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鄭一官平戶娶親~冠蓋雲集 官商之間,原本有些話就不好明說。對於末次平藏的遠道而來,當下李旦,心下雖是有譜;但也不好點明。既知來意,又見末次平藏一臉的嚴肅惶急,李旦便也滿臉陪笑,快步的領著末次平藏一行人,往西廂大廣間而去。
西廂和式大廣間,這專待貴客的地方,此時廣間內,早是冠蓋雲集。照舊,和式大廣間的鋪木地板上,早已排好一排排的矮桌。廣間最內的一排橫排矮桌,是貴客中的貴客所坐的大位,座中多半都是一些日本國的大小官員。譬若平戶城主松浦隆信,此時便就在那橫排的矮桌,居中而坐。畢竟是平戶島的藩主,所以松浦隆信,雖然是座中最年輕,僅二十初頭歲,仍是一臉的稚嫩;但其卻可說是李旦,每次宴客中的主客。而坐在松浦隆身旁的一些陪客,則多是一些平戶島的地方官員,彼此正以清酒互敬,熱絡的以倭語交談。和式大廣間中,除了平戶島的日本官員外,左邊兩縱列長桌,坐的,則是一些平戶港唐人町的頭人。當然這次宴客,是鄭一官的娶親宴客;而鄭一官所娶的妻子,則是田川家的女兒田川和子。按唐人的婚嫁禮俗,但凡女子出嫁,其母方的兄弟,稱之為母舅,都需得在婚禮中坐大位。所以李旦,自亦按唐人的禮俗,給田川和子的母舅們,在和式大廣間中,也安排了位置。
另外,大廣間右邊的兩列長桌,座中所坐之人,則見都是一些黃髮碧眼,身材高大的紅夷人。至於大廣間中的這些紅夷,不用多說,自都是與李旦有龐大生意往來的荷蘭商館,與英國商館的長官們。而且為表示對客人的重視,廳中每個貴客身旁,李旦更皆為其安排著一名年輕貌美,身穿和服的侍女,以為其斟酒夾菜;乃至與客人一同玩些飲酒作樂的小遊戲,藉以彼此調笑。正是商場交際,酒色財氣本是一家,酒酣耳熱之際,大家也好套交情;而且藉著酒色,也更容易將大家的關係,拉得更親密。
『呵呵呵呵~~平藏大人,這是您第一次來到寒舍。我李旦只是一個小生意人,屋裡也沒什麼好招待的,還請不要笑我寒酸啊。快請進,快請進~』領著末次平藏,來到了和式大廣間的簷下,於階下脫了鞋。誰知,當李旦領著末次平藏進入廳內,而末次平藏迎面,第一眼見到的;居然是一群黃髮碧眼的紅夷,大喇喇的坐在大廣間內,個個摟著身邊的日本女子,飲酒做樂。廳中的一干荷蘭英國紅夷,見得李旦入廳,一時紛紛舉杯向李旦祝賀,說『安德烈(Andrew)~恭喜~恭喜啊~』。李旦笑得合不攏嘴,趕忙拱手為禮。而基於禮數,主人帶著新的客人入廳,總要向廳中的賓客,稍作介紹一翻。只不過,或是喜事沖昏了頭,一時李旦竟也忘了,末次平藏正與荷蘭英國人有些糾紛。乍入廳,只見李旦,滿臉陪笑,便領著末次平藏,向荷蘭英國商館的長官,介紹說『各位長官們。這位客人,是長崎代官末次平藏。平藏大人,不但是長崎代官,而且也是擁有幕府特許出海經商的朱印狀吶。所以大家,算是同行吶。哈哈哈~』。繼之,李旦轉身,先指著英國商館那桌,後指著荷蘭商館那桌,亦分別向末次平藏,介紹說『平藏大人,這是英國商館的館長柯克斯。啊~那位是荷蘭商館的館長斯伯克。還有那位是荷英艦隊,伊麗莎白號的總指揮官羅伯特。他們可都是一些縱橫海上的大人物啊..』。
正說著,荷蘭英國商館的長們,正舉杯,要向末次平藏敬酒。一旁的侍女,亦及時端來一杯酒給末次平藏。怎料,李旦介紹的話,都還未說完,卻見得末次平藏,已是扳著一張鐵青的臉;且是面對英國荷蘭紅夷的敬酒,面色卻越來越難看。畢竟末次平藏,原本航行於馬尼拉及長崎間經商的朱印船「平山常陳的貨船」,今秋在從馬尼拉,返長崎的海上;正就是被荷蘭與英國的聯合艦隊所劫。而且這荷英艦隊,劫了末次平藏的船也就罷。更讓末次平藏憤恨難消的是─後來荷英艦隊,在平山的船艙中,搜到了兩個西班牙傳教士。而後,這荷蘭人與英國人,居然還組成特使團,前往江戶城,去向幕府控訴,說是末次平藏的朱印船,違反了幕府的禁教令,意圖偷渡兩個西班牙傳教士到日本國。因而末次平藏,對於荷蘭及英國人,既劫船又想嫁禍的所做所為,直是恨得咬牙切齒。
今日在李旦的宴客中,末次平藏,本是想來找松浦隆信,商議如何索回平山船的事情。反卻在李旦的宅中,與這些荷蘭英國人,不期而遇。且見這些荷蘭人英國人,居然在他面前,還個個裝得若無其事,照舊摟著日本女子,飲酒做樂。一時末次平藏,實是氣不過。只見末次平藏,怒目瞪視,一咬牙,頓世摔了手中的酒杯,並對著荷蘭英國紅夷,大聲斥罵說『哼~你們這些紅夷海盜,不但劫了我的朱印船,還到幕府告狀,在我的背後,給我插刀。現在你們居然有臉在這裡,吃喝玩樂,跟我嘻皮笑臉。呸~簡直無恥~』。
宴客的廳中,原本是一片喜氣與飲酒作樂,誰料到末次平藏,突然又是潑酒,又是摔杯,又是吐口水的,對著一群荷蘭英國商館的人,破口大罵。事出突然,不止李旦,當場嚇傻。廳中眾人,原本喧嘩著飲酒作樂,頓無不是嚇到鴉雀無聲。平戶城主松浦隆信,坐於面朝門口的主位上,自是末次平藏一入廳中,便已瞧見。平戶城主松浦家,與李旦之間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而李旦又與末次平藏,有生意上的往來。因而平戶城主松浦家,與長崎的末次平藏間,私底下,自是亦有些不好明說的生意關係。既是彼此有私交,當松浦隆信,見著末次平藏進廳之時;原本就想招末次平藏,到他的身邊的坐。卻不知怎的,末次平藏才入廳中,居然就與荷蘭英國商館的人,起了衝突;當著眾人面前,粗著嗓門,便叫罵了起來。正是松浦隆信,既是當地的藩主,又是宴客中的主客,雖是年輕,但見得宴客中起了衝突,自是以自己城主的身份,立時出面排解。但見松浦隆信,立即起身,快步,繞到了末次平藏身邊,親熱的拉著他的手,直滿口笑說『平藏大人,快過來我這邊坐吧。這是我好兄弟,"尼古拉‧一官"的大喜之日,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快別生氣了。快過來~與我喝幾杯酒,消消氣吧~』。
李旦早被末次平藏,突然的發怒,嚇出一身冷汗。『平藏大人,都怪我,都怪我招待不周。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請你跟松浦大人喝杯酒,消消氣吧。我立刻給您找個貌美的女子,來好好服侍您啊~~』見得松浦隆信出面排解,早嚇白了臉的李旦,忙嘴的賠笑又賠罪間,趕緊順勢,便將怒氣沖沖的末次平藏,給半推著到松浦隆信的身邊去。隨即,李旦一個轉身,即又趕緊走回荷蘭商館與英國商館的長官前,一邊又是打躬作揖,一邊又是歉聲連連的,直說『抱歉啊~各位長官。真是對不住啊。都怪我李旦待客不周。請你們看在我的這張老臉上,不要生氣啊!!』。荷蘭商館與英國商館的長官,當著廳中眾人的面,陡然被潑酒,又被吐口水,又被怒罵,說不生氣,怎麼可能。
紅夷人通常身上都長著一身的毛,就像野獸般,生性極為凶猛。況這些西來的荷蘭與英國紅夷,仗其船堅砲利,縱橫世界的海洋,到處掠奪利益;甚領他國的土地做為殖民地,抓捕當地人當奴隸,都視為理所當然。正是,對這些蠻橫紅夷而言,向都只有他們踩在別人的頭上,那裡能讓他人欺到自己的頭上。況是宴會中,當著眾人的面前,被潑酒摔杯吐痰,這對廳中的荷蘭商館與英國商館的人而言,自更是莫大的汙辱。果不然,縱是李旦幾彎折腰,頻頻的打躬做揖,滿嘴的歉意。可見得座中的紅夷,仍是個個橫眉豎眼,甚是呲牙裂嘴,交相以荷語或英語;一再詰問,那個污辱他們的矮小的日本人,是誰?甚是見得,還有座中的紅夷,縱是隔桌,卻仍是怒目瞪視末次平藏。霎時廳中一片緊張氣氛,竟似一場衝突,有如山雨欲來般,充滿詭譎的沉悶。幸好,就在李旦頻打圓場,卻徒勞無功之際。此時忽聽得,大宅的院中及門口,響起了一片連天的炮竹聲。當是新郎鄭一官,前去田川家迎娶新娘田川和子;現熱鬧的迎娶隊伍,已回到大宅。
大宅的門口,乃至整條街,正是炮竹聲連天的響。"啪啪砰砰~"院中的劈啪響,充滿喜氣的炮竹聲,即時為李旦解了危。畢竟新人已到,賓客心中縱是有再大怒氣,也只好忍住;怎好這大喜之日,壞了新人的婚禮。『新人來啦~~新人來啊~』身穿一身大紅衣的媒人婆,人未到,聲先到,入大宅的院子後;一路扭著腰枝,搖著屁股,朝著西廂的大廣間喊。當李旦迎出廳去,這時迎親的對伍,早已入庭院中。只見走在最前的,是一隊五十多人的鑼鼓隊,個個或是敲鑼打鼓,或是吹著鎖吶,或是南管;頓讓原本賀客迎門的院中,更是一片好不熱鬧的鑼鼓聲齊響。且見無論大人小孩,老人婦孺,無不人人爭著想看新郎與新娘。婚禮一概媒妁或迎娶,皆是按照唐人的禮俗舉行。唐人逢喜事,慣用大紅色。於是見得五十人的鑼鼓隊,人人身上亦切皆身穿紅衣紅褲。鑼鼓隊之後,則見一人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滿面春風之狀,正是今日娶親的鄭一官。只見鄭一官,從頭到腳,亦是一身的大紅,除了身上穿著織錦大紅的綢緞長袍馬掛外,頭上亦戴著一頂有若烏紗官帽的紅色紗帽,腳下則踩著一雙大紅色的長筒新鞋;而肩上,則斜橫披著一條摺有一朵大紅花的紅色錦帶。
新郎官之後,入大宅院中的,則是八個身穿紅衣的壯漢,小心翼翼的,抬著一頂八人抬的大花轎。只見大花轎外面,亦以織繡有各種花草鳳紋的大紅錦布,裝飾的喜氣洋洋,轎頂四周各綴著珠玉流蘇。而這大花轎裡抬的,自是鄭一官新婚的妻子,亦即翁翊皇的女兒─田川和子。畢竟李旦是平戶的唐人頭領,又是富可敵國的海商,家裡辦起喜事來,自是不同凡響。這不,見得八人抬的大花轎之後,是一長排的挑夫,個個肩上挑著沉重的嫁妝;而挑夫之後,更是好幾牛車,拉著一整車一整車的嫁妝。附帶說,李旦的大宅,距唐人町街尾的田川劍鋪,其實不過約就是一柱香的時間,走路即可到;正因近水樓台,鄭一官也才能常往田川劍鋪,去勾搭田川和子。但這日的迎親隊伍,卻是早上辰時,即出門去迎娶,直走大半日;過了午後,將近黃昏,這才又返回李旦的大宅。
原因無他,因為這迎親的隊伍,並非是從李旦的大宅往田川家,直去直回。而是到田川家迎娶了新娘的花轎後,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猶似怕人不知李旦家裡辦喜事似的,便開始繞行唐人町的大街小巷;且鑼鼓喧天的迎親隊伍,幾乎是繞遍了每一條大街小巷。當然新郎官鄭一官,騎在馬背上,繞行半天了路,將自己的喜事周告天下,也不覺得累。但苦的,卻是抬花轎的壯漢,以及那些跟在花轎後,挑著沉重嫁妝的挑夫。當迎親隊伍繞了大半天的路,又走回李旦大宅;此時這些挑夫,已無不個個累得汗流浹背,上氣不接下氣。且見累得臉紅脖子粗的挑夫,個個無不彼此竊竊私語,皆說是李旦雖是豪門鉅富,但家裡辦喜事;當這挑夫,賺這血汗錢,還真不划算。
由於一對新人,拜堂成親的大禮,原本就準備在西廂的和式大廣間進行。所以,數百人的浩大迎親隊伍,一入大宅院後,便直往西廂的大廣間走來。縱然從大宅的門口,到西廂和式大廣間並不遠。但由於大宅院內,擺了約一二百桌的酒席,賓客高朋滿座;約莫有一二千人,皆擠在大宅院內。所以這迎親隊伍,要從大門走到西廂大廣間,可得在一二千賓客的簇擁圍繞下擁擠而行;倘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這宅院中的一二千賓客,其實也還只是李旦辦這次婚宴的一小部份賓客而已;多是有收到喜帖的,才準進得李旦大宅的院中。另外沒收到喜帖的,則是大宅外面,沿著整條街,亦皆搭起了棚架;約擺了一千多桌的流水席,以供任何人皆可隨意入座吃喝,好沾沾李旦家辦喜事的喜氣。換句話說,就是整個平戶唐人町,二三萬的唐人,無論老女老幼,今日可都成了李旦,為鄭一官娶親的婚宴的賓客。由此可見,李旦出手之氣派,不愧是平戶數萬唐人的頭領;甚是從日本國,到南洋之間,整個中國海商,眾望所歸的頭領。
西廂大廣間外,擠著看新娘的男女老幼,早已擠得水洩不通。好不容易,這迎親隊伍的大花轎,終於抬到了大廣間外。『新娘下轎囉。新娘水噹噹,金銀財寶裝得滿水缸哦~』花轎才停定,見得身穿喜氣大紅衣的媒婆,挨到了花轎旁,一張濃妝豔抹的臉,滿臉帶笑的;便對轎中的新娘,說起了請新娘下轎的好話。聽得媒婆的好話,隨即八個轎夫,頓也前傾後仰,便把花轎一斜,好讓新娘容易下轎。此時,滿臉春風的新郎官鄭一官,亦早下馬,來到花轎旁。由於新娘頭上蓋著紅頭巾,是看不見路的,見得花轎向前傾,轎口微掀的紅繡簾下,踏出一隻新娘的紅鞋。當下鄭一官頓趕緊趨前,掀開的轎子的繡簾,並將原本掛在肩上的摺花紅錦帶,遞到了新娘的手中,好引領他新婚的美嬌娘出轎。但見田川和子,今日當新娘子,鳳冠霞披,一身裝扮盡是大紅色,唯頭上蓋著紅頭巾,眾人卻是見不著她的臉。更不知,這有幸嫁入李旦家豪門的新娘,是長得如何國色天香。
新郎既牽著新娘出轎,一時間,媒婆又是滿嘴的好話。『新娘嫁稿尪,金銀財寶滿米甕哦~』一旁圍觀眾人,聽得媒婆好話,又見鄭一官牽著新娘出轎;頓亦是轟哄然的喝采,叫好聲不斷。這時李旦,則是早已迎在廳門口,見鄭一官迎娶新娘而來,早是笑得合不攏嘴。由於鄭一官在日本國,舉目無親,而唐人禮俗,新人娶親拜堂,總得拜高堂父母。因而這日,李旦理所當然,就是代表鄭一官的父親;亦是新人拜堂中,所需拜的高堂。由於新人要在大廣間行拜堂之禮,所以大廣間的中間,並無擺席,而是空了出來。但見得鄭一官,以手中的摺花紅錦帶,慢慢牽引新娘田川和子,先在階下脫了鞋,又在門口踩破了一個瓦片。繼之,一對新人,便步入了大廣間的廳中。廳內座中的貴客,見得新人入廳,多半的人亦是喝采連連,讚嘆聲不絕。尤見與鄭一官交情深厚的平戶城主松浦隆信,更是起身,離了座位;直走到鄭一官面前,緊握其手,為其祝賀。但廳中貴客,卻也未必人人因同沾喜氣,而臉露喜色。譬若,坐於廳中右側的荷蘭商館,與英國商館的長官們,此時縱是見得新人入廳,卻是個個仍然表情嚴肅,臉色不太好看。
四、唇槍舌戰~各為利益糾葛難周全 荷蘭商館,與英國商館的長官們,受李旦之邀來參加婚禮,原本也是興緻勃勃,滿心歡喜;想來見識一下異國他鄉,婚嫁禮俗的不同風情。所以,連得船艦仍然泊在平戶港的荷英聯合艦隊,幾位指揮官,亦皆同商館的長官;一起前來參加李旦家婚禮的盛宴。但誰料到,荷蘭英國的長官們,這原本的好心情,卻被一個來自長崎的日本官員,莫名奇妙的叫罵,早給破壞怠盡。而且這個長崎來的日本官,不只當眾叫罵,居然還對荷蘭英國的長官們,又是潑酒,又是吐口水的;無不讓座中的荷英長官們,人人感覺受到奇恥大辱。英國商館館長柯克斯,與荷蘭商館館長斯伯克,因與李旦之間,有龐大的生意往來,又是人家家裡的大喜之日。因此看在李旦的面子上,為顧及雙方的關係,商館的長官,縱使心中有再大的不滿,或也得暫時忍住。但與商館的長官,一同前來參加婚宴會的荷英聯合艦隊的幾個指揮官,可就不理會,顧不顧及什麼關係,與看不看誰的面子的這一套。畢竟荷英聯合艦隊,號稱"全世界最強的艦隊",縱橫劫掠海上,無人敢擋。但在這日本國,居然被一個小小的地方官員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對荷英聯合艦隊的指揮官而言,更是如此。畢竟要是今日,被日本地方小官羞辱,都忍氣吞聲下來;那明日,豈不要讓他們爬到頭上去,還有什麼臉面稱霸世界海洋。
荷英聯合艦隊的指揮官,原本多不通日本語,起初也不知那日本地方小官,為何突然發怒潑酒。相詢之下,這才知道,原來這發怒潑酒的日本官員,正就是荷英艦隊,北來日國的海上,所誤劫的那艘貨船的船主─末次平藏。「原來是貨船,被荷英艦隊所劫。難怪那日本官員,看到荷蘭人與英國人,便要火大的怒罵潑酒,還吐口水!!」縱是知道事情緣由,可對荷英艦隊的指揮官們,卻是當眾被羞辱的怒氣,仍無法平息。尤其是荷英聯合艦隊,旗艦伊麗莎白號上的總指揮官羅伯特,更是自被末次平藏羞辱後,便直咬牙切齒,忿恨難消。畢竟,身為號稱"世界最強艦隊"的總指揮官,羅伯特自認他應該權傾天下,隨手就可以把那個末次平藏給捏死;就算是日本國王來,同樣也得向他低頭。況且身為艦隊總指揮官,他更有責任,應該要悍衛荷英艦隊的尊嚴,與英國皇家艦隊的榮譽。
當此之時,縱是廳中,正在行新人的拜堂之禮。卻見羅伯特,猶似自故自的,對身邊的幾個艦隊指揮官,滿口怒氣的說『哼~事情,一碼,歸一碼。那個日本人的貨船,在海上被我們所劫。一來,是以為他的船是中國船,所以被我們誤劫。這也只能怪他,為什麼他的船要造得跟中國船那麼像。又要碰巧航行在中國沿海。二來,封鎖航道,劫船獲利,本來就是艦隊總部,下達給我們的命令。軍令如山,我們也只是聽命行事。所以怎麼說,我們聯合艦隊根本就沒有錯。一點點的錯都沒有。而今日,那叫末次平藏的,當眾對我們辱罵,又潑酒,又吐口水。這顯然就是他,故意要羞辱我們聯合艦隊。哼~要是今日,我們就這樣忍氣吞聲,那豈不要讓人笑我們懦弱。話要傳出去,可能連西班牙人,跟葡萄牙人,都會嘲笑我們。說我們荷英聯合艦隊,只是中看不中用....』。聽得羅伯特的話後,一干艦隊指揮官,個個亦義憤填膺,紛紛的說─『是呀~對敵人就是要手段強硬,絕對不能手軟!!』『沒錯。我們艦隊縱橫海上,本該如此。敵人打我們一拳,我們就該還他三拳,再一腳把他踹倒。要給敵人當頭棒喝,才能震懾住敵人,好讓他知道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廳中一對新人正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隨著媒婆之言,見得一對穿得大紅喜氣的新郎官與新娘,手牽一條摺花的紅錦帶;先是向門外拜了天地,後轉身又拜了李旦。繼之,則是新郎官與新娘,夫妻相對交拜。這拜堂之禮完,做為新人高堂的李旦,自不免又要對新人,講上一段祝福之言;以及期盼新人結為夫妻後,應早生貴子,以傳宗接代之言。雖是廳中這廂正熱絡,又見李旦直是笑得滿面紅光,笑得喜不自勝。但廳中那廂,荷蘭與英國商館的長官,及艦隊指揮官們,見得李旦笑得那般得意,猶似把剛剛末次平藏,對荷英商館長官辱罵潑酒之事,完全不放在心上。頓見那廂越是眾人笑得喧嘩,這廂卻是臉色越沉。「這些黃皮侏儒,簡直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真是不知死活,可惡至極~」艦隊總指揮官羅伯特,見得廳中的日本人與中國人,熱絡成一片,更直是握緊了拳頭,越想越憤恨;恰如哭鬧的小孩,卻被父母給遺忘了一樣,自是越是在地上打滾耍潑。
鄭一官與田川和子,一對新人拜完堂後,李旦又以講完訓勸之言。繼之新人本就是該送入花燭洞房,以行夫妻之事圓房。但通常,新郎官想帶著新娘,入洞房以圓房之前,賓客難免總會上前向新郎官敬酒;以祝賀新郎官,娶得美嬌娘。一時廳中眾賓客,無不逐一起身,舉杯向鄭一官敬酒。鄭一官酒量好,新婚之日又是開懷,自是來者不拒,頭一仰,脖子一伸;便將一杯杯的清酒,盡倒入喉頭。正就這時,見得荷英艦隊的總指揮官羅伯特,手拿一杯酒,豁然起身,看似亦要向鄭一官敬酒祝賀。怎料這羅伯特,拿了杯酒並不走向新人祝喝,反是逕自走向了末次平藏。廳中眾人,只注意新人,也沒注意到羅伯特。而當廳中眾人,再次注意到羅伯特之時。這時羅伯特與末次平藏,早已是彼此怒目而視,劍拔弩張;彼此之間,更有如獸吼般的咆哮。原來,羅伯特舉杯到了末次平藏面前,原本就是假意要向末次平藏敬酒。而末次平藏,對荷英艦隊感到憤恨不已,又怎肯與羅伯特喝酒。
末次平藏敬酒不吃想吃罰酒,正中羅伯特的下懷。一時羅伯特,藉故末次平藏不給面子,便將手中的酒,猛潑向末次平藏的臉。且先聲奪人,羅伯特,頓更滿嘴獸吼般的咆哮,直罵『黃皮侏儒。不要給你臉,你不要臉。我們在海上劫你的貨船,這是天經地義。難道你不知道,草原的鹿,在獅子的地盤,就是要給獅子吃的嗎?~全世界的海洋,都是我們艦隊的地盤,都是我們的海權。你的貨船航在海上,我們劫你的船,有什麼不對?~這就像是獅子吃鹿一樣,弱肉強食,這原本就是普世價值。難道你這個黃皮侏儒,連普世價值也不懂嗎?』。末次平藏身旁,懂英語之人,將羅伯特的話譯給了他聽。先是被潑酒,又聽了紅夷一翻強詞奪理的話,陡然間末次平藏,更勃然大 怒。好歹,末次平藏也是一個,把榮譽,看得比生死還重的武士;怎容得一個野蠻的紅毛人,當眾如此羞辱。
『混帳~你這個蠻人。劫我日本國的朱印船,還敢在我的面前如此氣燄囂張』雖說末次平藏,站起身來,還不到羅伯特的肩膀高。但武士對陣,原本重在氣勢,而非高矮。且當此之時,末次平藏氣急攻心,那還管眼前的紅夷,壯碩如熊。但見末次平藏,一個挺身向前,一鼓作氣,繼之破口大罵『哼~~現在平戶城的城主也在這裡,我倒想請他說說─你們這些海盜,在海上劫我們日本朱印船。還抓捕我們日本船員,還有我的家臣,當你們的奴隸。倘若有人不從,你們便把人像牲口一樣的殺害,丟入海中餵魚。混帳東西~~你們這些海盜,簡直連人性都沒有,還講什麼普世價值。喀~~呸~~』。講到最後,末次平藏,脖子一伸,一個仰頭,索性將口中的一口痰,給吐到了羅伯特的臉上。羅伯特,身為荷英艦隊總指揮,居然有人敢在他的臉上吐痰,直是有如像是在獅嘴邊拔毛。要說這末次平藏,果不愧是個英勇的日本國武士。但羅伯特,亦是個把榮譽,看得比生命還重的英國皇家艦隊的指揮官;豈容末次平藏如此羞辱。
『"法克"~~你這個黃皮侏儒,找死~~』嘴裡獸吼般罵了一聲,陡見羅伯特,一個欺身向前,伸手便揪入末次平藏的領口;掄起一個蒲扇般大的拳頭,便要揮去。所幸平戶城主松浦隆信,就在一旁,趕緊拉住羅伯特的手,勸說『兩位,不要生氣。今日是我好兄弟的大喜之日,請你們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有話好好說嘛,不要動手動腳的。鬧開了~~大家都不好看啊~~』。雙方衝突既起,隨同末次平藏同來的家臣,眼見主子被欺,頓時無不人人一擁而上。至於荷英艦隊的指揮官與商館的長官們,見得艦隊總指揮官,被一群日本人所圍,自亦無不人人挺身而出;以免讓讓艦隊總指揮官的氣勢,落居下風。畢竟,無論武夫或軍人,皆是如此,一旦有自家人受欺負,不問是非黑白,必當群起蜂擁而上;如此也才不愧"自家人當挺自家人",及所謂的同仇敵慨與英勇。
平戶城主松浦隆信,眼見雙方人馬對峙,一場鬥毆衝突,或將一觸即發。且松浦隆信,原本與末次平藏,有私底下的生意往來關係。況同是日本國人,言語自不免要偏向末次平藏。一時見得松浦隆信,拿出其城主的威嚴,語帶威嚇的,便對羅伯特說『將軍。我日本國幕府早已下令,嚴禁你們在海上劫我日本朱印船。況且平戶島是我的領土。你們來到我日本平戶,自然得守我日本國的規矩。縱然你們縱橫世界的海洋,為所欲為,甚至佔領他國做為殖民地。但在日本國,在平戶島,我松浦隆信絕不允許你們,目無法紀。往後更絕不許再劫我日本國的朱印船,否則我定當嚴辦,絕不寬貸!』。
松浦隆信,把話說得這麼重,並非沒有原因。正是去年,荷蘭商館與英國商館,還把平戶當成了戰場,各召集了數百人,攻擊彼此的船隻與商館;頓讓平戶島,宛如烽火連天戰場般的廝殺起來。原因,亦是因荷蘭艦隊,在海上劫了英國人的二艘貨船,但貨船上卻有十四名的英國奴隸逃跑,去向英國商館求助。使得荷蘭商館為索回逃跑的十四名奴隸,不惜與英國商館大動干戈;各為了利益,皆不惜以性命相博。正是松浦隆信,早受夠了這些荷蘭人與英國人,彼此為了利益的爭奪,幾是毫無道義可言;更猶似人性泯滅。只不過,去年是荷蘭人與英國人爭。但今年,卻變成了荷蘭人與英國人,為了共同的利益而結盟;倒頭過來,反竟是要來欺日本國人。這也由不得,松浦隆信會語帶威嚇,來斥責荷英商館。
廳中原本一片喜氣洋洋,正行婚禮。陡然間,怎知竟是雙方人馬對峙,互不相讓;且是人人呲牙裂嘴,有如虎狼般的怒目瞠視。當然,做為宴客主人的李旦,見得賓客發生衝突,自是立刻趨前排解;希望以其善於周旋的手腕,平息雙方的衝突。『城主大人,說得有理啊。各位商館的長官,還有指揮官們。我們中國人說:"君自愛財,取之有道"。就是說,錢財與利益,人人都愛,但我們要用合法的方式來獲得啊。嗯~~這在海上劫別人的船,又抓人當奴隸,難免要傷及人命。這樣不好啊。所以能不能請各位長官,聽我李旦一句話。希望各位網開一面,以後在海上也不要再劫我們中國貨船了。或至少,看在我李旦的面子上,不要劫我李旦商號的貨船....』這站在雙方衝突的人馬之間,李旦話說著說著,不免也想到自己,這十幾年下來,可也有好幾艘貨船,都被荷蘭英國艦對所劫。幾十萬兩的白銀,就這樣隨著海船被劫,全然消失在海上。因此勸說之間,李旦自不免,也要請求荷英艦隊,但盼不要再劫他的貨船。但對荷蘭英國商館而言,這些話那聽得進去。畢竟荷英艦隊,船堅砲利,要在海上劫船,直如反掌折枝之易;卻又怎肯憑白放掉,這些到嘴的肉。
荷英艦隊的指揮官,聽得李旦的話後,直是嗤之以鼻。尤見艦隊總指揮官羅伯特,呲牙裂嘴,立時反唇相譏的說『普世價值,就是整個世界的人都得遵守的價值,難道你們不懂嗎?不論是在歐羅巴洲,還是我們的海外殖民地,就算是在日本國,也不能例外。因為上帝是萬王之王,是世界的王,全世界都得向祂臣服,稱祂為王。而我們基督徒是上帝的選民,是上帝的僕人。所以我們劫掠海上,或在全世界佔領殖民地。這不只是為了艦隊的榮譽而戰,為公司的利益而戰,更是為了上帝而戰。洗滌異教徒,充滿罪惡的土地與靈魂,上帝必賜給我們基督徒,充滿牛奶與蜜的土地。尤其異教徒的貨船,更是上帝賜給我們餐桌上的肉。所以誰都不能違背上帝的旨意,就算日本人中國人都一樣。這就是你們必須遵守的普世價值。誰敢不從,我們的艦隊就滅了他~~』。
末次平藏,聽得羅伯特之言,火氣頓又燒上心頭。畢竟信仰上帝的也不止是基督徒,天主教徒也信仰同一個上帝,只不就是新舊教之分而已;而且末次平藏,亦是一個天主教徒。但荷英艦隊,不但劫船,甚還從他的船艙中,搜捕出兩個西班牙天主教傳教士後;居然還藉使上報江戶幕府,說其違反幕府禁教令,欲置末次平藏於死地。乍想及此,末次平藏又是怒火攻心,但末次平藏已不想再跟眼前的野蠻人口頭爭辯。因為說來說去,又是上帝,又是普世價值,但說穿了,這些野蠻人真的想要的;其實就只是奪取利益而已。『喀~呸~』一口痰,頓從末次平藏的嘴裡吐出。縱是雙方對峙人馬,相隔有幾步遠,可末次平藏的這口痰,卻是有如武士決鬥般,力道十足的;"啪達"一聲,直飛吐中了羅伯特的臉上。末次平藏居然又再次吐痰,羞辱艦隊總指揮官。但這次羅伯特亦再不能忍,頓是深吸有口氣,兩眼目光如欲噬人。
『喀~呸』一口白色黏稠的痰,頓亦自羅伯特的嘴裡,有如火砲般飛射而出。"啪搭~"一聲,正中了末次平藏的嘴角。末次平藏不干示弱,鼓起雙頰,猛得又是一口濃痰,自口中擊射而出。不止末次平藏。連得隨同末次平藏前來的幾個家臣,見得蠻人吐痰羞辱主人。而為了護主,個個家臣亦皆鼓起雙頰,猛得幾口濃痰,飛射向荷英艦隊的指揮官。"啪搭~""啪搭~""啪搭~"...如火砲般疾射而來的痰,或擊中荷英艦隊指揮官的頭臉,或是身上衣服;頓亦激起,整個荷英艦隊指揮官們的憤怒。『喀~呸』『喀~呸』『喀~呸』...五六坨白色黏稠物,頓自荷英艦隊這邊,又如砲火疾射而出,飛向末次平藏及家臣那邊。當此同時,末次平藏那邊,亦是有數坨濃痰,又飛向荷英艦隊這邊。
宴客廳中,衝突既起,末次平藏與荷英艦隊指揮官們,互吐口水,誰也不肯罷手。身為主人的李旦,趕緊又是居中周旋。虧得李旦,也是個飽讀詩書的儒商,一時便以聖賢之言,但盼化解雙方衝突。置身雙方衝突中,但聽得李旦,直說『長官們,平藏大人。看在我李旦的面子上,請不要再鬧了。我們中國人常說:"以和為貴""和氣生財"。我們中國人,古詩有有云:"蒼蒼蒸民,誰無父母?提攜捧負,畏其不壽。誰無兄弟,如足如手?誰無夫婦,如賓如友?生也何恩,殺之何咎?其存其歿,家莫聞知。人或有言,將信將疑....。意思就是說,誰無父母、 兄弟、夫妻。所以大家應該以和為貴,不要輕啟戰端。不然誰家裡的父母,不會為他死去的兒子悲傷。誰家的兄帝,不會為死去的手足憤恨。又誰家裡的妻子,不會為丈夫的生死不明,而感到憂心忡忡。所以雖然說劫掠海上,可以獲得龐大的利益。但我們應該以和為貴啊~~』。
『喀~呸』『喀~呸』『喀~呸』『喀~呸』『喀~呸』『喀~呸』『喀~呸』『喀~呸』『喀~呸』...。白色黏稠液體,有如漫天砲火般,飛射在對峙的雙方人馬之間;誰理會李旦,那滿嘴的聖賢之言。畢竟,人既已獸性大發,良知與人性就難免被獸性所泯滅。甚者見得李旦,置身雙方衝突對峙的人馬之間,而有的男人,射出的白色黏稠液體,也無法射得太遠;況是一射再射。於是雙方對峙的人馬之間,約莫八成的白色黏稠液體,居然都落到了居中周旋的李旦的身上。一時李旦,滿嘴聖賢之言的大道理,尚為說完。儼然李旦已是滿頭,滿臉,滿身上,一片黏糊糊;儘是雙方對峙人馬,所吐的口水與濃痰。
平戶城主松浦隆信,見得李旦居中斡旋衝突,居然整個人被白色黏稠物給包覆,幾似要被雙方衝突人馬的口水吞沒。當下,年方二十餘的松浦隆信,早是滿臉驚恐的,嚇得遠遠退開。畢竟去年,當整個平戶港,被荷蘭商館及英國商館,為爭奪利益,搞得宛如成了戰場。當時松浦隆信,縱是穿鎧甲戰袍,出面斡旋;可荷蘭商館及英國商館,卻仍是不買帳。而今日,松浦隆信身上既沒穿戰甲,亦沒帶刀劍在身,又如何能平息眼下的衝突。老實說,荷蘭人與英國人,原本傲慢,或也根本就不把松浦隆信,這個尚稚嫩的平戶城主放在眼裡。因而松浦隆信,眼見這衝突,自亦退壁三舍,不想自討沒趣。當此雙方衝突越演越烈,眼見李旦,渾身黏糊糊的,幾似要被口水化掉;或再耽擱些時間,恐就要被雙方衝突的口水給吞沒。當宴客廳中,再無人敢挺身而出之際。陡然間,廳中卻聽得一聲疾雷般的轟然巨響。
"砰~"像是什麼重物,重擊到了鋪木地板的巨響聲中,整個鋪木的大廣間,頓時有如地震般的劇烈震動了一下。原本廳中爭吵,互吐口水不止的眾人,陡然亦都被轟然巨響與振動,嚇了一跳。正因這突如其來的驚嚇之故,雙方對峙的人馬;頓暫時沒在互吐口水。眾人回頭看去,卻是更驚。因為此時,但見身穿一身喜氣紅衣的新郎官鄭一官,居然抬起了一張擺滿酒席的矮桌;頓又是奮力的,將整桌的酒席,摔向鋪木地板。"砰~"矮桌摔到了鋪木地板,杯碗齊飛之際,又是一聲驚人的巨響與震動;且鋪木地板,更震得直讓人腳下發軟。連摔兩張桌後,但見鄭一官眼神的憤恨,漲紅著一張微醺的臉,怒罵說『今天是我鄭一官成親的大喜之日。你們這是幹嘛!!~是想砸了我的大喜之日不成。哼~~我哩"幹恁娘"。要是你們砸了我成親的大喜之日,讓我沒臉,那我鄭一官,這輩子,絕對不放過你們~~』。
「幹恁娘」新婚大喜之日,新郎官卻是連得這福建閩南人,專問候人家老母的三字經,都請出來。雖說是粗俗的罵人髒話,可這三字經一脫口而出,卻也凶猛有力,震懾人心。況新婚之日,新郎官居然如此暴怒,翻桌摔酒席,亦是罕見;頓時驚得廳內眾人,啞口無言,鴉雀無聲。再別說身穿大紅嫁衣的新娘,此時亦已驚得委身於地,啜泣不已。而鄭一官亦是不吐不快,或是剛剛見得荷蘭人英國人的張狂,鬧他的婚宴;又是滿嘴的上帝旨意與普世價值。當此之時,鄭一官的腦海,不免想起在台灣笨港之時,因紅夷屢劫中國貨船;所以當時顏思齊為以牙還牙,曾下令劫紅夷船的一翻話。當下鄭一官,正忿恨已極,索性便將顏思齊的那翻話,亦脫口而出說『我哩"幹恁娘"咧。什麼普世價值,什麼上帝的旨意。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只有相對的。我就只知道:"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就如我們中國人常說的"禮尚往來",要不就"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哼~~今日我鄭一官的大喜之日,你們居然這樣對我。那往後,看我怎麼對付你們~~』。
鄭一官一翻咆哮之言,果是讓廳中原本爭吵的人,再不敢爭吵,人人面面相覷。就連此時,渾身黏糊糊的李旦,看在眼裡,一時內心都不禁大嘆─「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啊。想不到一官,不禁孝順有才幹,還更有如此懾人的霸氣。沒想到他說一句話,比我說一百句話,還更有用。別說平戶城主松浦隆信,比不上一官。就連那些荷英艦隊的指揮官,也無一人能比得上一官的氣魄。嗯~~人材難得啊。老夫沒看走眼,往後好好的哉培他,定能縱橫海上,與紅夷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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