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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 逆旅少年
2019/03/25 04:52:34瀏覽717|回應1|推薦52


孝廉(舉人)陳奇聖從京師前往金陵制置司衙門(職掌軍務),途中遇見官方派遣的騎馬的使者,也是正要前往該制置司衙門傳達公事,陳奇聖就與騎使結伴同行。

 

一天,眼見天色漸晚,陳奇聖與騎使便找了一家旅店投宿。這家旅店北側的房間已經有人住了,二人就選擇住進了東側的房間。二人進入房間放下行囊,不一會兒便見到一名穿著寬大衣服、帶著深盔斗笠而且遮住的大部分面孔、讓人很難看清楚長相的少年進入店門,直接向北側的客房走去,原來他就是那裡的住客。

 

少年一面朝房內走去,一面催促著掌櫃的趕緊準備酒菜,而且要求豐盛乾淨,因為待會兒要招待客人。掌櫃的連連答應,轉身趕緊去準備了。

 

少年進房後,坐在床上屈起雙膝撐著下巴,盯著桌上的燈燭安靜的坐著。陳奇聖也整理整理後躺平了準備睡覺。騎使向來喜歡多管閒事,在餵好了馬兒後便偷偷的溜到北側客房,還大膽的上了屋頂、隱身在屋樑之上偷看。

 

旅店傳出了報時打更的聲音,已是二更時分。突然,有一個東西飛了進來,形狀像是鵰、鶚之類的猛禽。只聽得屋內傳出如鐘鼓般的聲響,像是雙方在使用兵器相鬥,而窗上映照出晃動散亂的影子,無法從中判斷出屋內到底發生什麼事。

 

很快的,有一個人倒在地上,是一名身材肥胖的僧人。少年揮動長劍指著他,說:

 

「如此不自量力,還想進犯你的老子嗎?」

 

胖僧連連說著「不敢」,卑微的說著好話向少年請求饒恕性命。少年說:

 

「你這次雖然輸給了我,但你也算是同道中人,以你的身手當個助手也還可以。你怎麼會找上我呢?」

 

說著便放下了劍,示意饒了胖僧並讓他站起身子。然後少年抬頭注視著屋樑之間,對隱身其中的騎使說:

 

「這位樑上君子雖然只是做壁上觀,有這樣的膽量也算很勇敢了。請下來相見。」

 

騎使正為著剛才少年與胖僧的決鬥經過而感到驚訝,聽到少年如此點名自己更是驚駭萬分,趕緊跳了下來拜伏在少年面前請罪。少年也不生氣,招呼胖僧與騎使一起就座,並呼喚掌櫃的上酒菜,然後三人相互敬酒開懷大吃。席間少年與胖僧說了些事情,騎使有聽沒有懂,也不敢多插嘴,只能閉上了嘴端坐在一旁傾聽而已。

 

酒喝得差不多了,少年對胖僧說:

 

「我有一封書信要寄送到某個地方,你能為我當一回信差嗎?」

 

胖僧點頭說:

 

「能。」

 

少年又說:

 

「那麼三日後,你接著到某山找我,能不遲到嗎?」

 

胖僧說:

 

「謹遵您的囑咐。」

 

少年就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交給了胖僧。胖僧接下收妥後便馬上告辭出發,又像鵰鶚般的縱身飛了出去,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騎使也起身向少年致謝並告辭,回到東側客房。第二天天亮後騎使再前往北側客房要向少年打招呼,但裡頭已經空無一人了。騎使問掌櫃北側客房的客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掌櫃的卻也不清楚。

 

騎使回房後,將昨夜所見告訴了陳奇聖,二人都為遇到了這樣的奇異的事感到驚訝。再約略計算那胖僧送信的地點以及之後與少年約見的某山,兩地相距也有個三、四千里,那胖僧能在送達書信後如期與少年見面,這速度不就是傳說中的「神行」啊!

 

此外,根據騎使形容納少年的外形容貌,那名少年身材高挑、美如書上記載的西漢名臣曲逆侯陳平。

 

改編自 《耳食錄

 

原文:

 

《耳食錄》.二編.卷一.逆旅少年

陳孝靡(廉)奇聖自京師之金陵制府,道遇騎使,一一亦往制府勾當公事者,因同行。

一日,解裝逆旅,則北寢已有宿客,遂止東偏。頃見少年自外入,深笠寬衣,面掩於笠,不甚可辨,即北寢客也。趣召主人,使治具待客,必豐必潔。主人諾,去。少年入北寢,曲肱支頤,凝燈宴坐。陳亦遂就榻。而騎使素好選事,秣馬儲芻已,潛往窺之,伏於梁間。

旅柝再鳴,欻見一物飛入,狀類鵰鶚,乃覺室中鞺鞳,勢若鬥兵,燈影散亂,莫可端倪。頃之,有一人踣地,乃胖僧也。少年揮劍擬之曰:

「若不自量,欲犯乃公耶?」

僧固稱『不敢』,卑辭乞命。少年曰:

「若雖不競,然亦吾屬也,羽翼可任,安肯相遇?」

遂釋之起。

復仰視粱間,謂騎使曰:

「君為壁上觀,亦殊勇敢。宜下相見。」

騎使方怖,聞言駭甚,趨下拜伏。少年並攜就坐,呼主人將酒看來,相與飛觴大嚼。少年與僧語,騎使略不解,危坐傾聽而已。

酒酣,少年謂僧曰:

「吾有尺書寄於某所,能為我鱗鴻乎?」

僧曰:

「能。」

少年又曰:

「三日後,會我某山,能不愆期乎?」

僧曰:

「謹如命。」

少年即袖中出書付僧。僧便乞辭,復如鵰鶚飛去。

騎使亦謝出,往臥東偏。天明跡之,北寢空矣。叩主人,亦弗知也。以狀語陳,相與嗟異。計僧所寄書及所期之地,殆三四千里。

騎使又言少年形貌,「玉立美如曲逆」雲(云)。

 

 

( 休閒生活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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