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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O一回 物競天擇強者繁衍弱者滅絕 郭懷一鐵腕建笨港屯墾寨(2)
2013/09/28 21:38:27瀏覽490|回應0|推薦25


三、畢業前夕的傷心之夜「強者繁衍~弱者滅絕」
鰲峰山腳下的清水高中,晚上七點左右。當顏程泉與楊文興、蔡益昌、蔡進貴等死黨,從書局沿著中山路走回到學校後;此時學校的校園中夜色已濃。內操場的草坪一片蟲聲唧唧,"唧唧唧唧"是蟋蟀磨動翅膀求偶的鳴叫,"噗咧~噗咧"則是夜蟬求偶的鳴叫聲。此起彼落的各種蟲鳴,競相在夏夜為了求偶,有如在夜晚大合唱般的熱鬧。內操場的後排樓教室,成排的大王椰子樹映著月光,流蘇般的大葉片隨風吹拂而擺動。因學生都已放學回家,燈光全滅的教室與走廊上一片戚黑,滿是神秘與靜謐的氣氛。唯見後排樓靠東邊的四間教室,教室及走廊仍有著燈光。因為這四間教室,正是高三畢業班,三年一班,三年二班,三年六班及三年七班的教室。距離大學聯考,只剩下半個的時間,所以選擇留在學校晚自習的學生,又變得更多。幸好走廊上沒人,要不顏程泉雙手捧著個彩紙包裝的大禮物,走在夜晚靜謐的校園中,已是滿心忐忑;若是再引人側目,恐怕還會讓顏程泉更手足無措。就像在書局包裝這個禮物的時候,書局的老板娘還邊包裝著禮物,邊滿口帶笑的,直問說『同學。你買這個是要送給女朋友的ㄏ,還是要送給女同學的』。顏程泉滿臉尷尬不好意思的,只能回說『只是要送給同班的女同學而已啦!』。書局老板娘,則又笑說『啊~你們男生交女朋友都嘛是這樣。剛開始都是說女同學嘛。再來女同學,很快就會變成女朋友囉。嘻嘻~』。

「女同學很快就會變女朋友了!」書局老板娘的戲語,事實上在顏程泉的心中,何嘗不是這麼的企盼。只是走在漆黑的後排樓走廊上,距離三年六班的教室越近,顏程泉卻越感到心虛與腿軟。還好,此時顏程泉的身邊,尚有楊文興、蔡益昌及蔡進貴,幾個死黨撐腰壯膽;這也才使得他硬著頭皮,縱是恐懼,卻還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三年六班的教室。教室後門外,望進日光燈明亮的教室內,可見楊惠惠的背影,正伏首書桌,認真的讀書。「嗯~該怎麼把禮物送給楊惠惠。總不能抱著禮物走進教室,大喇喇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前,把禮物送給楊惠惠吧。這樣,楊惠惠鐵定是不會接受的。只會徒增尷尬而已...」一路走回三年六班的走廊,顏程泉的腦海,就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及至躊躇於教室的後門外,顏程泉滿心忐忑的,又向楊文興及蔡益昌,尋求建議。最後幾個死黨,竊竊私語了一陣,就決定─由自認情聖的楊文興,進到三年六班教室去,悄悄的把楊惠惠叫出來。然後顏程泉就等在教室後門外,等到楊惠惠一出來,便把禮物送給她。

楊文興,對女生的態度,原本主動又大膽。完全不像顏程泉面對心儀的女生,總是膽小又退怯。加上楊文興,長得也算頗性格,兩腮到下巴都是黑黑的鬍渣,要是高中生規定不能留鬍子;那楊文興可能幾天不刮鬍子,整張臉就會長成落腮鬍。正因毛多,對於雄性動物而言,原本就代表威猛;自對雌性動物也比較具有吸引力。所以楊文興,總自許"情聖"。而且拜楊文興所賜,顏程泉高中這三年,也才得以認識了一女生,並和女生一起去看電影;正也都是楊文興,去約的女生。情聖不能說假的,既受顏程泉所託,楊文興果立時便也從後門,走進三年六班的教室。悄悄靠近楊惠惠,對低頭悄聲,對楊惠惠說『ㄟ楊惠惠,出來一下。顏程泉在外面等妳,他有話跟妳說!』。楊惠惠,原本與楊文興並不熟,陡見楊文興走到身邊,悄聲講話。楊惠惠猛得抬頭,初時也嚇了一跳。不過聽得楊文興說是,顏程泉在教室外面等她。頓時楊惠惠心下便也明白,大概是怎麼一回事。

「顏程泉幹嘛找我?有話都不自己跟我說,還要叫別人來找我出去。不然就是偷偷的寫卡片,放在我的抽屜。真的是很奇怪。就跟林忠一樣...」聽得楊文興說顏程泉在教室外等,楊惠惠著實心中不大高興,但卻又不能不理會。況且大學聯考又僅剩半個月,楊惠惠著實亦不願,在這種男女之事上分心。便見楊惠惠,雖是放下書本,從椅上起了身,卻是扳著一張冰冷的臉孔;一付老大不願的,隨著楊文興走到教室後門外。教室後門外的走廊上,顏程泉早已雙手捧著個彩紙包裝的大禮物,戰戰兢兢的,在等待楊惠惠。卻見得楊惠惠走出了教室後門後,慣常的,駐足門邊,便將背往教室的牆上靠;且是將雙手,有如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交抱於胸前。

『顏程泉,你有什麼事?』冰冷的言語,有如寒冬的冰雪般,自楊惠惠的口裡吐出;頓時幾要將顏程泉,原本一顆火熱的心給凍成冰塊。但顏程泉的手中,都已捧著禮物要送給楊惠惠,臨時又怎能打退堂鼓。『楊惠惠。明天~~就要畢業典禮了。所以我買了一個禮物~~想送給妳~做紀念~~』或因膽怯顫抖,讓顏程泉講話的時候,舌頭有點打結。且見楊惠惠一臉的冷漠無情,縱聽得顏程泉說要送禮物給她,臉上卻仍無一點笑容。反是寒著一張臉,以冰冷的言語,一口回絕的說『不要。我又沒要你買禮物,你幹嘛要買禮物送我』。楊惠惠如此冷漠的拒絕,言語斬丁截鐵的,竟似毫無轉寰的餘地。這下顏程泉可更慌了,頓只覺手足無措,滿腦子的混亂。只是滿嘴結結巴巴,像是乞求的,又對楊惠惠說『可是~~~可是~~我已經買了耶。就送給妳啦,好不好~~』。

楊文興蔡益昌及蔡進貴,原本把楊惠惠從教室叫出來後,三個人便躲到一走廊的樑柱邊;看好戲般的,竊竊偷笑。但當看見楊惠惠,一付冷漠高傲的,拒絕顏程泉的禮物;而且顏程泉又是一付手足無措,竟似詞窮。這時,既身為死黨兼好友,三個人焉能不挺身而出。便見楊文興與蔡益昌,亦走了過來,為顏程泉幫腔說『ㄟ楊惠惠。就把禮物收下有什麼關係,不然顏程泉都買了啊』。蔡益昌亦接口,帶著半開玩笑的語氣,勸說『對啊,對啊。楊惠惠,收下來啦。啊~假如妳不喜歡的話,那回去就把它丟到垃圾筒啊。反正顏程泉也不會知道。呵呵呵~』。縱是有楊文興與蔡益昌幫腔,但楊惠惠,卻仍斬丁截鐵,毫不留餘地的說『不要。你可以拿去送給別人啊。反正我不要就是了』。正就此時,當一女四男在教室外的走廊,顯得氣氛有點僵持;而教室的後門,卻又走出一個人。而且此時,從教室後門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原本亦在教室晚自習的菜鳥蔡振佑。

蔡振佑陡然自教室後門走了出來,或是剛剛楊文興到教室中,叫楊惠惠出來,亦被蔡振佑看見;所以蔡振佑,這才跟出來看。教室走廊的日光燈,把教室的白牆映照的有點青白。此時蔡振佑剛走出教室的後門,首先映入眼中的,自是見到楊惠惠正背倚牆邊;而顏程泉則站在楊惠惠面前,正抱著一個彩紙包裝的大禮物,顯然是要送給楊惠惠。乍見這一幕,蔡振佑的臉上,霎有如撞見有人偷情般,忽笑得有點尷尬。而顏程泉陡見蔡振佑,從教室後門走出,一時亦是有如被抓住了什麼把柄般,滿臉的尷尬。倒是楊惠惠見著蔡振佑,走出教室後門,兩人四眼相對的剎那;楊惠惠原本冷漠的臉龐,嘴角忽掛起了一抹的微笑。就只是剎那的時間,蔡振佑只是尷尬的笑了笑,沒說一句話;逕便轉身,朝著廁所的方向走去。而楊惠惠見著蔡振佑走後,卻仍是側著臉,直望著蔡振佑走在走廊上的背影,久久似忘了顏程泉的存在。

男女之間的曖昧情愫,那怕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換,或是一個小小動作;往往也能讓當事者,察覺其間不同的變化。而看著楊惠惠對蔡振佑的凝眸與微笑,當下顏程泉的心中,頓時亦明白。「楊惠惠喜歡的是蔡振佑。~~我被淘汰了~」一種心碎的感覺,有如鐵鎚重搥到顏程泉的胸口;頓讓顏程泉感覺胸口一陣沉悶,恍若快喘不過氣。卻見楊惠惠仍側著臉,望著蔡振佑的身影。及至蔡振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楊惠惠這才又回過頭來。可此時楊惠惠,卻是皺著眉頭,一臉的冰冷,並以略帶點不耐煩的生氣言語,對顏程泉說『反正我不要你的禮物就是了。我要回去唸書了~』。說罷,楊惠惠即轉身,頭也不回的進教室。楊惠惠的冰冷言語,總像是利刃般,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刺入顏程泉的心窩。而畢業前夕,就為了送一個畢業禮物給楊惠惠,顏程泉的一顆脆弱的心,可也已被楊惠惠,冰冷鋒利如刀刃的言語,給刺得血淋淋一片。但至此,顏程泉大概也已可以完全的確定─自己是真的已經被淘汰,再一點機會都沒有。

這樣的夜晚,只是感覺悲傷莫名,顏程泉有如何有心再唸書。而身為死黨的楊文興蔡益昌及蔡進貴,自也看出了顏程泉的傷心。大夥也沒說麼話,就拍著顏程泉的肩膀,說『走啦~走啦~顏程泉,抽煙啦。抽煙解鬱卒啊~』。....xxx


落地玻璃鋁門外的陽台,陽光一片白花花,灑進略顯陰暗房間內;面對陽台灑進的陽光,顏程泉的背後,卻是一片的陰暗。畢業紀念冊中,望見楊惠惠的身影,頓時顏程泉的腦海,彷彿往事又歷歷浮現。只是歲月卻有如那湍急的時間河流,縱是顏程泉能緊抓住那段青春歲月的記憶;而自己的生命卻早已在孤獨寂寞中流失。「物競天擇,優勝劣敗,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而我在弱肉強食的競爭中~~被淘汰了」當下一股悲傷湧上心頭,顏程泉恍若又置身在高三畢業那一年,畢業前夕的傷心夜晚。傷心痛苦憤恨與絕望,來自內心的負面情緒,恰如濁黑之氣滾滾,就在顏程泉的一念之間,內心情緒的轉變,陡然間陽台灑進的陽光不見了;恍若房間外得天空,頓時轉成了陰霾。甚且顏程泉更覺,自己身後的那一片陰暗,忽有如妖魔鬼怪般的張牙舞爪;瞬間驚濤駭浪撲上,將顏程泉吞沒在黑暗之中。

「物競天擇,優勝劣敗,就如達爾文的進化論所說─強者繁衍,弱者滅絕。是呀~像蔡振佑那樣的,才是強者,而我只是弱者。因為像蔡振佑,那樣充滿江湖味的男生,就像一頭發情的雄獅,總是受女生青睞。所以楊惠惠選擇了蔡振佑,而淘汰了了我。~~就生物的演化而言,我就是個徹底的失敗者,甚至我的存在根本毫無意義。因為我的基因將滅絕,因像我這樣的物種無法適應這個世界,所以無法繁衍下去。因為我是無法與強者競爭的弱者。而在人類的社會中,所謂的強者,大概就是那些黑道大哥,還有那些政客,那個不是三妻四妾,五房六室;個個無不像老鼠一樣的,繁衍的子孫孫遍天下。還有那些善於偷矇拐騙,善於於爭搶奪掠,與善於投機取巧,圖利自己之徒。是啊~~在這個有如食物鏈般的弱肉強食世界,他們才是強者。或許他們才是上帝的選民,也是物競天擇優勝劣敗的優勝者....」置身滾滾濁氣又瀰漫的漆黑空間中,顏程泉的內心,再次感覺痛苦與悲傷;恰如一個即將滅絕的物種,對生命充滿了絕望。

濁氣滾滾的房間,面對自己的基因,即將從世上滅絕,讓顏程泉滿心的槁木死灰與絕望。但就像高三的時候一樣,總在自暴自棄與自怨自艾後,顏程泉的心中,亦總會又興起一個不肯屈服,不肯服輸的念頭─「不~~我不能自暴自棄,我要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強者。我不想變成被淘汰的弱者。至少有一天,我一定要讓楊惠惠知道,我是比蔡振佑還強的。我要讓楊惠惠後悔,她當初沒有選擇我,卻選擇了蔡振佑,是做了錯誤的選擇。我要重新振作起來,有一天我要讓楊惠惠知道,我是多麼與眾不同。就算人類世界是一個凶殘的動物,彼此吞噬血肉的原始叢林,那我也要進化成叢林中最強的掠奪者。就算人類的世界,是二億年前地球上爬蟲類主宰,橫行世界的侏羅紀。那我也要進化成最凶猛,最善於適應環境,最嗜血與最殘酷的暴龍.....」。

三樓房間外的漫天陰霾烏雲遮蔽了陽光,恍若整個城市都隴籠罩在憂鬱的蒼藍。正當顏程泉,獨坐落地玻璃鋁門內,面對因無法適應弱肉強食的世界,而即將被滅絕的命運。此時屋外的陰霾烏雲下,似亦開始下起了雨。"嘩啦啦啦~嘩啦啦"屋外好像在下雨,雨聲滔滔不絕,恍若又喚醒了顏程泉內心深沉的憂鬱。濁氣滾滾的漆黑房間,一時見得顏程泉,閤上了畢業紀念冊,起了個身,拉開了紗門,便走向陽台。怪異的是,當顏程泉步出房間,走向陽台,可此時眼前所見,卻似並非平日所見的,高樓大廈林立的城市景象;而是蒼藍的天空下,居然是一片遠古的蠻荒。

「遠方綿延的山脈,連霄插漢,幾高與天齊。群山萬豁間有一條溪流蜿蜒。蜿蜒的大河,滔滔的流水,流經蓊鬱的樹林,流經草原。那自山脈而來,看似遙遠的長河,卻又似在我的眼前流過。原來屋外並不是在下雨,而是一條大河滔滔的流水聲。而我也並非是站在三樓的陽台,而是就站在大河的河岸邊。一方看著大河,自高與天齊的群山之間,蜿蜒而來。一方望向大河,朝向寬闊的平原,及大海的方向而去....」眼前的景象宛然如夢境,事實上,顏程泉也越來越分不清,近來自己所見的景象,究竟是真實還是夢境;又或只是腦海中的幻覺。因為不管是幻覺還是夢境,眼前所見的一切,總是那麼真實的栩栩如生。而且往往總是在那一剎那間,有時就像是開了一扇門,忽而顏程泉便會發現,自己恍若已從一個世界,走到另一個世界。甚至顏程泉也曾懷疑,是否自己早已死去,只是自己並不知道。所以靈魂總是被困在生前,自己所被困住的那個房間中。唯思想意識所及,或心之所繫,而靈魂,卻又在不同的時空中,到處穿梭飄移。....

「蒼藍的天空如蓋,我站在一條河的河岸邊,望著眼前流淌的大河。大河朝向大海的方向,寬闊的河面上,我看見了有幾艘的古代帆船。這條大河在我眼前,浮現許多的影象,像是時間的長河。.....文明來到以前,這裡原本是一片蠻荒,是獸類,弱肉強食的地方。而文明來到以後,這裡同樣是個殘酷的世界,是人類,弱肉強食的地方。物競天擇,優勝劣敗;強者繁衍,弱者滅絕。只是所謂的強者,他們善於爭搶奪掠的基因,經得一代又一代的繁衍,經過百代、千代的繁衍。誰知卻又要在這塊土地上,造就成一個怎樣更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X    X    X


四、1621~顏思齊移民台灣~郭懷一鐵腕建笨港屯墾寨
西元1621年春,明朝萬曆天啟元年,台灣笨港。笨港溪蜿蜒流淌大地,臨近出海口,溪面更加的開闊,可行二桅平底船,溯溪而入內陸。這日春風微拂,笨港溪風浪不興,整個寬闊的溪面,平靜的,有如一面明鏡一般。天空白雲映到了溪面上,溪的兩岸要不是蓊鬱的茂密樹林,就是青翠的草原。時而更見成群的鹿群,自由自在的,俯仰於草原中吃草;倘真好不一幅人跡罕至,世外桃源的景象。"啪啪~啪啪~"原本平靜的溪畔,陡然間卻鳥群驚飛。繼之,更見原本悠然在溪邊吃草的鹿群,亦隨之驚遁,成群的拔腿狂奔。茂密的樹林遮掩處,就在笨港溪,拐過一個彎,忽見龐然大物,出現倒映著白雲的溪面上。原來,竟是四五艘的二桅掛簾船,正航於寬闊的溪面上,似欲溯溪而入內陸。

船行於笨港溪中,更可見遠方的山脈,連霄插漢,高與天齊。且見四五艘二桅平底船上,整個甲板上滿載著人,擠滿了人。而且這些船上之人,盡皆擠到船舷邊,不住的往兩岸四處張望,猶似希望看見什麼期盼之事似的;然而見得眼前的景象,卻是又人人愁眉苦臉,猶似大失所望的,抱怨聲此起彼落。『啊~~這裡就是台灣啊。這裡根本就是一片蠻荒嘛。當初在漳洲的時候,招我們出海到台灣屯墾。不是說台灣有沃土千里,還有耕不完的地,可以隨我們圍嗎?』『唉呀~~怎麼是這樣呀。這裡根本就只有荒地而已。這樣的地怎樣耕種呀。早知道我不來了...』『是呀~~是呀。福建閩南雖然多山,耕地少。但至少還有地耕啊。要不啃樹皮,吃草根,多少也還能跟家人在一起啊。可來這海外的蠻荒之地,恐怕不但種不出一粒米來,怕還要餓死在這裡。連家人都不知道咱們已經死在海外的荒島了呀』『唉呀~~咱們真是上了賊船了。受騙上當了呀』...。怨聲載道不絕於耳,四五艘的船上,都是一樣。原來,這由海口進入笨港溪,溯溪而入內陸的四五艘船;其船上所載運之人,正是從福建閩南,招來屯墾台灣的漳泉百姓。

四五艘掛簾帆船,每艘船約搭載近百人,船上尚載運有穀物種子,及耕具與糧食。總之,這四五艘船上,載運共約就是四百人左右,沿著笨港溪進入內陸。正就是去夏之時,中國海商聯盟的大統領顏思齊,與黃合興等月泉港海商,共同商議;欲招漳泉流民,前來台灣屯墾的第一批人。當然,要招漳泉百姓,移民海外,屯墾台灣荒島,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若以移民四千人上下,來到台灣屯墾。其間,光是準備犛耙、鋤頭、鐮刀...等耕具,及糧食穀物種子;再將其用海船運至台灣,就是已是一項大工程。再別說,顏思齊曾允諾,只要漳泉百姓,願渡海到台灣屯墾,將給予「三金一牛」。「三金」即指,只要漳泉百姓,願上船來台灣屯墾,當即便先給予三兩銀子的安家費;使其離家後,可對其家人的生計,無後顧之憂。至於「一牛」,則是三個屯墾戶,便送給他們一條牛;好讓他們可以順利的開墾耕種。換句話說,亦就是四千屯墾戶,就得準備一千多頭的牛。而這些耕牛,又多得從福建閩南收購,再以海船運底台灣笨港。所以此次的移民,屯墾台灣,其工程,不可不謂浩大。甚且可說,這亦是中國數千年歷史以來,前所未見的,第一次大規模的移民屯墾海外。


帆船小心緩行於溪中,行到一處岸邊開闊的草原,此時見得岸邊有一群十來人,正向帆船吆喝與招手。『呦荷~~這裡啊~過來這裡啊。渡頭在這裡啊~』原來岸邊之人,正是由笨港總寨派出,先行來到笨港沿岸,建渡頭,搭臨時的草寮;及尋找適合的土地,以做屯墾準備之人。溪邊搭蓋著幾道伸入溪中的木棧道,正是這些先行來到屯墾地之人所建,以為泊船所用。且見岸邊之人,手裡分別還拿著,像是從媽祖廟裡取來的令旗─有一支黑旗,一支紅旗,一支藍旗及一支綠旗。待得帆船打舵,緩靠向渡頭的木棧道,隨之丟出繩索;岸邊之人便合力,拉著繩索將帆船拉近渡頭,以泊船。船方泊妥,船上的屯墾百姓,逐一的下船。這些第一批從福建閩南,來到笨港的屯墾百姓,多是三十以上,五十以下的青壯。正是海外屯墾荒地,是極其辛苦與危險之工 作, 若非身強體壯者,恐也無法勝任。因此當初,在福建閩南招募屯墾戶之時,便也已特別挑選過;並非是老弱殘病,來者不拒。一船又一船的屯墾戶,下船後,見得原本岸邊的一個青年,便忙招呼著說『各位鄉親父老們。你們注意聽我說啊。我們這裡四支不同顏色的旗。第一艘下船的人,就跟著拿黑旗的那個人。第二艘下船的,就跟著紅旗的人。第三艘下船的,就跟著藍旗的。第四艘下船的,就跟著綠旗的。總之,大家跟好自己的旗,不要亂啊~』。

岸邊招呼著眾人,分派眾人的青年,講起話來有條不紊,言語鏗鏘有力。只見這青年,膚色黝黑,身體壯實,一雙眼睛透著精明幹練;不過模樣看起來,卻甚為年輕,或僅弱冠之齡而已。待得三四百名屯墾戶,下船後,依著青年的話,都各站到了自己的旗幟那邊之後。見得青年,便又開口,言詞鏗鏘的說『各為父老兄弟。我叫郭懷一。今天我代表笨港總寨的顏大統領,來到這裡歡迎你們來到笨港。顏大統領,計劃從福建閩南,招募三四千人,來到台灣笨港屯墾。而各位有幸,就是這三四千屯墾戶中的第一批人。當然,各位能成為第一批的屯墾戶,這也是特地經過挑選的。因為各位原本在福建閩南,多半就是從事農耕的農戶,理應嫻熟於耕種之事。所以這才特安排各位,最先來笨港,做為第一批的屯墾戶,以便先在笨港,建立第一個屯墾寨;以為往後的屯墾寨,做為示範...』。

郭懷一,口齒便給,言語有力,站在人前,完全是一付頭人氣勢;實是讓人難以想像,今年他方僅弱冠。正就郭懷一,侃侃而談,向著三四百名,初來乍到笨港的屯墾戶,講說笨港屯墾地的情形。這時,三四百屯墾戶中,不免有人見這台灣蠻荒,又見郭懷一年輕,便略語帶不滿,諷說『公子哥啊,你也行行好,跟你的顏大統領說一下。他招我們來台灣屯墾,不是說台灣沃土千里,水草豐沛,還有耕地隨便我們圍,能圍多少都是我們的嗎?可是,怎麼現在,我眼前看到的,只有一片草比人還高的蠻荒,要不就是成片的樹林,盤根錯結。這樣的土地,怎麼能耕種啊。哼~要我說,咱們在閩南,啃樹婆,吃樹根也還能度日;而且好歹,還能跟一家老小生死在一起。但來到這荒島,看這樣子,別說是屯墾謀生了。怕是咱們想要留著一條命回去,再見見家人,恐怕也沒辦法了』。一人發聲,繼之,頓是人聲鼎沸,無不人人心中充滿驚恐不安。頓時眾聲沸騰,怨嘆之聲不斷─『唉~~是呀。真是上了當了呀。怕是咱們都要死在這海外的荒島了~~』『老天爺啊,這可怎麼辦啊。就貪人家的三兩金,還有一條牛,居然就被騙到這荒島上來。這往後要怎活下去啊~』『公子哥呀,行行好啊。幫我們求求你們顏大統領,請他放我們回去啊』....。

眾人驚惶,怨聲載道之時,見郭懷一也不慌張,頓是,拉高了聲調,言語更鏗鏘堅決的,說『各位父老鄉親,不要慌,先聽我說。既然顏大統領招你們來台灣屯墾,就絕對會對你們負責到底。雖說眼下的土地,是一片蠻荒。但只要咱們將齊心努力,將這樹林砍掉,將這荒草燒掉。那這片蠻荒之地,幾天之後,也就成了肥沃的耕地了;而且是水源豐沛的耕地。至於你們要多大的土地,你們自可拿旗去插,只要你們圍到的土地,就都歸屬於你們。穀物種子糧食,還有農具、耕牛,顏大統領都會供應給我們。只要我們先把這屯墾寨,給建立起來。屯墾寨建立起來後,我們便可以從這裡,闢一條牛車路,直通到笨港。到時候,一牛車一牛車的耕具糧食穀物,便可以源源不絕的運進來。然後過個一年半載。不~也不需要一年半載。現在正是春耕的好時間,只要咱們趕緊墾了荒地,播下種子。那幾個月後,咱們的田地也就可以有收成了。既有了收成,顏大統領亦保証,將會將我們的收成,全部高價收購。屆時咱們便也可以將咱們的收成,一牛車一牛車的,運往笨港。換句話說,大家只要辛苦個幾個月,大家便都會有錢了。有了錢,你可以託人帶回內地的家鄉,給你的家人,讓他們再也不愁吃穿。有了錢,你也可以將你在閩南的家人,全都給接到笨港來,一起在這片土地上打拼。總之,只要各位鄉親父老,肯努力做,這裡沒有人會餓著...』。

正當郭懷一,言語說的慷慨激昂,多半的屯墾戶,聽其言,亦是神情漸顯專注。然而人群中,卻還是有人心存懷疑,便出言諷說『公子哥啊~~聽你話,說的輕巧。怕你連鋤頭都沒拿過吧。種田想要收成,那是這麼容易的事啊。我看你年紀那麼輕,怕你什麼都不懂。要我們怎麼相信你說的話啊...』。「被諷年輕,不懂事!!」郭懷一聽了,一時不禁有點動了氣。頓見郭懷一,兩眼圓睜,直瞪著說話之人,大聲的回說『確實,我是年輕。我今年才剛滿二十。但你說我懂什麼?~我郭懷一,來到這蠻荒島上,已經七八年的時間。到現在也還活得好好的,還生龍活虎好漢一條。你說我懂什麼?~~我就告訴你,我懂得怎麼在這蠻荒的島上,生存下去。而且當初,我跟顏大統領出海,那時我才是十多歲的小孩吶。所以各位父老鄉親,你們在害怕什麼?~~連十多歲的孩子,都能在這蠻荒島上,生長茁壯長大成人。而難道你們的本事,連一個十多歲的小孩,都不如嗎?』。

「郭懷一,何許人也?」郭懷一,是泉州同安人,正就是勝和貨棧掌櫃郭瑞元的兒子。亦是七八年前,顏思齊,第一次率武裝船隊出海,往福建閩南,散米濟民及招募船工之時。由於郭瑞元亦曾幫忙顏思齊,散米濟民及招募船工;因而得罪當道,被稅監高寀構陷入罪。雖說後來,僥倖得以脫罪,不過郭瑞元卻擔心,得罪當權,往後難保再有禍事加身。於是便請顏思齊將郭懷一,暫帶往海外笨港。此後七八年來,郭懷一,便一直都留在笨港,亦在顏思齊身邊,幫忙辦事。由於郭懷一,天資聰穎,做事機靈,再經得顏思齊調教;不出幾年,便已成一顏思齊倚重的幹材。正是要招漳泉百姓,來到笨港建寨屯墾,主要目地,乃是想厚植笨港總寨的實力;免得要是海路被紅夷被封,恐造成笨港總寨糧食短缺。正因事關中國海商聯盟,是否能在台灣繼續佔有優勢,以對抗紅夷;因此移民屯墾之事,其成敗,至關緊要。正是用人之際,所以顏思齊,便命郭懷一,全權負責,率領招募來的漳泉百姓,在笨港溪沿岸,建立屯墾寨。由此亦可見,郭懷一,雖是年僅弱冠,但卻是頗受顏思齊的賞識與重用。


『各位鄉親父老。老實跟你們說。我郭懷一,就是受顏大統領之命,負責前來率領各位,建立屯墾寨的寨主。因此在屯墾寨的事,由我全權負責。在這裡,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若是各位想留下來屯墾,我郭懷一,但只與各位鄉親父老,約法三章。第一,在屯墾寨,將行保甲,所有屯墾戶,也都需受保甲約束。即一寨,設三保或四保。一保,設三甲。一甲,為十戶。一戶,有三人。寨有寨主,保有保長,甲有甲長,戶有戶長。層層管理,上下交相負責。下位者,需遵從上位者的分派。第二,屯墾戶間,不準私鬥。若是屯墾戶之間有衝突,應往上報。由甲長或保長,召集公議,再做裁決。再不成,則報請寨主,做決議。第三,屯墾戶,不許與當地的番人發生衝突。因為笨港溪一帶,原屬番人的獵場,亦有番人出沒狩獵。所以顏大統領,特別交代我。若是屯墾戶與番人發生衝突,當即報到笨港總寨,由總寨出面來與番人解決爭端。屯墾戶,切不可直接與番人衝突...』別看郭懷一年紀輕輕,站在三四百戶屯墾戶之前,言語間,卻是斬釘截鐵,可謂完全展現其霸氣。

畢竟從福建閩南,招募來台灣屯墾的這些屯墾戶,多半都是無以為生的流民;或是受到風災後,家破人亡的難民。古有云:「倉廩實,而後知禮義」。意即─只有在人不會挨餓的時候,才會知道做人該有的禮義與倫理。因為若是一個人,吃不飽穿不暖,甚至一家子都在挨餓受凍。如此一來,這人為了圖得溫飽與活命,必當有如獸類般彼此掠奪爭搶;那還管得著做人的禮義廉恥。郭懷一,長年在海外的蠻荒之島,所見所聞,弱肉強食,早已司 空見慣;怎會不知此理。因此郭懷一亦知,面對這些來自漳泉二府,常年挨餓,慣於爭搶奪的流民與難民。若不予以訂定屯墾寨該有的規章,兼之以重罰,藉以約束這些流民與難民。否則若是任其爭搶奪掠,那這屯墾寨,還真可能會成一個人吃人的地方。這不,見得郭懷一,向站在側身後的一個彪形大漢,以眼神示意。而後,見那彪形大漢,便將手中一柄手臂粗的齊眉棍,遞給了郭懷一。

郭懷一,接過了手臂粗的齊眉棍,神色凜然的舉起木棍,便又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屯墾寨,自也有屯墾寨的寨規。所以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各位鄉親父老,違背了我剛剛與各位約法之事。那我定當以此家法處置,絕不寬貸。還有,別再叫我什麼~公子哥兒了。叫我寨主』。三四百屯墾戶,原本見得郭懷一年輕,難免有輕視之意。可見得郭懷一,一翻大氣的言行舉止後。此時眾屯墾戶,可說早已被其威勢,所折服;再無人敢出言輕鄙。卻是不免仍有人,初來蠻荒島上,乍見舉目荒莽,難免又開始懷念起閩南故鄉,便再探問說『寨主啊。你說一年半載後,只要我們的作物有收成,賣了稻米,賺了錢後。到時候,我們想回閩南,就可以回閩南是不是?唉呀~~還是故鄉好啊,賺了錢後,我還是想回家去啊。畢竟這蠻荒的海外之島,蠱毒瘴厲,我看不是我們久居之地啊!!』。

郭懷一聽了,則回說『是的。顏大統領早交代過我。說你們若是不想留台灣屯墾,想回閩南去,隨時可以走。只要你們告訴我,只要笨港有船隻要回月泉港。那我便可以安排你們上船,讓你們回閩南去。只不過各位鄉親也知道,閩南多山,耕地少,人口又多,原本謀生困難。各位鄉親,不就是因為無法在內地謀生,這才願受招募,來到台灣屯墾?倘各位鄉親,放棄在台灣屯墾,又回閩南去。那各位鄉親面對的,還不是同樣的問題。恐怕還是得吃樹皮啃樹根度日,甚至眼睜睜的看子一家子,活活的餓死。與其如此,那為什麼不留在台灣屯墾。等你們賺了錢後,再把閩南的家人都接過來台灣。台灣沃土千里,何不就你們的子子孫孫,在此繁衍生息。就把台灣當成你們的故鄉!』

『鄉親父老們,難道我們河洛人,原本就居住在福建閩南嗎?~我們河洛人,還不是千年前,唐朝的時候,隨著陳元光將軍,從河南固縣,前往閩南屯墾的屯田兵。經過千年,子孫繁衍,福建閩南便成為了我們河洛人的故鄉。所以我們做子孫的都感謝,當年來到閩南屯墾的祖先。因此我們河洛人,都奉陳元光將軍,為開漳聖王。而現在也一樣,顏大統領顏思齊,就是陳元光將軍。他帶領我們來到台灣屯墾,往後我們的子子孫孫,也都將居住在這塊土地,一代傳過一代。從此以後,台灣也將會成我們的故鄉。百年後,千年後,我們的子子孫孫,同樣也會感謝我們這些,流血流汗,來到台灣屯墾的祖先...』一翻慷慨陳詞,郭懷一,直是說得讓三四百屯墾戶,恍若身上的熱血都沸騰起來。笨港溪溪水滔滔,舉目蠻荒的草莽與樹林,正是閩南河洛人,渡海來台,屯墾的第一步。

婆娑之洋,美麗之島,蓽路藍縷,以啟山林。而這笨港屯墾寨的成敗,事實上,亦不止關乎這些來自漳泉移民的生計。因為當此之時,就在台灣的南方,佔領呂宋為殖民地的西班牙人,在去年,得知荷蘭人與英國人結盟,建立「荷英反西同盟」後。因「荷英聯合防衛艦隊」封鎖菲律賓及中國沿海,並大肆搜捕貨船,對西班牙人造成了重大的威脅與損失。因此西班牙人,為了反制荷英聯盟,突破封鎖,亦正在馬尼拉秣馬厲兵,召集了約十艘的戰艦;正準備待季風轉向,其艦隊便將乘著南風,北征福爾摩莎。正是福爾摩莎,扼中國沿海的海路要衝,又控日本國往南洋諸國的航道;可說地理位置,至關重要。誰能奪取此島,便能控制中國海,東西南北向的海上航路。至於,號稱世界最強艦隊的「荷英聯合艦隊」,於去年,在捕獲日本平山船後,亦從船艙中躲藏的西班牙傳教士口中,早得知西班牙人的企圖。

去年秋,荷英聯合艦隊,從日本平戶,再次乘北風南航,亦將西班牙人欲派其無敵艦隊,奪取福爾摩莎的企圖,帶回了爪哇巴達維雅殖民地。荷蘭東印度公司,巴達維雅總督顧恩,得知了西班牙人的企圖後,正亦籌思一個更大的計劃。甚是準備藉荷英聯合艦隊的強大武力,在中國沿海,發動一場戰爭;藉以在中國沿海奪取一殖民地,以此徹底掌控中國沿海的航路與利益。總之,這美麗之島的婆婆之洋,卻是個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而以台灣笨港為根據地的中國海商,若是不能在這個島上厚植實力,將屯墾寨建立起來;並藉著移民,以穩固糧食的供應。如此在強敵環伺,人人弱肉強食的海上,台灣笨港的中國海商,實是前景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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