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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二八兄弟平戶義結金蘭 鄭一官巧壞楊天生密謀佈局(2)
2013/02/06 08:21:04瀏覽496|回應0|推薦31


四、1617~-二八兄弟日本平戶義結金蘭
西元1617年秋,日本元和初年,德川二代幕府年代,九洲平戶島。平戶港夜空中的滿天星辰,恍若對映著人世間的萬家燈火。臨著港邊不遠的一幢幾間木板屋外,這夜裡,恍若節慶般的張燈結綵,屋外掛起了幾盞的紅燈籠。和式屋木板架高的階檻下,更見擺了一張長桌,長桌上則似擺滿了祭祀的供品。一整隻用來拜天公的豬,四腳攤開的架在一張矮桌上,就擺放在供桌的中央;且見豬頭仰望向星辰,豬嘴裡塞了個紅龜粿,粿上還插著三柱香。幾秉火把就插在供桌的四周,火光燿燿照耀著的供桌上;則見擺了滿桌的雞鴨、瓜果與豐盛的酒菜。一張如春聯般長的紅紙,就攤開供桌上,並以成疊的金紙當紙鎮壓住,免得被風吹走。燿燿火光中,供桌上的這一長聯紅紙上,似還寫滿了人名;且見每個人名旁邊,似還各以一行小字,寫上生辰八字。原來,這寫於紅聯上的人名,還依著每人的生辰先後,排序而寫。由前至後,但見供桌上的紅聯上,寫的是─「顏思齊」「楊天生」「陳衷紀」「李德」「高貫」「陳勳」「林翼」「張弘」 「何錦」「余祖」「方勝」「許媽」「黃瑞郎」「林福」「黃碧」「張煇」「王平」「黃昭」「洪陞」「唐公」「張寅」「傅春」「劉宗趙」「鄭玉」「李英」「莊桂」「楊經」「鄭一官」。

祭祀供桌上的紅聯,寫的二十八個人,此時正就站在供桌後方;七人成一排,前後共站成了四排。「結義,即是不同血脈的朋友,因義氣相投,因而昭告天地,彼此將結成為異姓兄弟。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因而自古以來,這志同道合的朋友間結義,便是華夏中原人士,普遍的現象。據說秦朝末年,農民揭竿起義,而劉邦與項羽二人,就曾經在戰爭中結為兄弟。而最為世人所知者,則是三國時代,劉備關羽張飛,三人的"桃園三結義",更是千古佳話,流傳民間不朽。總之,異姓的人氏,結義為兄弟,一則,不外乎是彼此因感情深厚,希望此生此世,彼此能成為有如血濃於血的連襟兄弟。二則,則不外乎是感到一人之力,人單勢薄,而倘彼此間,有志一同。則彼此在道義之下,結為甘苦與共的兄弟,便能集眾人之力;藉此互相扶持幫助,以壯大自己的力量....」原來,這夜裡,屋內屋外的張燈結綵,及滿供桌的香花牲犧與酒菜,並非是節慶的祭祀。而是中國海商聯盟大統領顏思齊,趁此暫居日本平戶之時,在財副統領楊天生的一力撮合下;今夜,正欲與船隊中的二十八個弟兄,結義為異姓兄弟。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顏思齊...』站於供桌後的二十八人,人人手持三柱清香;而當為首的顏思齊,朗言昭告天地至此。隨之二十八個弟兄,便也依續,報上自己的姓名。報至最後一個鄭一官後,顏思齊,接著便又朗言道『天地可昭,日月可鑑,我二十八弟兄,今日良辰吉時,在此連襟結拜,結義為異姓兄弟。此後二十八人,兄弟相稱,情同手足,道義為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雖生不同日,死必同時...』。顏思齊語畢,便問眾人說『各位兄弟,還有誰有話說。若有人要反悔,現在還來得及。若是祭完天地後,既已結義為兄弟,要再反悔,這可就不好!』。這時二十八人中,卻見排行第六的大刀陳勳,高聲說『有,我有話說。常言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既結義為兄弟,那就要有倫常規矩,長幼有序。若是有兄弟,不守兄弟的道義。則需三刀六洞,刀刀穿身而過,以儆傚尤!』。大刀陳勳,原在總寨船隊中,主掌護法之職,因而也難怪其認為─兄弟既結義,那就必得有倫常規矩,與家法。起初顏思齊,聽了大刀陳勳的話後,未免覺得陳勳所言,太過嚴苛。一時,不免疑說『三刀六洞,這樣的家規,對兄弟們,未免太殘酷了點。咱們兄弟間,應以甘苦與共的感情,彼此維繫才是。就像咱們的船隊,招募流民當船兵船工,亦都是"來者不拒,去者不追"。又何需強求於人呢!!』。但這時楊天生,陳衷紀及眾兄弟,卻紛紛讚同大刀陳勳之言,陸續進言說『大哥。咱既結義為兄弟,自當如此,這才叫結義!』。又有人說『大哥,你總是太心慈手軟,這才讓紅毛人,大明國的水師軍,都爬到我們頭上來了』。『是呀。弟兄們,本當要守兄弟間的道義,否則又何以為弟兄!!』眾口爍金下,於是顏思齊,便也不再堅持。


「結義為兄弟」事實上,倒也並非都要有什麼家法或家規,多半亦都只是靠情義維繫而已。譬若李旦,與"李旦商號"的長崎大總管歐陽華宇,及廈門中左所的把總許心素,三人亦是結義兄弟。而且馬尼拉大屠殺後,李旦家破人亡,孓然一身,北逃日本平戶。當時倘不是李旦的結義三弟,歐陽華宇,頂力相助。又有廈門中左所把總,結義的二弟許心素,仍願不斷的供貨。倘非二個義弟的情義相助,那孓然一身的李旦,又何以能夠在日本平戶,短短幾年間,便東山再起;且生意還越做越大。這即是全靠結義兄弟的幫忙。由此可見,結義兄弟,雖不是親手足,然其道義上的扶持與相助,倒也不亞於骨肉手足之情。但李旦、許心素及歐陽華宇,三人之結義,卻亦僅憑情義維繫,及對彼此的信任;並無所謂的家法家規之類的約束。因而顏思齊認為,兄弟結義,並不需立什麼家法家規,亦正基於此。然而這日,船隊弟兄二十八人的結義,卻又與李旦、歐陽華宇及許心素等人的結義,不盡相同。畢竟李旦、歐陽華宇及許心素的結義,僅三人而已;而光僅三人,自無立家法家規的必要。但這日,與顏思齊結義的弟兄,卻有二十八人之眾。因人多,難免就有良莠不齊。甚且二十八個結義的兄弟當中,或更難免,可能會有人假借與顏思齊結義為兄弟。爾後便在船隊中仗勢欺人,或是胡作非為,進而亂了船隊的規矩。所以大刀陳勳,身為總寨船隊的護法,認為必須立家法家規,以約束結義的兄弟;而其有此考量,亦無可厚非。

事實上,這夜裡,會有二十八個船隊弟兄,來與顏思齊結義;倒也出乎人意料之外。包括就算是當初力諫顏思齊,找船隊弟兄結義的楊天生,亦是出乎意料。原本,楊天生先是找了大刀陳勳。而後兩人,又一同到碼頭的海船上,找了鐵骨張弘,碰巧陳衷紀及林福,亦在船上。四人,皆是與顏思齊交情頗深。因而便共商議,要找那些弟兄結義。因而林福,舉薦了在李旦商號中,漸受重用的李英、莊桂、楊經三人。陳衷紀,則舉薦了曾為大明師教頭的林翼,及其虎嶼幫五鯊兄弟。後鐵骨張弘,又舉薦了在平戶唐人町,深受唐人信任的李俊臣。算算,這樣舉薦的人數,亦已有十來人。原本楊天生心想,就找這十幾個弟兄,來與顏思齊結義,如此當已足夠。但當初,顏思齊與楊天生,言談間,似曾暗示楊天生,應找鄭一官。碰巧楊天生,往唐人町找李俊臣後,欲返回港口的路上,遇到了鄭一官與何錦。於是楊天生,便將結義之事,告知鄭一官。當時鄭一官,得知顏思齊欲與船隊的弟兄結義,便亦向楊天生,又舉薦了"合興商號"的高貫,及其合興五虎兄弟。因為鄭一官認為,"合興商號",可是月泉港的第一大海商,其商號分號,更遍佈大明國的半壁江山。因而,武裝船隊的大統領顏思齊,若是能與"合興商號"的合興五虎,結義為兄弟;如此無非是讓顏思齊的武裝船隊,更如虎添翼。

楊天生,當時亦頗讚同鄭一官的看法,便讓鄭一官,去招高貫等合興五虎,一起結義。但誰知道,鄭一官這一去招高貫等合興五虎,卻是自作主張。策馬奔波了一下午,鄭一官,居然又找了婆羅國貨寨的寨主唐公、暹邏國貨寨的寨主張寅、呂宋貨寨的寨主傅春、馬尼拉貨寨的寨主劉宗趙、及爪哇島馬塔蘭國貨寨的寨主鄭玉一伙人,前來欲與顏思齊結義。換言之,今夜,欲與顏思齊結義的二十八個弟兄當中,居然過半,都是由鄭一官一人所舉薦。而且年僅二十初頭的鄭一官,還是二十八個兄弟當中,排行最尾的二十八弟。這因鄭一官一人就舉薦這麼多人。所以這日傍晚時分,正當眾兄弟,都尚在顏思齊的居屋中之時,忽聽得屋外馬鳴聲四起,似有大隊人馬來到;一時眾人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及至出了屋外,眾人這才驚訝的發現,居然是鄭一官,帶了十幾個人,騎了十幾匹馬前來。不止楊天生,大感吃驚。大刀陳勳及鐵骨張弘,陳衷紀等人,亦同感吃驚。畢竟楊天生,大刀陳勳、鐵骨張弘,陳衷紀及林福等人,可謂與顏思齊交情最深厚。可其所舉薦,多也不過一二人,頂多就是三五人。但誰料想得到,鄭一官,也沒經過誰的允許,卻一人居然就舉薦了十幾人。

畢竟鄭一官,年紀雖輕,可卻城府極深,其深謀遠慮,更無人能及。譬若,其舉薦之人雖多,但個個卻也都是船隊中的重要人物;若非一國貨寨的寨主,即是有若高貫般的船隊統領人物。況且鄭一官舉薦的,這些三十六貨寨寨主,還遍及南洋諸國;另舉薦的合興五虎,更是將大明國沿海的勢力亦盡納入。由此更可見,鄭一官之遠見,更非楊天生等人,僅著眼於舉薦幾個私交深厚的弟兄,所能及。但問題正也在此。鄭一官舉薦的這些貨寨寨主,多是長年遠在南洋各國,與其他船隊的弟兄並不相熟,甚至彼此陌生;更談不上什麼深厚交情,或是兄弟情誼。而倘若是幾個私交深厚的弟兄,結義為兄弟,那彼此以情義維繫也就足夠,又何需什麼家規家法的約束。可是鄭一官,自作主張,都已把人帶來,並告知欲與船隊大統領結義為兄弟。正是「生米都已煮成熟飯」人來都來了,而顏思齊或楊天生等人,豈又能說不與這些三十六貨寨的寨主結義,並叫他們再回去。正因鄭一官把人都帶來,所以顏思齊及楊天生等人,亦只好大表歡迎,相約一起結義為兄弟。至於鄭一官,不管他是故意裝糊塗,還是刻意為之;企圖想在結義兄弟中,安插自己的人馬,以培植自己的勢力。總之,今夜,結義的二十八個兄弟當中,由鄭一官舉薦者,約便佔了一半。因此鄭一官,名義上,雖是最尾的二十八弟,可在結義的二八兄弟當中,其影響力;恐卻反超過當初,力主找船隊弟兄結義的楊天生。...


張燈結綵的屋外,擺滿祭品牲禮的供桌。二八兄弟,在顏思齊的帶頭下,昭告皇天后土,拜過天地後。當眾兄弟,將手中的三柱清香,插到了供桌上的香爐。火光燿燿的供桌上,寫著二十八人名字的紅聯邊,尚擺著一只大碗公;大碗旁,尚有二十八只的小碗;且見每只小碗旁,更置有一柄匕首。當眾兄弟,將香插於香爐後,隨即只見顏思齊,拿起一罈酒開封,並將酒倒滿供桌上的那只大碗。「歃血為盟」通常是結義兄弟間,為表彼此結義之慎重與決心;且象徵兄弟間,此後血脈相連,所共飲彼此血酒的一個儀式。這時顏思齊,將酒倒滿供桌上的大碗公後,便見他拿起小碗旁的一柄匕首。亮晃晃的鋒利匕首,利刃劃過顏思齊掌下,頓時一道鮮血流下,滴入染紅了大碗公的酒水中。眾兄弟,隨之,亦逐一仿傚顏思齊,各拿起一柄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掌,滴血入大碗公的酒水中。 一滴一滴的鮮血滴入大碗中,共二十八人的鮮血;頓將整只大碗公的酒水,都染成了鮮紅色。眾兄弟,皆以滴血入碗。繼之,顏思齊便捧起大碗公,將碗公的血酒,分別倒如二十八只小碗中。『各位兄弟。今日,喝了這杯,滴有我二八兄弟的血的酒後。咱們便血脈相連,永遠都是兄弟了。來兄弟們,拿起酒碗來。咱們乾了這一杯!!』火光燿燿,顏思齊語帶慷慨,說罷。二十八個兄弟,陸續便往供桌上,端起了一碗血酒。

一人手中一碗血酒,正當此時,陡然起了一陣北風。二八兄弟,一人三叢香,插於香爐中的八十四叢香;頓時燒了起來。插滿香的香爐,頓時發爐,正是吉兆,亦代表天地神祇已允所告。『爾今爾後,我二八兄弟,血脈相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雖生不同日,死必同時!!』捧高了手中的血酒,這時顏思齊,語氣頓更慷慨激昂的,昭告天地。顏思齊語畢,二八兄弟,亦同時高舉手中血酒,眾人高聲,隨之複頌。『爾今爾後,我二八兄弟,血脈相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雖生不同日,死必同時!!』二十八人同聲複頌完,眾人便將手中血酒,各一仰而盡。眾人歃血結義,至此盟誓已成。見得眾人,放下手中酒碗後,頓是個個笑顏逐開,紛紛熱絡的拍肩拱手,彼此稱兄道弟的祝賀。

『大哥~~結義已成。今日咱兄弟們,不醉不歸。而且這供桌有現成的酒菜哩。咱兄弟們,就吃喝個痛快吧。有福同享啊。呵呵~』昇起了一盆火,眾兄弟們,圍著會盆,邊燒化祭祀的紙錢,此時大刀陳勳,望著滿桌的酒菜,早是一付饑腸轆轆的嘴饞。鐵骨張弘,亦是滿嘴,直說『是呀~而且今晚,我早料到有豐盛的酒席。所以我是空著肚皮來的呀。現在可是快餓扁了。尤其是供桌上的那隻肥豬,我早就快流口水了。今夜咱沒把那隻豬吃個精光,兄弟們誰也不能走!!』。顏思齊,聽得大刀陳勳及鐵骨張弘,直喊餓,便笑答『是呀。各位兄弟,難得我們能在平戶聚首結義。今夜,咱們就來促膝長談一翻。若沒把這滿桌酒菜,沒把這頭支豬吃完,那誰也不能回去。兄弟們,咱們現在就升火,烤了這頭豬。把這供桌的酒菜端到屋內。大家通宵達旦,不醉不歸... 』。屋外,頓有人將供桌的酒菜,端入屋內的和式大廣間中。或有人,就堆起了柴火,並把供桌上一整隻的豬,搭個架,放在柴火上烤。酒菜既已齊備,屋內和式大廣間,頓成宴席。而屋外,一整隻豬在柴火上,更烤得肉香四散;一時眾兄弟吃吃喝喝,言語交談,更好不熱絡。

五、鄭一官壞楊天生圖謀日本國之局
屋內鋪木地板的和式大廣間內,杯盤狼籍,眾人隨意而坐,已是夜深人靜時分。眾兄弟,酒足飯飽,酒酣耳熱之際。這時,心直口快的鐵骨張弘,仗著酒意,又想起楊天生招弟兄結義之時,曾說─大統領找弟兄結義,是想在日本國,做一翻堯舜之事。於是鐵骨張弘,滿口酒氣,開口直率便說『大哥~楊天生說的是。喔~不是。是二哥說得是。二哥說大哥,找弟兄門結義,是在日本國有翻大做為。確實,以大哥的雄材大略,早該有翻做為。況且大哥,現在已經雄霸海上,可謂已是海上的霸主。連那些紅毛人,也都要懼怕大哥三分。所以說,大哥若想像那些紅毛人一樣,佔他幾個國家當殖民地。或者在海外,有如堯舜般,稱王稱帝,這也是理所當然。卻不知大哥,打算要怎麼幹這翻大事。只要大哥吩咐,做弟弟的,自當把命都豁出去。與大哥共襄大事...』。大刀陳勳,隨之亦附和鐵骨張弘的話,說『是呀。大哥。難得張弘,這次與我有志一同。這日本國,土地廣闊,可謂是魚米之鄉。且上通大明國的冀遼,南通閩越,及南洋諸國。若能將日本國拿下,在此稱王稱帝,那自日本國以南,及至東海,到南海;可就都成我們的內海了。所以大哥,千萬不可錯過這樣的機會!』。

大刀陳勳與鐵骨張弘,原本就是受了楊天生的慫恿,以為顏思齊之所以招船隊弟兄結義,是為了圖謀在日本國稱王稱帝。確實,楊天生力諫顏思齊招船隊弟兄結義之時,亦曾對顏思齊,說過類似的話;但這豈是顏思齊,招船隊弟兄結義的原意。因而此時,聽得大刀陳勳及鐵骨張弘,又提起謀奪日本國這樣的話。一時顏思齊,怕兄弟們誤解,趕忙解釋說『各位兄弟。謀奪他人之國,豈是我們該做的事。況且一動起干戈來,性命憂關,這可不是兒戲。再說日本國,地廣人多,亦是一大國。而這又豈是我等區區數人,就能謀奪其國。雖然二弟,早先亦與我提過此事。但兄弟們,實不該有此貪圖他人之國的妄想啊!!』。船隊的軍副統領,二八兄弟間排行第三的陳衷紀,亦喝得七八分醉。這時聽得顏思齊說,貪圖他人之國是妄想,見得陳衷紀,略坐正了身子,便說『大哥,真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呀。咱們要拿下日本國,怎會是妄想。做弟弟的,可不以為然。且不說,現下我們有戰船,八十七艘。船兵逾萬。這樣的武力,不只以足以稱霸海上。就算咱們想傚仿紅毛人,拿下任何一個國家,亦非難事。況且在日本國,數萬的西國浪人,皆尊大哥為甲螺。而且大阪的豐臣家,被德川幕府滅後;此時這些西國浪人,更是群龍無首。倘大哥,願意登高一呼,那還怕沒有幾十萬的西國浪人,立刻會前來依附大哥。所以我倒認為二哥,說的極是。若欲奪取日本國,此時正是天時、地利、人合,皆站在我們這邊。所以大哥,切莫失此良機啊!』。

不止陳衷紀,座中與鄭一官,最為交好的洪陞,此時亦出口附和,說『大哥。但憑大哥一句話。這件事,只要大哥有此心意與決心。那做兄弟的,自會為大哥周全一切。萬事總有個起頭,只要大哥願意起這個頭,那其餘的事,自會漸漸周全!!』。楊天生,見機不可失,打鐵趁熱,亦開 口說『是呀。大哥。剛剛我們結義之時,香爐發爐,香都燒了起來。這必定是上天的旨意,要咱結義兄弟們,共襄這翻大事啊』。大刀陳勳,鐵骨張弘,陳衷紀,洪陞,既皆已開口;再加上楊天生。如此二八兄弟中,輩份居長的,幾都已同聲一氣;意欲顏思齊,打定主意,圖謀在日本國稱王稱帝。正中了楊天生,仿傚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的如意算盤。且見虎嶼幫五鯊兄弟,林翼等人,此時亦是興緻勃勃,加入了勸進顏思齊之列。這下幾有半數的兄弟,都異口同聲,勸進顏思齊;可使得顏思齊,感到為難萬分。『大哥~~下定決心吧。咱們兄弟,就奪下這日本國....』和式大廣間內,縱是兄弟勸進聲,此起彼落。但卻也不是每個兄弟,都是如此熱衷於勸進顏思齊,圖謀日本國。眼下鄭一官,及隨鄭一官前來結義的十數名兄弟;此刻,就大多默不作聲。

鄭一官,身為二八兄弟的尾弟,不好在眾兄長面前,強出頭。但鄭一官,精明的像個孫猴子似的,什麼事能讓他的火眼金睛,看不明白。眼下眾兄長,頻頻勸進,但顏思齊左右為難,卻不像是刻意謙沖退讓。因而鄭一官,看在眼裡,心如明鏡般的,大概也已猜出了個端倪。「大概又是楊天生,這個兩面三刀,奸險狡獪的傢伙,在背後使弄兄弟們。想藉此逼迫大統領,興兵日本,謀奪日本國!!」雖是默不作聲,但鄭一官心裡早有個定數。隨之又想─「眾兄弟想勸進大統領,謀奪日本國。這對我有什麼好處?!~恐怕得到最大好處的,還是楊天生一人吧。莫不是這廝,與西國浪人,或是日本國的朝廷間,有什麼暗盤不成?否則為何要勸進大統領,以船隊的武力,並號召西國浪人,興兵日本。日本國的大小諸侯國家,都已征戰數百年。一個幕府成立後,威風不了幾年,又是被另一個幕府所滅。就算大統領能號召西國浪人,謀奪日本國,並進而稱王或稱帝。但誰知,這在日本國的戰亂,又要持續多久。兄弟大伙,在海上做生意,做得好好的,又何必來日本國攪這渾水!!」。

鄭一官,雖是心下,對兄弟們主張興兵日本國,大感不以為然。但身為尾弟,鄭一官也不好明說。但鄭一官,是個聰明人,既不敢直接在兄長們的熱頭上,澆冷水。索性,鄭一官藉力使力,頓亦大表讚同的,說『大哥。眾位兄長們,說的極是。要奪下日本國,對我們來說並非難事。只要大哥,將在南海,在東海,在台灣及在澎湖,四大船隊,都北調到日本國來。那光憑咱們在海上的武力,便可以立於不敗之地』。話鋒一轉,卻見鄭一官,忽而臉色略顯遲疑的,沉吟又說『嗯~~只不過,若將青龍、白虎、玄龜、朱雀,四大船隊,都北調日本國來征戰。那咱們在東海及南洋,建立的三十六個貨寨,可恐怕都要陷入險境。畢竟那荷蘭人,英國人,西班牙人,可是無時不刻,都對咱們的貨船及貨寨,虎視耽耽。而這倒不可不防。畢竟咱們可是花了許多年的心力,好不容易才在南洋各國,建立這些貨寨。所以小弟,不免擔心。萬一咱們將船隊的主要武力,北調日本國。那咱們的貨寨,咱們的貨船,咱們在南洋及東海的地盤,恐都要拱手讓給紅毛了。倘咱們真能拿下日本國,那失去南洋的貨寨及通商航路,也不打緊。怕就怕,這日本的諸侯國間,都已彼此征戰數百年,倘咱們亦興兵日本國。可這征戰也不知要征戰多少年,咱們才能奪得日本國的天下。所以小弟不免擔心,倘棄南洋的貨寨及地盤不顧。到時就怕咱們,恐會兩頭空啊!!』。

婆羅國貨寨的寨主唐公、暹邏國貨寨的寨主張寅、呂宋貨寨的寨主傅春、馬尼拉貨寨的寨主劉宗趙、及爪哇島馬塔蘭國貨寨的寨主鄭玉。原本這些個來自南洋諸國貨寨的寨主,都不敢開口。畢竟在這二八結義兄弟中,他們都是略感生疏的。及至鄭一官,似站在他們這一邊,為他們說了話。這時,這些同結義為兄弟的貨寨寨主,才略寬了心。兼之,顏思齊聽得鄭一官的話後,倒似也給他,對兄弟勸進的左右為難,有了個下台階。藉此鄭一官話,又見得南洋貨寨的寨主兄弟,多半都沉默不語。於是顏思齊,轉而便說『一官雖是年輕。但顧慮周到,方才所言極是。咱們不能光只想著圖謀日本國。畢竟海上事業才是我們的根基。而南洋諸國的貨寨,更是咱們船隊的命脈。所以咱們還得聽聽,在座幾位貨寨寨主兄弟的話才是!!』。當然,這些南洋貨寨的寨主,長年皆在南洋經商,要不是正逢李旦七十大壽。因受顏思齊徵召才會來到日本平戶,向李旦祝壽;否則,恐怕一輩子他們也不會來到日本國。因而這些貨寨的寨主,自是對日本國,感到生疏。更惶論,南洋貨寨的寨主,原本只聽說要與顏思齊結義,還頗高興。可誰知才剛結義,居然卻乍聽得結義兄弟們,要圖謀興兵日本國;頓自更使得這些南洋貨寨的寨主,大感惶恐。

爪哇島馬塔蘭國貨寨的寨主鄭玉,原本只是一船工,曾在巴達維雅的荷蘭殖民,受過顏思齊的救命之恩。後又蒙顏思齊重用,這才能成為爪哇島上的貨寨寨主。因而鄭玉,對顏思齊一片赤誠忠心,自不在話下。這時鄭玉,見得結義兄弟的眾兄長們,慫恿顏思齊興兵日本國,意欲佔日本國為殖民地。一時鄭玉,不禁有感而發,說『大哥。各位長兄們。我認為一官,顧慮的極是。興兵佔領殖民地,事實上並非是那麼容易的事。別說日本國。就說在爪哇島上,荷蘭人雖然僅佔領了巴達維雅一地,當作他們的殖民地。但自從荷蘭人佔領巴達維雅以來,爪哇島上信奉回教的馬塔蘭國及萬丹國,自此便與其征戰不斷。幾十年的征戰殺伐下來,可謂是勞民傷財,誰也沒真的得到好處。因此小弟,正亦是擔心,倘大哥興兵日本國。如此戰事一起,怕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止息。而且正如一官所言,在南洋、在東海。荷蘭人、英國人及西班牙人,皆對我們虎視耽耽。若將船隊抽調到日本國,那南洋的基業,必陷困境。所以大哥,及眾位兄長,還應權衡輕重才是...』。

鄭玉讚同鄭一官之言,表達自己的憂心後。隨後其它寨主,羅國貨寨的寨主唐公、暹邏國貨寨的寨主張寅、呂宋貨寨的寨主傅春、馬尼拉貨寨的寨主劉宗趙,紛紛亦同聲,表達憂心。一時,眾兄弟勸進顏思齊,圖謀日本國的局勢,頓時急轉直下。畢竟興兵日本國,成敗茫茫不可知。但若是失去南洋及東海,三十六貨寨的基業,那無疑,對聯盟船隊而言,將是致命傷。大刀陳勳,鐵骨張弘,陳衷紀等人,原本就是受了楊天生的慫恿,這才會以為顏思齊招船隊弟兄結義,是為了圖謀日本國。但此時,經得一翻權衡之後,眾人的腦子,自也清醒了不少。一時眾兄弟,便不再有勸進顏思齊,圖謀日本國之說。且當下,藉鄭一官及南洋貨寨寨主的擔憂,顏思齊當即裁示,說『各位兄弟。一官及寨主兄弟們,擔憂的是。咱們海外經商,本是想為大家,謀一條生路,是想濟弱扶傾,是想做利天下萬民之事。這才是做堯舜之事。但若興兵日本國,不免勞民傷財,無論成敗,恐怕還不知要傷了多少弟兄的性命。確實不該。此事,爾後兄弟們,切莫再提...』。

屋內和式大廣間中,聽得顏思齊的裁示後,倒是在場的楊天生,對此,不免感到有些失望。「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大概就是楊天生,此刻心中的感嘆。眼見一干船隊弟兄,在他以結義之名的設局下,就要逼得顏思齊,不得不興兵日本國。怎奈,鄭一官卻突如其來的攪局。尤其鄭一官,在未經允許下,竟自作主張的,帶了那個多個南洋貨寨的寨主,來與顏思齊結義;而此,更可說是壞了楊天生,設局結義的一大敗筆。圖謀日本國的棋局,被鄭一官所壞。一時間,楊天生,更不免有「既生天生,何生一官」之嘆。但楊天生亦知,若想圖謀日本國,本亦非一朝一夕可成。而今日之局,既被壞,若是楊天生繼續強求,恐反暴露自己的居心;因而看來,也好再從長計議。

至於鄭一官,何以敢如此自作主張,一人就帶了十幾個弟兄來與顏思齊結義?而鄭一官,又何以膽敢壞楊天生的好事?當然,若是沒有顏思齊的信任,鄭一官也不至於敢如此膽大妄為。可誰又知,當初顏思齊,指示楊天生,需得招鄭一官結義;其目地,或許也正是為此。畢竟以顏思齊,現下雄霸海上的權勢,難保將來,誰知不會有更多的雞鳴狗盜、偷矇拐騙之徒;競相設局勾搭,以圖己利。甚或想藉其權勢,藉以「一人得道雞犬昇天」。因而,縱是大刀陳勳,鐵骨張弘,或是陳衷紀等人,與顏思齊交情最為深厚,且一片膽忠誠。但對顏思齊而言,做一個左右手,以鄭一官的足智多謀,與善於察顏觀色;這卻不是他人所能比擬與取代。無怪乎,今日,連有七巧書生之稱的楊天生,都要栽在鄭一官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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