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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巴布拉烈士日本武士崩山惡戰 日本高砂國遠征軍笨港之戰
2012/07/18 13:12:12瀏覽804|回應0|推薦18
一、1616~日本遠征軍大甲溪海口遇唐人漁夫
西元1616年深秋,明朝萬曆四十四年,日本國德川幕府年代,大度山國543x年。大度山國,大甲溪北方道卡斯族領域。日本高砂國遠征軍,十三條大海船,載運三四千大軍,欲渡海南征高砂國,卻於琉球國海域,在海上遇到颶風襲擊;致使遠征船隊分崩離析。由沙場老將藤谷松,所率領的一艘戰船,飄流到道卡斯族領域的吞霄社海灘,於海邊擱淺後。隨即,這老將藤谷松,便率領了船上近三百兵士,棄船登岸上島。「高砂國之人,不擅戰。以三百日本國的精兵,便足以俘虜其王,迫其投降..」正因隨軍參謀小泉忠勝的建言。所以,曾參與過征伐朝鮮之戰的藤谷松,接納了參謀小泉忠勝的計策,並欲以三百精兵孤軍深入高砂國,直取高砂國的王城,以抓擄高砂國的王。肅殺的秋風吹襲著海岸比人還高的長草,簌簌抖動的叢草灌木間,日頭照曜下,隱約閃耀著有如魚鱗般的點點鱗光。乍見之下,恰如有一條十幾根竹竿長的巨蛇,正藏身穿梭於荒莽蒼蒼的草叢間,欲掠食吞噬獵物。一時,草叢猛烈晃動處,驚得叢草間,成群的鳥雀飛起;而樹林間的野猴,更嚇得發出嘎嘎叫聲,攀著樹藤,競相奔逃。然而,這穿梭於荒莽草叢間游走的,其實並非是巨蛇。原來卻是一長隊,頭戴鐵製錐形笠帽的日本兵士,正一路劈荊斬棘的,走在海岸叢草間。時而兵士鐵製笠帽晃動,日頭下,便在叢草間閃著銀光。而這一長隊頭戴鐵製笠帽的兵士,正就是沙場老將藤谷松,所率領的,近三百日本兵士;此時,正沿著海岸,一路往南行,欲尋高砂國的王城。

『混帳~混蛋。這像是人住的地方嗎?!~這個蠻荒之島,真是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地方。這是什麼鬼地方,走了這遠的路,也沒看見一戶人家。一路雜草遮天蔽日,還有蚊蚋叮人,真是混帳...』簌簌晃動的草叢間,隱約像是露出一對鹿角,且一路叫罵聲不絕;正是頭戴鐵盔,身穿厚重鎧甲的藤谷松,似漸難按捺不住火爆性子。確實,日本國兵士,或許善於作戰,可卻不擅於在蠻荒之地開路。日已偏西,暮色漸濃,可從海船擱淺登岸後,走了一整日;藤谷松所率領的這隊兵士,一路劈荊斬棘,卻似就只走了幾里路遠。『混帳~照這麼走下去,咱們還沒找到高砂國的王。恐怕咱們都要先困死在這蠻荒島上了。混帳~』眼見日將西落,海面已一片殷紅,卻仍找不到一個落腳處,這也由不得藤谷松心狂火急的, 一路罵聲不絕。置身藤蔓纏繞、荊蕪荒穢的寸步難行之地,正當藤谷松罵聲不絕之際。此時,忽見一個哨兵,自前方的路上奔來。見著藤谷松後,這哨兵,即單膝下跪,稟報說『大人~前方沒有路了。好像是遇到了一條大河的出海口,一望無際都是沼澤,從這邊,望不到那邊的岸邊。不過海邊看見好像有人。好像是有人在捕魚...』。

藤谷松,獲報後,皺了下兩道濃眉,即下令說『嗯~知道了。去~。現在就去把那兩個在捕魚的人,給我抓來。或許他們能給我們帶路。假如他們不從,那就把他們殺了。免得暴露我們的行蹤!』。『是!』哨兵應聲,受命後,即帶了五六名的兵士,急奔而去。遮天蔽日的荒莽叢中,眾日本兵士,劈荊斬棘而行,又走了一會。結果眼前所見,果如那哨兵所說─走到了海岸荒莽灌木叢的盡頭,看似一條大河的出海口,只見得無邊無際的沼澤地,似與遠方的大海相連接成一片;頓時,眾日本兵士,不得不止步。正就這時,剛剛奉命,前去抓擄兩名漁夫的五六個日本兵士,此時亦已返回;隨行,並亦將兩名在海邊捕漁的漁夫給帶回。兩名漁夫,頭戴著竹葉編的斗笠,膚色曬的黝黑。不過,其五官模樣及身上所穿戴的衣物,卻與日本兵剛登岸時,所見著那些高砂國的蠻人,大不相似。見得這兩名漁夫,身上穿著粗布寬袖交襟的衣服,腰繫布帶,有若居住在日本國平戶島及長崎的唐人模樣。而且兩名漁夫,被日本兵士帶回之時,見到大隊的日本兵士,其神色似亦不驚慌。且被帶到了藤谷松的面前,未等藤谷松問話。見這兩名漁夫,倒是先笑裂開嘴,以流利的日本語,笑著問說『大人啊~~你們跑到這裡來了。你們不是住在南邊的笨港嗎?!~難不成你們是打獵,才跑到這裡來的。呵呵~帶了這麼大隊人,應該獵到不少獵物吧!』。

「咦~遠在海外的荒島,這兩個漁夫,看起來也不像是日本國人,怎會講日本語?」見著兩個漁夫開口,便講起日本語,頓時讓藤谷松,不禁滿腹狐疑。不過原本盛氣凌人的藤谷松,此時口氣倒也和緩下來,便問說『兩位,看起來不像是日本國人,怎能講如此流利的日本語。而且你兩,又怎會在這蠻荒的島上捕魚呢?!』。一個漁夫,便即又是滿臉帶笑的,回說『大人啊。你真會跟我們說玩笑話啦。呵呵~我們來捕魚,不就是為了把魚帶到笨港,去賣給你們嗎?!~因為日前颶風過後,通常這大甲溪的海口,會有很多魚群聚集。所以我們今日,這才從大肚溪口,划小船,來到這裡捕魚的啊。呵呵~我們是住在大肚溪口,捕魚為生的唐人啊。因為我們捕了魚,多拿到笨港去與你們倭國人買賣,所以久而久之,當然也會講你們的日本語了。呵~』。一個漁夫,話剛說完,另一個漁夫,即接口又笑說『呵呵~~倒是大人啊。你們不是來打獵的嗎?!~怎麼沒見到你們獵到的獵物。要你們有獵物,我們就拿捕到的魚,跟你們換。你說這樣好不好啊?!~這樣今晚,你們就有魚吃,而我們就有肉吃了。不是很好嗎?!』。藤谷松,聽了漁夫的話後,這才明白,原來在這蠻荒島上,竟是遇到了兩個唐人。

「這倒好,原本海船擱淺,還以為會在這蠻荒島上迷路呢?!~沒想到遇到了兩個會說日本話的唐人。真是天助我也。況且這兩個唐人,還知道那些豐臣餘孽的西國浪人所居住的地方。如此,要是有這兩個唐人給我們帶路,定就能順利俘虜高砂國的王。還有更可趁其不備,一併把那些豐臣舊屬的浪人,也給勦滅。呵呵~~許他幾兩銀子,這兩個唐人應該會答應吧。要不就拿刀押他們,諒他們也不敢不從...」心下喜出望外的盤算著,正當藤谷松,欲將征伐高砂國的來意,告知兩個漁夫。不料,頓見隨軍參謀小泉忠勝,攔到了藤谷松身前,並對藤谷松使了使眼色;似示意,要藤谷松把這事交給他處理。藤谷松會意,便不多言,轉由小泉忠勝,客氣的開口,對漁民說『兩位大哥。是這樣的。我們也是居住在笨港,那些倭國人的朋友,原本,正想要到笨港去投靠他們。怎料我們的船,卻在海上遇到颶風擱淺了。現下在這島上人生地不熟,所以迷了路。正不知道該如何到笨港,去找我們那些倭國的朋友呢!~倘若兩位大哥,願意為我們帶路的話。那到了笨港以後,我們必當以重金酬謝兩位大哥。不知兩位大哥,意下如何?!』。兩個漁夫,聽了小泉忠勝的話後,頓時喜上眉梢,即回說『好啊~~好啊。這當然好啊。反正我們也是要去笨港的,倒是同路呢?怎麼不好?!』。話才說完,卻見漁夫卻皺了皺眉,似想到什麼的,頓一臉苦悶的又說『可是。我們是划小船來的。但我們的小船,大概就只能坐個幾個人,可載不了你們這麼多人啊。這可怎麼辦才好?!』。

一個漁夫,皺著眉頭,望著天色,猶似遇到了個大難題般的,便又說『唉~看來是無法划船、走水路,只是用走路的、去笨港了。只是天色快黑了。而且這大甲溪海口的沼澤地,凶險異常,也是不可能讓人走過去的』。正說著,卻見另一個漁夫,立時睜大了雙眼,一臉表情甚是誇張的,指著海口的沼澤,比手劃腳的,接說『唉~你們剛從外地來的,不知道厲害。這大甲溪海口的沼澤裡,藏著許多大鱷魚,還有巨蟒啊。這些鱷魚,還有巨蟒,比一條小船還要大,一口就能吞掉一隻鹿,甚至是一條牛吶。喔~要是你們沒遇到我們,想從海口的沼澤走過去的話,那恐怕你們再多人,都不夠那些大鱷魚及巨蟒,塞牙縫呢?~這可不是我危言悚聽吶。天也晚了,不如各位朋友,就先找個地方紮營。等到明日,我們兩再帶各位朋友,往內陸裡去,走到大甲溪的上游。找一處水淺的地處,再渡溪過河吧。這樣可好!』。眾日本國兵士,乍聽兩個漁夫之言,聽說沼澤裡遍佈吃人的鱷魚及巨蟒,頓個個無不臉露驚恐。不過兩個漁夫,既說明日,要帶眾人,自內陸繞過河去。一時,藤谷松及小泉忠勝,似亦感到慶幸,能遇到兩個漁夫。只見得小泉忠勝,滿口稱謝之際,卻亦不忘,又問漁夫說『兩位大哥。如此真是感謝你們的幫忙,到時我們送給兩位的重金是不會少的,另外還有一件事。還請兩位大哥,即對此島如此熟悉,希望也能幫我們個忙。即是我聽說這島上,有個高砂國的王,卻不知這高砂國的王,居於何處?~因為我們遠道而來,亦備了一份禮,想送給這高砂國的王,希望他能讓我們在此安居。只是我們只是聽說,卻不知這高砂國的王,居住在那裡?不知兩位大哥,能否帶我們前往?!』。

漁夫,拍著胸脯,爽快的回說『喔~~你們說的,應該就是住在大肚山上,那個番王吧。除此外,這個島上,也沒有其他的什麼國王了。而要是你們要去大肚山上,找那個番王,這倒不難。明日,過了大甲溪後,對面的那座山,就是大肚山了。而那個番王,就住在那山上,從山邊的一條路,一路走過去,順著路就可以到大肚溪吶。所以算來,只是順路。不麻煩的,我們帶你們過去找番王就是!!』。藤谷松及小泉忠勝,聽著漁夫這麼說,直是喜形於色,不禁相視而笑。畢竟,海上遇到颶風,海船擱淺後,原本兩人還以為置身這陌生的蠻荒之島,征伐高砂國的任務,將會是困難重重;甚至是功敗垂成,枉做海外異鄉亡魂。可兩人卻沒想,登岸後,竟會遇到貴人相助。乃至對於征伐高砂國,一切竟是水到渠成,進行的如此順利。於此藤谷松與小泉忠勝,怎能不額手稱慶,並對兩個漁夫的幫助,大大的感謝。而當夜,日落後,近三百名的日本國兵士,便就聽從兩個漁民之言,先在鄰近大甲溪海口的一片荒莽草原中搭營過夜;以待明日,溯溪到島的內陸,往大甲溪的上游過河。....


翌日。兩個唐人漁夫,果然一早,便帶著日本高砂國遠征軍的兵士,背著海岸的方向,往島的內陸裡走。濃密的樹林,林木藤蔓遮天蔽日;莽蒼的草原,草比人還高。總之往島的內陸走以後,日本國的兵士,失去海岸線的依循後,幾就再難辨方向, 一路全賴兩個漁夫帶路。繞過一片又一片的樹林,行過一片又一片的草原,兩個漁夫帶著日本國遠征軍,從這日的初晨,又走到了黃昏。『大人啊~~這裡住有很凶猛的番人。所以咱們必須繞過他們的村社,不然遇上了會有危險的。不過你們放心,我帶你們走的路,雖然得繞遠些。但卻是絕對安全的...』沿路上,但見得兩個漁夫,還自信滿滿,不斷對藤谷松解說。至於日本國兵士,由於對這蠻荒之島,原本人生地不熟,手上的地圖亦簡陋,一入島的內陸根本不堪用。因此亦只能,完全的相信那兩名漁夫。亦至能。眾日本國兵士,就這麼跟著兩個漁夫,走了一整日,這才終於走到了一座山上。『大人~你們看。我沒騙你們吧。我們現在已經走到了。這裡叫做"崩山"。而這崩山,隔著大甲的溪河谷,對面的那座山,那就是番王居住的大肚山了。呵~大人。我帶你們走的,其實是到番王王社的一條近路啊。明日過了河谷,沿著那坐大肚山,一路往南走,就會到番王的王社了...』眾人停步在崩山的一處空曠草原,只見漁夫嘴裡說著,手便指向南方。藤谷松及小泉忠勝,往漁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見隔著一條大河的河谷,便有另有一座蓊鬱翠綠的山遙搖相望。

漁夫所稱的「崩山」與「大肚山」之間。只見寬闊的大甲溪河谷,從中穿流而過,並將兩座山靠河這邊的山壁;皆橫切成了數十丈高的懸崖峭壁。看來極是雄偉卻凶險。或因如此,此山才叫崩山。而且站在崩山的空曠處,視野極是遼闊,放眼西望;甚且還能遠望到大海,及島嶼的海岸線。此時,一個日本國的哨兵,便拿著手中的單筒望遠鏡,正瞭望向大海,似專注在尋找什麼。忽而,卻見得這哨兵,猶似的興奮的,不禁失聲大喊『船啊。大人~~海上有船。而且好像是我們的船啊!』。藤谷松,聽得哨兵的喊叫,立時亦取過望遠鏡,遠遠的從崩山上,瞭望向黃昏中的海面。單筒望遠鏡的圓形視野中,但見黃昏的海面上,日落的海水泛著雲層的殷紅;且果見有六艘組成的船隊,揚著白帆,正往南航。單筒望遠鏡中,且見那船隊的白帆上,隱然可見象徵德川幕府的圓桶形"三葉葵"標幟。頓時猶似絕地逢生,見得藤谷松亦不禁,興奮大喊說『果然是我們的船。是我們的船。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的遠征船隊來了,我們有救了..』。繼之,藤谷松想起,自己所率的遠征軍,已在往高砂國的路上;頓便又改口,喜形於色的,直喊說『不~~我們已經登岸,而且也已經找到了往高砂國王城的路。所以我們可以跟海上的船隊,裡應外合。一舉征服高砂國。還有,一舉把那些西國浪人給殲滅。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真是日照大神保佑我們啊~~』。

『萬歲~萬歲~萬歲~~』眾日本國兵士,眼見遠征軍船隊,已然渡過了颶風,來到高砂國;頓見,亦無不人人士氣高亢的,振臂高呼。只不過這日,日已西沉,若要自崩山攀下懸涯渡過河谷,恐生凶險。於是這夜,藤谷松所率的遠征軍,便進入了鄰近的一片相思林內,搭營過夜,藉以養精續銳;好待得明日,將率領這三百精兵,一舉攻上高砂國番王所居的大肚山,以擒俘其王。...

當夜。夜空一彎森冷的弦月,被層疊的烏雲包圍,毫無遮蔽的崩山山頂上,冷颼颼的秋風更是直吹得樹搖草偃。黑悠悠的相思樹林內,草叢間但見遠征兵士們,以帆布襲地而睡,一個個在深秋的冷風中蜷曲著身體就像是桑葉上的蠶。鬼頭梟的鳴叫聲傳遍整個相思樹林,陰森的有如來自地府的召喚,讓人聞之不寒而慄;更讓睡夢中的遠征兵士,猶似仍帶著海上遇到颶風,又飄流到這蠻荒之島的恐懼,或緊咬牙關,或全身筋肉緊崩。不過倒也有些兵士,或是夢著美夢,臉上猶似帶著笑容。誰知,或許他們是夢見了─征伐高砂國立了大功,回到日本國後,或將獲得尊貴的武士地位;不但得到豐厚的奉祿,甚還被封為領主。亦或是夢見─佔領了高砂國後,自己功在國家,衣錦還鄉後,娶得成群的嬌妻美妾;正是光耀門楣,春風得意。陰森的相思樹林中,眾日本國遠征軍的兵士,沉睡之時。此時營地的相思樹林邊,卻見得,尚有兩個哨兵,為防被當地的蠻人突襲;正拿著火繩槍,圍著一堆篝火守夜,放哨。『呵~要是明日,可以順利抓到那個高砂國的王。那回到日本國後,我們定就可以從賤民的身份,變成真正的武士了。到那時,我們的父母族人,必都將以我為榮了...』『是呀,是呀。到時,原本看不起我的女人,也定都將對我另眼相看,還爭著要嫁給我。呵呵~這次的出海遠征,雖然凶險,想想倒也是值得的啊..』守在篝火旁,兩個哨兵,正低聲的交談,言語中無不嚮往著光榮返鄉的光景。怎料,正當兩個哨兵,言談之際。這時,卻見兩個帶領日本兵士來到崩山的唐人漁夫,時而鬼鬼祟祟,如狐狸般的伏身於草叢;倏忽又藏身於樹幹後,朝向兩名哨兵而去。

二、巴布拉族烈士與日本國武士~崩山惡戰
兩個唐人漁夫的身手,甚是矯健,一點都不像是捕魚之人,反倒像是習武之人。眼見距兩個哨兵,僅剩幾步之遠之時。這時,忽見這兩個唐人漁夫,有如藏山草叢的猛虎撲鹿般,躍身便向那兩名哨兵撲去。兩道黑影,陡然閃身而過,恰如鬼頭梟振翅撲地,攫取蛇鼠一般的迅速。篝火的火光中,就這麼一眨眼間,霎時只見兩個哨兵的身影,一聲不吭的,便已癱軟於地。兩個唐人漁夫的武功,著實高強,瞬間撂倒兩個哨兵。而此時,近三百日本國的兵士,卻仍躺在草叢間沉睡,竟毫無知覺。爾後,更見這兩個唐人漁夫,迅速的奔竄於樹林的草叢間,猶如黑影迅速消失於黑夜之中,離開了這群日本國遠征軍的駐紮營地。風吹草偃的草叢間,兩個唐人漁夫,乍離日本國兵士的營地,這才抹去臉龐的髒污,摘下笠帽,露出了其真面目。隱約的月影下,但見兩個漁夫,露出一臉奸邪的笑容,且見其面目猙獰,竟似非善類。原來,這兩個唐人漁夫,其時並非是真的漁夫。而是楊六楊七兩兄弟,所喬裝打扮。

楊六楊七,這兩兄弟,原本即是地痞無賴,滿肚子害人的壞水,平日一張嘴,更是善於說謊訛詐人。不過這兩兄弟,自在日本國的平戶港,加入唐人武裝船隊後,又獲得財副統領楊天生的保薦。因此經得出海幾年後,此時楊六楊七這兩兄弟,倒亦成了武裝船隊的一方之雄;亦即,位居笨港總寨四大船隊中,掌管北方航路,朱雀船隊的統領。兩兄弟既是唐人船隊的統領,想當然耳─這日,日本國遠征軍的戰船擱淺後,登岸南行,會在大甲溪的海口,遇見楊六楊七兩兄弟,自並非是偶然。正是,早先,當顏思齊獲知日本國將渡海南征台灣後,便已令楊六楊七兄弟,駐軍於大肚溪口的土虱窟港;並隨時,與大度山王取得連絡,以防日本國的德川軍入侵。時值這日,楊六楊七兄弟,正到大肚山去拜訪番王,碰巧亦得知倭國的大船,擱淺在大甲溪的北方海邊。因此楊六楊七兩兄弟,當下便與番王計議,該如何擊退這批入侵的倭軍。大員島的番人,多性情耿直善良,既不擅戰,亦沒什麼心機詭計,但楊六楊七兩兄弟,倒是鬼頭鬼腦。當下,楊六楊七兄弟,便給番王出了個說是定可殲滅倭軍的主意─即是要將倭軍,騙到崩山上,讓其無路可逃,再將其一舉殲滅。計謀既定,於是楊六楊七這兩兄弟,便即隨著巴布拉族的烈士,離開了王社,逕往出現倭軍的道卡斯族領域。當日,且於探知了倭軍的動向後。這兩兄弟,便即喬裝成漁夫的模樣,佯裝在大甲溪的海口捕魚,以等著倭軍入其陷井。


月光隱翳於烏雲後,黑悠悠的崩山上。當楊六楊七兩兄弟,遠離日本國遠征軍的營地後;且見滿是灌木與叢草的山腰間,立時出現一大群的黑影晃動。這些黑影,漸分散開來,竟成向日本國遠征軍的營地,逐漸從四面八方合圍之勢。夜色茫茫,星月暗澹,俯身低行於叢草間的黑影,無聲無息的前進,且見人人手中似拿著一根棍棒,或是長矛之物。不,晃動於草叢間的人影,手中拿的應非是棍棒,而是火把。見得這些人影,四面八方將日本兵士合圍後,便以火把互相引火;並以手中的火把,點燃草叢。草原的點點火把,映照處,且見這些點火的人影,頭上多留著像是鍋蓋般的黑髮,耳掛大環。看其模樣,卻不正是今日,曾與日本兵士在吞霄社的海邊,發生衝突的道卡斯族勇士。正是道卡斯族勇士,趁著日本兵士在樹林中熟睡之際,此時已然將崩山山頂的樹林給團團圍住,並且似欲放火燒山;欲將這些入侵的日本兵士,給活活燒死在崩山山頂。黑悠悠的崩山上,只見得灌木草原間的點點火光,逐漸漫開;且見這些火光,漫開後竟似一個袋口般的,將日本兵士所搭營的樹林給包圍。

深秋的風季,草木枯萎,加上崩山山頂的北風強勁,最是容易星火焚山。灌木草原的火光,隨著風勢助長,有如欲吞噬萬物的駭人火舌,很快的,便自四面八方竄向樹林。然而,由於守衛的哨兵,已被楊六楊七兄弟殺害,所以沉睡的日本兵士,並仍不知大禍將至。及至,焚山的滾滾濃煙飄進樹林,嗆人的煙霧已瀰漫整個樹林;而這時,熟睡的日本兵士,才被濃煙給嗆醒。『啊~大家快醒啊。火燒山啊~~大家快醒醒啊~』被濃煙嗆醒的日本兵士,縱是被叫嚷聲喚醒,可睡眼矇矓的醒來後,睜眼所見,卻只是整個樹林中一片白茫茫的煙霧。嗆人的濃煙,越來越越濃,甚是伸手不見五指,更讓日本國的兵士,慌亂的分不清東西南北;頓時,整個樹林內,但見近三百名的日本兵士,有如一群無頭蒼蠅般狂奔亂喊,陷入一片兵慌馬亂。甚至還有許多的日本兵士,怔怔呆站,手足無措,似根本分不清,是不是自己仍在惡夢的夢境之中。『聽令~~所有兵士聽令。我是藤谷松。大家快往我們上山的路逃回去。循原路,逃到山下去....』濃煙瀰漫的樹林,統兵的藤谷松,終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縱是眼不見四周,卻還是能鎮定的指揮眾兵士;且高聲下令,要眾兵士,高快循原路,往山下逃以逃離焚山的大火。於是,眾日本國兵士,聽令後,頓蜂湧般的,便循原路欲逃出樹林。怎料,慌亂的兵士,這才循原路,逃不了多遠,便聽得前方,傳來陣陣驚恐的喊叫說『啊~~大火燒來了。大火從我們來的那條路,燒過來了啊!!~大家快退回去啊~』。一時間,成群的兵士,又在大火及濃煙中,往回逃竄。上山的路是在西邊,有人退回後,便往東逃;然而隨即,卻又驚恐的逃了回來。因為樹林的東邊,依然是火勢猛烈,根本無路可逃。於是又有些人,逆著風勢,想往北邊逃,然而北風正盛,焚山的火勢乘著北風更是凶猛。

樹林的北邊,但見灼熱噬人的焚山火舌,直如滾滾濤天大浪鋪天蓋地的襲捲而來。『兵士們。快~往南邊逃,南邊有路啊~』濃煙滾滾的大火焚燒樹林,一片兵荒馬亂中,終於有人發現樹林的南邊並未著火。而吆喝聲中,乍聽得有生路,但見驚狂求生的兵士,即蜂擁般的爭先恐後,直往樹林的南邊奔去。近三百日本兵士,置身大火焚山的樹林中,有如成群驚狂奔逃的走獸般,丟兵棄甲,互相推擠踐踏;唯求能為自己謀一條生路,那還管他人生死。怎料,樹林南邊雖是沒有大火,可當眾驚狂奔逃的兵士,向南邊奔逃了約百步遠之後,忽竟聽得慘叫聲四起。『啊~啊~啊~』黑悠悠的樹林草叢間,慘叫聲中,但見驚狂的兵士,一個一個莫名的仆跌,身影陡然沒於草叢間。『啊~有陷井啊~救命啊~』仆跌於草叢的兵士,發出唉嚎慘叫,卻見茂密的草叢內,原來斜插著許多削尖的竹棍。這些斜插的竹棍,堅硬如鐵,只要人奔跑而過,一個不慎,便會被其插入大腿或是小腿。甚而眼見,這些日本國兵士,有些被竹棍刺入大腿後不慎跌倒,跌倒之際卻又跌在削尖的竹棍上;瞬間整個身體便被刺穿。而後整個人便如獵物一樣,被刺穿在竹棍上動彈不得。且見更有的日本兵士,跌跤之際,張嘴慘叫,卻不偏不倚讓削尖的竹棍,從其嘴裡刺入;而後削尖的竹棍更刺穿腦殼,從腦後穿出,瞬間腦漿洴裂,死狀淒慘。

焚山的大火從三方包圍,僅留下風處一方活路,但這方活路的草叢內,卻斜插滿了削尖的竹棍。原來,這大火焚林,及樹林草叢內所插的這些削尖的竹棍,正是道卡斯族人與巴布拉族人,最慣常用來,讓整個村社合作,以捕抓鹿群的陷井。且這些削尖的竹棍,並非只是一般的竹棍削尖而已。因為這些用來設捕鹿陷井的竹棍,皆是削尖後,便在火上炙烤,烤過後再浸冷水;而如此經過幾次燒炙與浸水後,削尖的竹棍便會有如鐵棍一般的堅硬。乃至如此既尖銳又堅硬的竹棍,自更容易刺穿鹿或山豬的身體。當然,此時道卡斯族勇士,三面放火焚山,又有如捕鹿般的,以削尖的竹棍設下陷井;而這些受到大火焚林驚嚇的日本兵士,自也一如鹿群般掉入陷井,慘遭竹棍刺穿身體。『啊~啊~』惡夜的叢林,近三百日本兵士,驚狂如獸群般的,直奔入道卡族人的陷井。其中約有百多人,或被叢草內斜插的竹棍刺傷,或刺死,可謂傷亡慘重。但對於這些遠道而來的日本兵士而言,這卻還不是,這惡夜的樹林裡最恐怖的事。當日本兵士,彼此推擠踐踏,甚踩踏著被陷井刺死的人的屍體,奔逃出叢草內竹棍設的陷井後。隨即,更駭人的事發生了。

相思樹林濃茂的枝幹上,似躲藏著許多可怕的怪物。當日本兵士驚狂奔過之時,倏忽間,可怕的怪物黑影,有如巨大的鬼頭梟攫取獵物般,從樹幹上展翅飛撲而下。這些可怕的怪物,有的手持長茅,飛撲到日本兵士的身上後,立時便將其撲倒;瞬時更以手中的長茅,有如刺死山豬般的一箭穿心,頓將日本兵士給刺死。有的怪物,則有如呲牙裂嘴的猛獸般,滿嘴尖牙,且將日本兵士撲倒後,便一口咬住其咽喉;頓猛然的撕咬,一口便將日本兵士頸項的血管咬斷,鮮血狂噴。『啊~~啊~~這是什麼?~樹林裡~~有吃人的怪物啊。啊~』惡夜的樹林中,一個個黑影,自樹幹上飛撲而下;頓讓驚狂奔逃的日本兵士,又陷一片腥風血雨般的哀聲慘叫聲不絕。且由於,焚山的大火來的突然,火勢乘著北風又燒得猛烈。所以,當時日本兵士驚醒之時,都驚嚇的措手不及,只知逃命,亦來不及攜帶火繩槍及長刀。於此,面對樹林中的怪物襲擊,自更沒有武器防身,難以招架;頂多只能以隨身攜帶的短刀,與怪物拼博。但這些怪物,動作敏捷迅速,縱跳於林間更如猿猴般,實難掌握其行蹤。而且就算被撲倒,貼身肉博,但這些怪物的身上卻甚是滑溜,既沒毛,亦沒穿著衣物;根本,讓這些,就算擅於博鬥的日本兵士,亦難以著力。

焚山的烈燄如火海般越燒越近,燄紅的火舌乘北風襲捲而來;藉著火光,終於讓日本兵士,漸看清楚了這些藏身在樹林中的怪物。但不看還好,看了這些怪物的模樣後,頓更讓日本兵士,驚恐的手腳發軟。原來,這些藏身樹林中的怪物,是一些全身赤裸的人,僅跨下圍著一塊遮陰布。但說這些怪物是人,卻又不像是人。只見這些怪物,兩眼通紅的佈滿血絲,竟渾然不似有人性;且見其如猛獸般的呲牙裂嘴,露出滿嘴的尖牙。甚者多數的怪物,因撕咬血肉後,更是滿嘴淌著鮮血;其模樣甚至比任何猛獸,都還駭人。『吼~~吼~~殺光這些海上惡靈。一個不留~吼~』怪物如猛獸般嘶吼著,惡夜的樹林中,頓更像是一場嗜血的大屠殺。原來,這些藏身樹林中的怪物,不是別人。正是大度山國,沙轆社頭目阿得茍讓,所率領的巴布拉族烈士。即是日前,大度山國聖山王社,舉行”惡靈祭”,召喚暗暝神的力量;並且同飲了血酒與吸了毒藤煙後,讓惡靈進入身體的七十二烈士。

『吼~~殺光他們。把這些海上來的惡靈,趕出我們的土地。吼~』猛獸般狂吼著,但見人性已泯獸性大發的阿得茍讓,高大壯碩的身軀,如猿侯般敏捷的縱跳於樹林間;轉眼,即以長茅刺死五六個日本兵士。更有的日本兵士,驚恐的雙眼圓睜,發出垂死的哀嚎,卻動彈不得的,被成群的巴布拉族烈士,撲倒在草叢狂撕亂咬;轉眼間,日本兵士雖哀嚎慘叫不絕,卻竟已皮開肉綻肚破腸流,渾身血肉被啃食的見骨。畢竟這日本武士,雖總自豪猛悍,與不怕死。可當來到海外蠻荒之島,遇到了真正的野獸;而這些日本武士,可就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凶猛。經得一翻血腥肉博,又有百多名的日本兵士,死狀淒慘的,喪生於叢林中。然而,卻仍有數十名的日本兵士,包括統兵的藤谷松與參謀小泉忠勝在內,終是僥倖,逃出了樹林。

藤谷松,率領了殘存的數十兵士,躲過烈燄火焚的樹林,避開了叢林內削尖竹棍的陷井,又逃離了似人似獸的恐怖怪物襲擊。然而逃出了惡夜滿是血腥的叢林後,藤谷松與數十日本兵士,置身崩山山頂,這才發現自己所面對的,竟是幾百丈高的懸崖與絕路。縱是戎馬一生,百戰沙場的老將,可面對眼前百丈高的懸崖,這時藤谷松,與數十兵士擠於懸崖邊;眼見無路可逃,亦不禁仰天長嘆。『啊~~天亡我也。天亡我也。想不到我藤谷松,今日竟要死在這海外蠻荒之島,死於這些蠻人的手裡。啊~日照大神啊,難道祢沒睜開祢的眼嗎?~為什要讓我們遭此下場?』黑悠悠的崩山山頂,面對大甲溪谷的懸崖邊,藤谷松仰天長嘆之際,此時身後,無數的黑影;正是剛剛樹林中,那些似人似獸吃人的怪物,卻也早已漸漸合圍了過來。

懸崖邊的草叢間,正是大度山國沙轆社頭目阿得狗讓,率領的巴布拉族烈士,正步步向日本國殘存的兵士進逼。不止是巴布拉族的烈士,還有數百,身上紋滿鳥獸刺青的道卡斯族勇士,此時亦人人擎著火把,向懸崖邊的日本國兵士進逼。甚且其中,藤谷松還隱約看見有兩個熟悉的身影。不正是,帶著日本國兵士,來到崩山山頂的那兩個唐人漁夫。「啊~那兩個唐人漁夫。原來竟是跟這些蠻人是一夥的。我上了人家的大當了…」見了那兩個漁夫,這下藤谷松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受騙,掉入了敵人設下的陷井;可卻也為時已晚。只見得楊六楊七兄弟,一付趾高氣揚,遠遠的,便以日本語,言語猶似訕笑著,向藤谷松喊說『大人啊。你們已經沒路可走啦。要是你跪下來投降,給爺爺磕三個響頭。或許爺爺大發慈悲,就饒你一命也不定啊。哈哈哈哈~』。藤谷松身為武士,怎甘如此受辱。然而想戰,身無槍械如何能戰,想逃又無路可逃。況且剛剛在樹林中,藤谷松也眼睜睜看見了─那些如人似獸的怪物,竟是會把人生吞活剝,血淋淋的撕人血肉而食;甚至活生生的,將人啃食見骨。「唉~我身為一個武士,以一個武士的尊嚴,豈能向這些蠻人投降。但活生生的,被這些蠻人給吃掉,豈不更失武士尊嚴…」一想及此,藤谷松再不猶豫,頓拔出腰間短刀,雙膝一跪,陡然將短刀插入自己的肚腹。

藤谷忠緊咬著牙根,將短刀插入肚腹後,猛然握著短刀便往自己肚腹橫切劃過;同時,嘴裡大喊說『小泉忠勝,把我的頭砍下來。不要讓我落入這些野蠻人的手裡受辱。把我的頭砍下來。快~』。此將短刀插入自己的肚腹,橫切以自裁,再命人將自己的頭砍下。正是日本武士,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特有的自殺方式;稱之為「切腹自殺」。一旁的小泉忠勝,見得統兵的藤谷忠切腹自殺,當下扼然。不過,為了維護藤谷忠的武士尊嚴,但見小泉忠勝,眼眶噙著淚,頓也高舉起手中的長劍;猛然大喝一聲,往藤谷忠的頸項,揮劍砍下。『喝~』長劍刀光閃過處,但見得藤谷忠的頭臚,應聲落地滾於草叢,剩得沒了頭臚的頸子鮮血狂噴;可其身子,卻仍是硬挺挺著跪著,並未倒下。『大人~~大人~~大人~~嗚~~嗚~~』眾日本兵士,眼見藤谷忠不甘受辱,切腹自殺,頓呼天搶地的哭嚎。然而藤谷忠切腹自殺後,只是個開始;隨即只聽得一聲慘叫。『啊~』慘叫聲中,見得一旁的參謀小泉忠勝,亦已拿著短刀,插入自己的肚腹,切腹自殺。繼之,被圍困在懸崖邊的數十日本兵士,眼見逃生無望,且統兵及參謀皆以切腹自殺。於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日本兵士,便亦隨之傚法,紛拔出腰間的短刀,插入肚腹,橫切而過,切腹以自殺。

崩山的懸崖邊,森冷的弦月漸被烏雲所遮掩。『啊~啊~啊~』黑悠悠的崖邊草叢,但見一個接著一個日本兵士,哀嚎聲中倒地而死;肚破腸流的屍骸遍野,直是讓人慘不忍賭。至此,孤軍深入,原本欲征伐高砂國的日本國遠征軍;近三百兵士,全都喪命崩山山頂,無一倖存。「滄海茫茫,碧波一望無盡頭,灰面鷲成群隨北風南飛。南方的高砂國是個好獵場。所以英勇的武士啊,乘船帆像雲朵般的大船,衝破浪花往南航!」日本高砂國遠征軍,渡海南征,主帥村山秋安,出海之時,壯志凌霄的詩句,言猶在耳。轉眼間,這些日本國兵士,卻已成崩山山頂的孤魂野鬼;甚至遠從日本國,來死在這海外的蠻荒之島,也沒親人替他們收屍。再別說,那些征伐佔領高砂國後,想衣錦還鄉的願望,與想光宗耀祖的夢想。此時亦只能任得其枯骨,與草木同朽;屍骸散落在這荒山野嶺,無人聞問。…但日本高砂國遠征軍,尚未全然失敗。因為此時,尚有明石道友,所率領的六條戰船,及近二千大軍,正南航往笨港,欲攻其不備,殲滅居於笨港的西國浪人;以一舉佔領高砂國。…

三、笨港之戰
隔日。明石道友所率的遠征軍,六條戰船及二千兵士,沿著高砂國海岸,一路南航,儼然又經過了一個有如海峽般的大河出海口。「這個大河的海口,應該就是高砂國的海圖中,第二個海峽。據長崎的西國浪人那裡得到情報。那些潛逃海外的豐臣餘孽,就居在這個大河海口的南方。今已經過這個有如海峽般的大河口,想是就快到那些西國浪人所居的漁村...」海船的尾樓艙上,但見明石道友,一臉憔悴容顏,手持單筒望遠鏡, 似奈不住焦急的,直向東邊那蓊鬱海島的海岸瞭望。因為,按照海圖所示,高砂國由北而南的三個島,據聞那些欲勦滅的西國浪人,就居於第二個海峽南邊的第三個島。而此時,當遠征船隊,既已過了第二個海峽;明石道友,當即便也下令船兵,進入戰鬥狀態。『旗手,號手。傳我命令,下令各船準備戰鬥。把船上的火砲,都裝填上火藥及砲丸。將海船的速度減慢,提高警覺。現在,我們應已經接近那些豐臣餘孽的巢穴了!』由於遇到海上颶風後,數日以來,明石道友心懷擔憂恐懼,幾夜不成眠;因而這時,迎著海風站在尾樓艙上,更顯神情疲倦與憔悴。

明石道友,怎能不心懷恐懼。想當日,遠征軍船隊,從長崎港出航,萬人空巷相送,浩浩蕩蕩出航,有多麼風光。可原本的十三艘大船,近四千名兵士,才航到琉球國海域,便遇到颶風。導致原本的十三艘大船,折損一半,最後來到高砂國的,僅剩六艘;而兵士,亦已僅剩不及二千人。再別說,當初渡海南征之時,明石道有的主公長崎藩主村山等安,更是殷殷的囑託─要明石道友好好的照料好,其掛帥遠征的次子─村山秋安。但「村山秋山呢?」颶風之後,村山秋安的帥船,早已不知去向;是生是死,連明石道友也不知。「村山秋安的帥船,若是在颶風中沉沒,那就沒得說了。主公再三囑託我照料好少主公。但少主公卻命喪海上。恐怕就算我這項上人頭,是要不保了。但就算帥船沒沉沒,這茫茫汪洋又如何找起?唉~~苦啊。眼下之計,也唯有竭盡所能,領兵殲滅這些潛逃海外的西國浪人;以及抓擄高砂國的王,將其帶回日本國。如此,倘能順利征伐高砂國,戴罪立功,將功折罪;或可免於一死。所幸,現今遠征軍尚有近二千兵力,要征伐高砂國及殲滅西國浪人,應仍是綽綽有餘的...」征伐高砂國,以戴罪立功,此亦正是明石道友心中的盤算。而除此之外,明石道友亦不知,自己要如何能逃過死罪。況且當初,勸說村山等安,發兵攻打高砂國,以佔領高砂國為藩屬;其始作俑者,正亦是明石道友。所以村山等安,這才會向德川家康進言,派兵渡海遠征。因此,明石道友心裡很明白,要是村山等安及德川幕府,真要追究起主帥村山秋安失蹤,及二千兵士葬身海上的罪責;那無疑,明石道友,恐亦將成第一號戰犯。

「無論如何,我一定得成功殲滅那些西國浪人。無論如何,我一定得抓擄到高砂國的王。無論如何~我絕不能失敗...」身穿武士的厚重鎧甲,站於尾樓艙上,準備指揮作戰,可此時的明石道友,臉上卻全然沒有武士的威風。不僅如此,因多日擔憂恐懼,無法成眠。所以明石道友削瘦的臉龐,此時更直是一臉尖嘴猴腮的模樣,滿臉的狼狽淒然。正當明石道友,手持望遠鏡,不斷向島嶼的海岸瞭望搜索之時。此時,大船中間桅桿,桅桿瞭望台上的瞭望兵,忽卻言語倉促,急得直大喊說『有船。發現前方的航道,有海船擋路?!~快通知大人!!』。明石道友得報後,趕忙以望遠鏡,望向前方的航路。時值初晨時分,一片旭日的耀眼晨曦,正從東方的島嶼,映照向薄霧迷濛的海面。單筒望遠鏡中,明石道友果見前方,約就是海面的盡頭,似有大船的桅桿及風帆,隱然出現於海面的薄霧之中。「咦~果然有船,而且那艘船,桅桿高聳,船帆很多。看起來就像是在長崎,所仿照的西方人夾板船。難道會是村山秋安的帥船嗎?」見到海面有船出現,當下,明石道友或許心中有所牽掛,不禁興起了這樣的念頭。 一時明石道友,便高聲,對瞭望兵喊說『瞭望兵,仔細的看。看那艘的的帆上,是否縫有"三葉葵"的征旗標幟。仔細注意看看,那是不是我們遠征軍的帥船~』。

桅桿的瞭望兵,聽令後,又以望遠鏡,仔細的瞭望。片刻後,忽而,卻聽得瞭望兵,倉促的喊說『大人。不止一艘船,是三艘船啊。不過船帆上,是否有三葉葵的標幟,還看不清楚!』。乍聽得瞭望兵的回報,明石道友不禁心中忐忑的想─「三艘船?!~假如村山秋安,所率領的三艘船,也安然渡過颶風。這樣就太好了!!」。頃刻,聽得瞭望兵,又回報喊說『不~大人。不是三艘船,是有五艘船啊』。「還有五艘船,安然渡過颶風。太好了!!」拿著望遠鏡,明石道友,極目張望,一顆心直是七上八下的狂跳,也不知是喜悅,或是忐忑不安。但隨著,海船破浪前航,晨曦的薄霧又漸被陽光所蒸溶,視野更加開闊之際。頓時,卻只聽得海船上高聳桅桿上的瞭望兵,以驚惶的語氣,慌得大喊說『大人。不好了。前方的海面,有很多的海船。整個海面都是海船啊。航道都被阻擋了。而且我看清楚了,那些船不是我們的船啊。有的船,像是西方人的夾板船。但大部份的船~~像是支那人的"戎克船"啊~』。正當桅桿的瞭望兵,驚慌喊叫之際。此時明石道友,手中的望遠鏡中,果亦漸看清楚,前方晨曦蒸融的海面─原本薄霧中,出現三艘船,後來變成五六艘。繼之,五六艘大船後方的薄霧中,竟是一列橫陳,整個海面上,船影遍佈。

「糟。為什會有那麼多船出現。怎麼回事?」數都數不盡的陌生海船,出現航道前方,明石道友,這下可嚇慌了。而且明石道友也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些擋於航路的海船,並非是乘風往南航,卻是刻意調轉船頭朝向北方;竟像是針對遠征軍的船隊而來。眼見,居然有龐大的船隊,擋住航路,且明顯充滿敵意。當下,明石道友嚇得手腳發軟,急著下令,喊說『號手,旗手,傳我緊急命令。令各船~快偏西而行。繞過他們!』。正當明石道友所率的船隊,調轉船頭,偏西而行。可怎料,這些擋住航路的龐大船隊,卻居然亦逐漸調轉船頭,似欲亦向西航攔截。秋風帶來鹹濕的海水味道,舵手猛的打舵,甲板的船兵,慌得拉帆,海船急切偏西,船身傾斜。只見明石道友站於尾樓艙上,手扶憑欄差點跌跤。但卻有更多惶恐的想法,讓他手腳發軟,手足無措的,不斷掠過他的腦海。「這支龐大的船隊是從那裡來的?大部份都是戎克船,難道會是支那人的海盜,欲劫我船隊嗎?~不~~一般的海盜絕不可能,擁有這麼大的武力。定是支那國的海軍,得知我欲征伐高砂國,欲為難於我?!~~要是如此的話,那我該怎麼辦?~要跟支那國的海軍開戰嗎?~~可是敵眾我寡,武力相差懸殊,要是真的與支那國的海軍開戰,那我是必敗無疑啊!!~~搞不好,還將全軍覆沒呀。要戰或要逃~~這~~這~~~該如何是好!!」海船隨著海面的波濤起伏,此時,更直晃得明石道友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跳。正當明石道友,惶然不知該如何下決定之際。而此雙方的船隊,亦已在海面又更接近;且已可以用望遠鏡,清楚的看見對方船上的人影。忽聽得桅桿上的瞭望兵,便又驚狂急喊著,向明石道友,回報說『大人。我看清楚了。是西國浪人啊!~~那些海船上的人,看他們的穿著~~是西國浪人啊!』。

「勦滅潛逃海外的西國浪人!」正是此次,德川幕府派兵南征的目地之一。亦正是明石道友,海上遇到颶風後,又重整船隊,率遠征軍沿著海圖,來到高砂國這第二個海峽後的第三個島的目的。只不過這些大阪之戰後,潛逃到海外的西國浪人,怎會有如此龐大的船隊與武力;而這直是太出乎明石道友的意料之外。原本,明石道友勦滅海外西國浪人的計劃,心下是如此盤算─「這些潛逃海外的西國浪人,頂多或就是聚居成一個漁村;或有幾艘配有火砲的船,可以出海劫掠貨船,或是就靠打漁為生。因此只要我趁其不備,將戰船開到其漁村,並以六艘戰船上的數十門火砲,從海上轟其漁村。豐臣家,號稱天下地一城的大阪城,亦擋不了這些荷蘭火砲的威力,而投降。何況是一小小漁村。待轟毀其漁村後,我再派二千兵士登岸,于以追勦。如此必當能將這些潛藏海外的西國浪人,一舉殲滅...」。『這可怎麼辦?沒想到這些西國浪人,居然有支那人在背後給他們撐腰...』明石道友打的如意算盤,終究是被眼前龐大的西國浪人的船隊,所震懾。況且眼前的龐大船隊,不止有西國浪人的戰船,還有眾多的支那人的戎克船助威。且再說,這明石道友,雖是西國武士,但其主公村山等安,卻是肐膊往外彎,背叛豐臣家;而效忠德川幕府的藩主。正因如此,所以明石道友,在西國浪人的眼中,就是個西國武士的叛徒。而既是西國浪人眼中恨之入骨的叛徒,明石道友,縱常經商海外,且經常經過高砂國的海路;但其自亦不敢泊靠西國浪人,所聚居的笨港。於此明石道友,自也不知─其實,這些居住在高砂國的西國浪人,原本就是受居住在日本國平戶島的唐人海商所雇用,並組成的武裝船隊。

笨港外海,此時攔阻明石道友,所率的日本國遠征軍的─自正是顏思齊,招日本國浪人及大明國的漳泉流民,所組成的唐人海商武裝船隊。昨夜裡,當顏思齊,獲得日本國德川幕府派出的遠征軍,已南下笨港的軍情後,便令泊於笨港的所有大小海船,出海備戰。縱使颶風過後,許多的海船受損,又有些掛簾帆的唐船,武裝力量薄弱,根本不堪戰鬥。不過當下,顏思齊卻仍令所有海船,凡只要尚能航行的,便都得出海,加入攔阻德川軍船隊的行動。畢竟孫子兵法所云─「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兩軍對陣的上策。而若是得要用到攻城之戰,讓兩軍砲火往來,鋒火連天,兵員死傷慘重,那可就是作戰的最下策」。因此經得颶風摧殘後,笨港數十艘的大小海船,雖是皆出港,攔截日本國的遠征軍。但事實上,真正可堪作戰的,卻也只有前頭的近十艘戰船而已。所以,兩軍真正的武力,其實相距並不大,亦非是明石道友所以為的,兩軍武力相差懸殊。換言之,為掩飾船隊的武力,在颶風中受創嚴重。所以顏思齊,這才刻意將笨港的所有海船,皆派出應戰,欲以眾多的海船,虛實難測,來恫嚇日本國遠征軍的船隊。不過,縱是日本國遠征軍強敵來犯,但顏思齊卻並未親自率軍出戰。因為顏思齊心下很明白─此次日本國遠征軍渡海來犯,除了是欲佔領台灣島外;而其另一重要目地,即是欲勦滅在台灣島的西國浪人。因此,此一戰役,多少是日本國的東國與西國間之間,自關原戰後,雙方積累了十數年的難解恩怨。而且,去年夏、及前年冬,二場大阪之戰,更讓其雙方的仇恨,又更加深。甚而這日本國,十數年來,東西國之間的仇恨,就有如一沼澤般,讓人一腳陷入後,恐就將難以脫身。於此,面對此次戰役,顏思齊自更是謹慎以對,盡量讓自己別捲入,那日本國東西國之間恩怨的泥沼。...X X X


「歷史考証:戎克船。"戎克船"一詞是日本人用來稱呼中國式帆船的漢字寫法,就像他們稱呼中國為"支那"一模一樣,都是從英文音譯而來,再以漢字寫出。所以其實是外來語的漢字化。"戎克船"的英文是junk。...戎克船之名,來自西洋。十六、十七世紀,歐人來到東方,看到前所未見的東方帆船,問其名,記其音,稱之Jong、Jung、Junk等數種稱法。其發音與閩南河洛話的"中國"類似。應是十六七世紀,閩南河洛人,往來南洋經商,其所搭乘的海船,自稱"中國船"。當地人便譯為Jong、Jung、Junk。爾後,又轉為葡萄牙語、西班牙語、英語,再傳入日本,"中國船"便成"戎克船"。...敝人認為兩者的發音,以河洛話來唸,其實還是很類似的....」。


*2010~"地縛靈"~在充滿仇恨的土地~祖先與子孫同墜地獄
西元2010年春,中華民國九十九年,台灣台中市西屯區。城市裡一棟棟如納骨塔的大樓,其中一個窗口暗澹的小方格裡,顏程泉正沉睡其中。一個個的夢魘,有如從一個時空又走入另一個時空,不斷浮現在顏程泉腦海;恍若來自一個個痛苦哀嚎的靈魂,敘述著墮如地獄的悲慘故事。古老傳說的"地縛靈"─據說,人就跟長於土地上的植物一樣,都是從土地生長而出,死後的軀體又復歸於土壤;只不過人是會走動的植物。但人從這塊土地,走向那塊土地,不管來自何方,往往為了生存;甚或是為了貪婪的慾望,總是不斷的彼此爭搶奪掠,偷搶拐騙。因此,人生在土地上,總是不斷的造下彼此的仇恨,甚而悲傷與痛苦;乃至,對於自己爭搶到的物質,與土地,或財富,更充滿了眷戀。於是,當人死後,不管其來自何方,其靈魂,將會被這塊土地,有如長出樹根般的,將他層層的縛綁;以致其亡魂再無法解脫,而變成被縛於土地的惡靈。這些被土地所縛的惡靈,因心中充滿怨恨、仇恨、悲傷、痛苦與眷戀,亦只能在土地所構築的地獄中,不斷的輪迴。而土地所構築的地獄,正亦是這些人,生在世上之時,以其貪婪獸慾,彼此無盡的爭搶奪掠,所構築而成。仇恨、怨念、痛苦,或餘願未了的眷戀...,無形中更就像是一條一條看不見的鎖鏈,將這些人的靈魂,有如貓爪弄亂一團棉線球般的,糾纏串連在一起;且縱有再世輪迴,惡靈間糾纏的仇恨與痛苦,亦將在更多的爭搶奪掠中,又更加深。及至,在這塊充滿惡靈,與充滿仇恨的土地上,祖先與子孫都將共墜入地獄。...

「血腥的殺戮。痛苦的哀嚎...。原本生長在土地上的人,或是遠方來到這塊土地上的人,或為征伐佔領,或為保護自己的土地;或以利益為目標,或以正義為口號...,彼此總以各種的口號,在土地上無盡的爭搶奪。土地上的樹林、草原、溪流...,在一次又一次,人與人充滿仇恨的爭奪殺戮之後;於是,飄蕩著滿是悲傷與痛苦的亡魂,以及被土地上從地獄中長出的黑色樹根所縛綁的地縛靈。...彼此仇恨的惡靈們,或為滿足永遠無法滿足的慾望,再次來到土地上輪迴。但一方人,滿足了他們的心願後,卻讓另一方人,又充滿更深的仇恨。...每個時代,不同的時空,但土地上的惡靈與地縛靈,卻總能巧立名目,以各種藉口與響亮的口號,彼此爭搶奪掠。古早時候,人或為謀取更多的食物,通常以我是這族人,你是那族人;或這是我的地盤,不是你的地盤...,彼此爭搶奪與殺戮。及至近代,當食物的取得比較豐富,不虞愧乏。然而,源自心中無法滿足的獸慾,人與人間的爭搶奪,卻又有了更多的藉口與名目。....以國家利益,以民族大義,以普世價值,以人權,以自由,以共產,以民主....。以思想領域地盤的爭奪,造成的血腥殺戮,與人人與人的仇恨,更漫燒整個世界....」夢魘有如午夜連續播放的電影般,一個又一個的夢魘浮現腦海,讓顏程泉輾轉睡夢中,總覺悲傷痛苦不已。甚且,每一個夢魘浮現腦海,更總猶如有更多的黑色鎖鏈,刺穿顏程泉的身體,將他緊緊的縛綁。

夢魘中,那一條一條的黑色鎖鏈,似更拉扯顏程泉的身體,漸漸的,不斷往下沉。濃黑如墨的房間內,顏程泉漸沉入房間鋪矩木的木板下,漸又沉入磨石子的水泥地板下。繼之,顏程泉又如陷沼澤般的,沉入深深的土地下,及至暗無天日的地獄。而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獄中,顏程泉則是又面對另一場的夢魘。「暗無天日的漆黑空間中,我終於看見一絲晨曦的曙光微露。旭日的曙光斜照在海面上,波濤湧動的大海上,我看見整個海面,遍佈大大小小許多的古代帆船。不~~滿是肅殺氣氛的海面上,是有兩方的船隊,彼此針鋒相對;看似有一場海戰,即將展開。海船上傳來的戰鼓聲隆隆,號角聲響徹雲霄。忽而,晴天霹靂般的巨大砲聲響起,海面激起高聳的水花噴濺;而我,正在一艘揚著風帆的大海船上。...」。「」。...X X X


西元1616年深秋,明朝萬曆四十四年,日本國德川幕府年代。台灣島,笨港外海。日本高砂國遠征軍,由明石道友所率的六艘戰船,載運兵士二千人;此時,正與以笨港為根據地,中國海商的武裝船隊,對峙於笨港外海。不過此時,中國海商的武裝船隊中,站於第一線主戰的戰船,卻盡是來自日本的西國浪人,所組成的船隊。"轟隆~轟隆~"晴天霹靂般的巨大砲聲響起,海面激起高聳的水花噴濺;見得中國海商這邊的西國浪人戰船,率先向明石道友所率的遠征軍船隊,開火攻擊。且見,位居中國海商武裝船隊軍副統領,及在西國浪人中地位尊崇的石田重吉,此時亦正身穿武士鎧甲,威風凜凜的站於船首處,大聲叫陣。

『村山等安。你這個西國的叛徒,你這個豐臣家的叛臣。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你這個德川家康的走狗。量你在長崎,躲在德川家康的褲襠下,才能作威作福。但今日你膽敢渡海來到這裡,想當德川家康的狗,來鏟除我們西國浪人。告訴你,海上是屬於真正男子漢的地方,是屬於我們西國浪人的地方,而你這個膽小的王八混蛋,來錯地方了。今日,這片大海就將是你葬生的墳場...。弟兄們~開砲。把村山等安,還有德川家康的這些走狗,都給轟沉~~』站於船首處,只見石田重吉,手揮長刀,對著明石道友所率的日本國遠征軍,直扯著喉嚨大聲的叫罵。繼之,又是砲聲大作,而明石道有所率的日本國遠征船隊,同時亦開砲還擊。頓時,整個晨曦中的海面上,鋒火漫天,煙硝與沖天的水柱四起。不過當初,笨港這邊,所得到的軍情,僅知德川幕府欲派兵征發高砂國,及勦滅西國浪人;此,是由長崎藩主村山等安所主導。但石田重吉卻不知道,事實上,村山等安並未親征。而且,就算是村山等安,派其次子村山秋安掛帥出征。可掛帥出征的村山秋安,卻也在海上遇到颶風;此時其坐駕的帥船,更早已不知所蹤。而今率遠征軍船隊征伐的,征,其實只是常年往返馬尼拉經商,村山家的家臣─明石道友。


明石道友,起初,乍見西國浪人武力如此強大,早已未戰先怯。況且明石道友,雖亦身為武士,但事實上,他卻只是長年替村山家,經商海外。因此,要說明石道友是武士,還不如說他比較像是個商人。乃至武士上了戰場,就得不怕死,且誓死不降,方能彰示武士的尊嚴。但此時,明石道友,面對西國浪人猛烈的砲火襲來,驚惶之餘;而他腦子裡所想及的,卻多半是戰與逃之間,利益得失的盤算。「要戰,還是要逃。要戰,敵我武力懸殊,恐整個遠征船隊都將覆滅,葬身這片大海。要逃,則將失了武士的尊嚴,就算活著返回日本國,恐項上人頭亦不保。唉~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耳邊砲聲隆隆,海面沖天的水花四濺,雙方以火砲交戰;正當明石道友,驚惶焦急的,滿臉酸菜般的皺成一團,可卻始終猶豫不絕之際。霎時,卻又聽得一聲砲響,恍若自船隊的後方而來。因為,此時明石道友所率的船隊,正跟西國浪人的船隊,互以砲火激戰,整個船上的船兵忙翻成一團。所以誰也沒注意到,不知何時,竟又有一支船隊,居然出現在明石道友船隊的後方。及至,聽得轟然一聲砲響後,桅桿的瞭望兵,這才扯著喉嚨,驚惶的,回報說『大人~~不好了。又有一支船隊,大概有七八艘戰船,出現在我們船隊的後方。而且還對我們開砲啊...』。

黑布紅線刺繡的一桿朱雀旗,就插在陡然出現的船隊的桅桿上飄揚。且見其為首的帥船,船首舷邊,就寫著「大赤般」斗大的幾個字。原來,正是中國海商聯盟的北方船隊─朱雀船隊。而擁有三十六門荷蘭火砲的帥船「大赤般號」,正是財副統領楊天生的座駕。原來,這楊天生座駕的"大赤般號",與楊六楊七兄弟,所率的朱雀船隊;其實早在得知日本國將南侵之時,便已受顏思齊之命,駐軍在大肚溪海口的土虱窟港。一則,以就近保護盟友大度山國,不被日本兵士所襲擊。二則,則是埋伏於土虱窟港,當見及日本國船隊,南航往笨港後,便趁機出海夾擊。這時朱雀船隊,出現的亦正是時候。正與笨港總寨的船隊,對日本國遠征軍的船隊,形成南北包夾之勢。

笨港外海,波濤湧動的蔚藍海洋,三方船隊砲火隆隆。南方是數十艘大小海船,組成的笨港總寨船隊,北方則是八艘戰船,組成的朱雀船隊;而被南北包夾的,猛烈砲火合擊的,則是日本國遠征軍的六艘戰船。由此可見,雙方武力之懸殊。加之,朱雀船隊的統領,楊六楊七兄弟,原本殘酷嗜殺。而笨港總寨中,由西國浪人組成的船隊,對德川軍南征,更是早已恨之入骨。於是當南北兩方船隊,形成合擊之後,砲火更是猛烈。"轟隆轟隆轟隆~~轟隆轟轟隆隆...."南北兩方,幾是百多門火砲齊發,轟向日本遠征軍的六艘海船。頓時,海面砲火漫天,六艘倭船周圍,盡被沖天的水柱所遮蔽。白茫茫的海面,砲彈落處激起的波濤洶湧,更幾要把六艘倭船給掀翻。明石道友所率的六艘倭船,再無力反擊。沖天的浪花中,唯見時而有海船被砲火擊中,木片四散紛飛,更尖倭兵,慘叫聲四起。儘管,明石道友所率的六艘倭船,載運約二千精兵。每艘海船,運兵約三百。因此,倘若能順利登岸的話,靠這兩千能征善戰且訓練有素的精兵,或許要順利征伐高砂國;乃至殲滅西國浪人,並非不可能。但問題是,明石道友所率的倭軍,連登岸的機會都沒有。而且,縱使每艘海船上,約有三百兵士,可每艘海船的火砲有限。因此就算海船上,擁有再多的兵士,卻亦只能驚惶失措的,躲在船艙中等死。


倭國遠征軍的六艘戰船,被南北夾擊,眼見船兵─要不,被或火砲所轟擊而死;要不,被海船破碎紛飛的木片給刺死;要不,就是落海淹死。這時,明石道友,直是六神無主,削瘦憔悴的臉龐,只是驚恐的睜大了眼,卻是啞口無言。畢竟,明石道友,是個慣於經商的武士。當此生命危急存亡之際,明石道友亦無法再考量其他,當下商人的直覺反應,自是不值得為了武士的尊嚴,卻喪失了保貴的性命。震天響的火砲聲中,頓見明石道友憔悴蒼白的臉,扯著喉嚨直喊『號手~旗手。快~~傳令~~快走~~乘風滿帆~快~~往西南逃。快~』。『快~快撤~~』軍令雖已傳,但或許是砲火聲震天,又或許是有的倭船,早已被重創,根本無法再航行。於是,海面漫天沖天浪花的砲火陣中,縱是緊急撤退的號角響起,可卻只見得有三艘倭船,乘風揚帆,逃出了那片被砲火包夾轟擊的海域。而且當明石道友,再回頭去看─更見己方的三艘戰船,竟幾已被轟成了殘骸,整艘海船與呼天搶地的船兵,盡在海面上逐漸下沉。恐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就連明石道友也要沒命。直看得明石道友,嚇出一身冷汗,膽顫心驚不已。但明石道友,儘管已率著剩下的三艘海船,向西南逃。不過此時,原本在南邊海面,那些西國浪人的船隊,卻亦已隨之轉向,竟看似又要追來。尤以石田重吉率領的帥船,更是一馬當先,猶似非將這些德川幕府派出的遠征軍,一舉殲滅不可。

這日,石田重吉所率軍出戰的帥船,正是顏思齊的座駕,火力強大的"東海浮槎號"。雖說顏思齊,並未親自上船督軍,但船上除了有日本國的軍副統領外;亦尚有一唐人的軍副統領坐鎮,即是顏思齊的摯友─陳衷紀。這時陳衷紀,眼見入侵的倭兵船隊已逃,但石田重吉,卻又要繼續追擊。便見陳衷紀,趕緊上前,勸阻說『石田副統領。窮寇莫追啊。德川軍已被我們重創,想來他們是再無力入侵了,也再不能對我們造成威脅。何況大統領交代─若是德川軍敗退,往西逃,那就由駐軍在澎湖李魁奇所率的青龍船隊,負責來阻擊。而我們總寨的船隊,則該返回笨港去。畢竟颶風過後,我們的海船亦受損嚴重。若是橫過凶險的黑水溝,去追擊德川軍,恐對我們的船隊不利。再說,過了澎湖之後,就是大明國的海疆。要是我們追擊德川軍,進入了大明國海疆,恐更會引起與大明國水師軍的衝突。如此一來,對我們而言,更是將造成嚴重的傷害。所以石田副統領,聽我一言,既然德川軍已敗逃。現下,千萬要記得大統領的叮囑~窮寇莫追啊!!』。

『可恨的德川家康的走狗。今日算你們走運。要不是有大統領的命令,今日我定要將你們全部碎屍萬段,讓你們葬生海底,以洩我們西國浪人心頭之恨。哼~』站在船首舷邊,望著德川軍的三艘船揚帆西逃,但見石田重吉,仍是劍眉橫豎,滿臉憤恨的滿嘴叫罵。畢竟,要不是陳衷紀的阻攔,以西國浪人對德川家康的仇恨。那石田重吉及西國浪人的船隊,恐是天涯海角,也非將這些德川家康的走狗,給全數殲滅不可。但陳衷紀,既抬出了顏思齊的命令,石田重吉,以武士對主公的絕對效忠,卻亦不敢不聽從。縱是如此,但石田重吉眼見三艘德川軍的船隊逃走,依然是心頭憤恨難消。便見石田重吉,又率船隊,往三艘被擊毀成殘骸的德川軍戰船沉船處。

「日本高砂國渡海朱印狀」德川軍征旗的旗桿已斷裂,而原本懸在船首飄揚的征旗,此時更有若一塊白色裹屍布般的飄浮海上。戰船的殘骸已沉到剩下桅桿,一大面鏽著象徵德川幕府的"三葉葵"船帆,此時更有如一塊被撕爛的破布,隨著浪濤擺盪浮沉。『咕嚕咕嚕~~救人啊。救命啊~』遍海破落的船板木片中,更見許多落海的德川軍的兵士,垂死的奮力泅泳在波濤洶湧的海面,個個有如落水狗般的,滿臉蒼白驚恐。但石田重吉的船隊行過處,卻直接以海船去撞壓過這些落水的兵士,並未伸出援手救人。甚且,更見石田重吉,站在船舷邊,望著遍海落水的兵士,卻是一臉怒目橫眉的,並以冷酷的語氣,下令說『弟兄們。取出火繩槍來,裝填彈藥。把這些德川軍的走狗,一個個給我開槍打死。讓他們葬生在這片海底餵魚。哼~~一個活口都不準留!』。"砰砰砰砰~砰砰砰~"數艘戰船,繞行德川軍沉船的海面,但聽得槍聲大作。原本蔚籃的大海,哀嚎慘叫聲如地獄,且漸漸的,盡千個德川軍的兵士,沉屍大海,血染大海;幾將整個海域的海水波濤,都染成了一片駭人的血紅色。....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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