的,自父母分居之後,全家合照更是希望渺茫。對於父親,家中其他成員頗有微詞,他嚴肅和易怒的個性拉遠了他和子女的距離。但是,還記得我夜晚鼻塞這毛病的卻是父親。

現在我這鼻塞的毛病依舊未癒,但父親卻不會遠從南方趕夜車來看我睡得可好?失眠的時候,我只好把兒時的記憶當成一本書,再次地翻閱。

 

本文刊登於空大學學訊第兩百三十三期

多年前的作品,於今日父親逝世滿一周年,回憶。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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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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