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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夢魘老家三合院爺爺地縛靈 福建沿海日本倭寇侵擾再起(上)
2012/07/20 14:19:32瀏覽720|回應0|推薦12
「我已成名在望 ~姑娘我請妳愛我吧
假如有一天我成功了而妳還未嫁人
我將回到妳身邊與妳共度一生~
我不會讓妳空等當我衣錦還鄉
我已成名在望~爹娘啊請你們不要對我失望
假如有一天當我功成名就
我一定會立刻回家孝順你們並告慰祖先
我已衣錦還鄉~請等我衣錦還鄉

四十年來~我在沒有星光的冬夜走了多遠
除了我自己 誰也看不見
我以為我已成名在望~擁抱的卻是生命的無涯之憾
"聰明意志又堅定"大家都說
"這個小孩長大一定不平凡"
我在夢裡終於衣錦還鄉~
卻沒人看見我衣錦還鄉
香火繚繞的靜靜廳堂只有我~
面對小時候牆上貼的獎狀與歲月的斑駁空蕩

四十年來~我在沒有燈光的夜晚走了多遠
除了我自己 誰也看不見
我以為我已成名在望 ~
爹娘卻已白髮蒼蒼
歲月為何轉眼更匆匆不饒人
而我的愛人更早已不知去向~
縱然我衣錦還鄉那又怎麼樣
我舉目只有滿眼蒼桑與陌生的情感~
就算我衣錦還鄉
擁抱的卻只是生命的無涯之憾...」
 

一、夢魘~老家三合院~爺爺~地縛靈
西元2010年春,中華民國九十九年,台灣台中市西屯區。城市裡一棟棟如納骨塔的大樓,其中一個窗口暗澹的小方格裡,顏程泉正沉睡其夢魘中。夢"恍若在生命的另一邊,將人世間所發生的事,都儲存在另一個無形的時空;但那個無形的時空,卻又與這個有形的時空重疊。就像人的一生中,約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是在睡夢中度過。所以若少了夢,那人的生命似也就變得不完整。且說,人在世上所遭遇過的事,或人世間所發生過的事,恍若都會隨著時間的過往,而有如煙霧般消逝無蹤;但事實上,卻又好像不是如此。譬若,許多好像被遺忘的記憶,它總會一再去而復返的出現在人的夢中,悲傷痛苦與遺憾的情緒,都恍若又歷歷在目。"乃至當人在沉睡在夢中的時候,往往就如站在一條時間的河流的河畔,注視著那自己曾在人世間所遭遇過的事、留在時間河流中的片段幻影。時間的河流,時而便在人的夢中,擺盪著淡淡哀愁的漣漪。時間的河流,時而,卻又有如雨後的滾滾洪水奔騰,將一個人一生中所遭遇過的悲痛怨恨與遺憾;澎湃洶湧的,逕由夢中湧向人的心頭。「有太多的心願未了!」「有太多的人世眷戀無法放下!」「有太多的恩怨情仇,未得報!」「有太多的恨,一代又一代的糾纏!」....。充滿混亂痛苦的夢魘,總有若歷代列祖列宗在地獄中,渴望的需索,伸長了手的吶喊。而那腦海中,讓人不得安寧的哀號吶喊,就恍若,北風呼嘯而入暗夜的窄巷,不斷敲擊著毛玻璃窗的老朽木框;但聞得"喀喀喀喀"的聲響,就像是急著要將睡夢中的人喚醒。為只為訴說,一個人行過人世間,生命中留下了太多的悲傷怨念與遺憾;若是得不到圓滿,則人將在時間河流的夢魘中,有如置身無間地獄般的無盡輪迴。

「...黃昏的時候,我終於走回家門口。是鎮平庄裡的老家。感覺我心情很落寞,好像是離開了很久,剛從城市回來。老家門口的鐵門已銹蝕般般,好像已經很久沒人居住。隔著柏油路的對面,一叢枝繁葉亂的竹林,半帶枯黃的竹梢,隨風吹拂而搖擺;一如我童年的時候。童年~~。童年的我,常常經過竹林旁的泥濘窄巷,因為竹林前方,一片老舊灰瓦的瓦厝,就是舊家的三合院。竹林旁的泥濘窄巷,兩旁或是長著青苔的石砌牆,或是斑駁的紅磚牆,或是水泥牆,僅容一人能通行;而且窄巷的泥土路旁,還有一條臭水溝。下大雨的時候,臭水溝便會水淹及膝,渾濁的泥水混著雞鴨鵝的糞水;讓童年的我,總是腳不敢踩地。便總是一邊以腳踩著石砌牆,一邊以手扶著水泥牆,有如武俠小說中,飛簷走壁般的功夫般;橫著身子,半懸在牆邊,經過窄巷。窄巷泥路的盡頭,僅剩兩牆之間狹窄的一條臭水溝,人是不能再往前走,只能左彎過去。左彎過去後的窄巷,直行便是神明廳前的階檻;而神明廳的右手邊,則是舊家三合院,最老舊的幾間土塊屋。國小二年級?三年級?還是四年級?....我有點想不起來,我是什麼時候,搬離這舊家三合院。恍若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就像上輩子一樣的模糊遙遠。但充滿惆悵與悲傷的夢魘中,往往我卻像是一條黑影,隨著風穿過了臭水溝的泥濘窄巷;總又會來到舊家三合院的神明廳前....」。

「呼嘯的北風吹襲過老舊三合院間的窄巷,恍若發出嗚咽悲傷的聲音,毛玻璃窗的老朽木框,更被北風吹襲的不斷發出喀喀響聲。老家的三合院早就已經沒有住人,只有我獨自面對空空蕩蕩的神明廳。我抬頭仰望廳門口的上方,仍是鐫刻著顏氏堂號─"四科第一"的水泥牌匾。幽暗的神明廳內,擺放"神祖牌"的神案上,骨灰罈似的香爐裡,香灰早已滿溢出那圓桶形藏青色的陶罐;但香爐裡似還插著三柱香,煙霧繚繞。神明廳,是最早建的土塊厝,廳內是坑坑洞洞的泥土地;而屋瓦下,更是被煙燻黑與腐朽的樑柱畢露。所以,我有點害怕走進神明廳,總覺裡面陰森森的,有如古老時代,留下來的廢墟;或許曾歷經過許多災難,或許也曾經在這廳裡死過許多人。儘管,會死在這三合院的神明廳裡的,應該都是我的祖先與親人。但是我卻還是會,感到陌名的恐懼,就像是怕會遇到鬼,或是怕會被死掉的祖先的亡魂抓住一樣。"香火繚繞的老舊廳堂,逝去祖先的亡魂,總似仍徘徊流連,陰魂不散"我總常這樣的想。所以每當逢年過節,或是祖先作祭的日子,媽媽這才都得煮很多豐盛的菜餚,端到這三合院的老舊廳堂裡,擺在神桌上,虔誠的祭拜祖先。而後點香拜拜,門裡門外拜過,又虔誠的跪地磕頭祭拜後,還要一直等到一柱香燒化。再擲筊,得到祖先的允許過後,還要燒那一疊一疊的冥紙。小時候,總聽大人說─說這冥紙,是陰間的錢,要燒給祖先,祖先在陰間才會有錢用....」。

「我不喜歡拜拜,從小媽媽叫我拜拜,我總是虛應了事。因為我的心中總有點納悶,有點搞不懂─這些祖先,死後,為什還要一直流連在這廳堂裡,眷戀子孫的香火給他們祭拜。而且,還得要按時的,麻煩的,虔誠的祭拜他們,他們才會保佑子孫。否則,要是不祭拜他們,他們就會帶給子孫災禍。老實說,每每想到這裡,我的心裡就充滿了不爽快。甚至打心裡,看不起這些所謂的祖先。每當在破鐵鍋裡,一張一張折疊著,燒著那冥紙的時候,我的心底總是會不禁這麼想─"這些祖先,大概就是一些上不了天堂的鬼吧。所以才會一直眷戀世間,並要子孫給他們祭拜?!".....」。混亂的夢魘中,顏程泉的夢魂,猶似又走回了鎮平庄內的老舊三合院。神明廳前,一盆火正在眼前燃燒。頓時,顏程泉又發現,自己正站在神明廳外,用一個破鐵鍋在燒冥紙給祖先。「這些祖先為什麼上不了天堂,還要燒冥紙,給他們在陰間當錢用...」正想不透,忽而顏程泉的腦海,浮現出了一個關於佛教中"地縛靈"的傳說。

「據說"地縛靈",是人過世後,因為餘願未了或有所怨恨,導致靈魂被困縛在斷氣之地,一直無法離開。而且"地縛靈",會不由自主的將他的痛苦,傳達給陽間的親人,讓雙方面皆墮入永遠黑暗的痛苦世界...」手中折著冥紙,顏程泉心下想著,頓時不禁心中發毛;一股寒意直從腳底,沿著背脊,竄上了頭頂。「難道我現在祭拜的祖先,就是傳說的地縛靈嗎?!~就是那些心中帶有怨念,或充滿遺憾的鬼嗎?!」不知何時,滾滾黑雲籠罩老舊的三合院上空,顏程泉低頭折著冥紙,不敢抬頭;因此一想及此,頓讓他的心中充滿的恐懼。不過顏程泉的眼角,此時還是瞥見了。就在神明廳對面,三合院水泥稻埕的另一邊,顏程泉的眼角似偏見一個人影。且見那人影,身材壯碩,佇著柺杖,走路有點跛,感覺頗為熟悉。「咦~是阿公?!」發現出現在老舊三合院的人,原來是爺爺,這總算讓顏程泉心中不再忐忑。因為爺爺,原本就是慣於一個人,獨自住在這老舊的三合院裡。稻埕西邊,這六七間房間,當年,原本就是爺爺這第二房的家眷所住的。又由於,靠近神明廳這邊的三間房,是最早建的土塊厝,頗為殘破。因此年老時的爺爺,一個人,多是住在靠稻埕南邊,另三間的紅磚厝。

爺爺佇著柺杖,出現在稻埕南邊的圍牆邊踱步,顏程泉見了,自是想,得去向爺爺問個安。這才舉步,顏程泉或許有點眼花,朦朧間,竟似看見一條黑色的繩索之物,若有似無的,從自己的身上,一直連接到爺爺的身上。一時,就像是這條若有似無的黑色繩索在拉著顏程泉。於是顏程泉,順其自然,便向稻埕的南邊走去。怪異的是,當顏程泉走到稻埕南邊的圍牆邊,此時卻再不見爺爺的身影。稻埕南邊西廂的三間紅磚厝,正是當年顏程泉的父母這一房,所居住的屋子。「咦~阿公,剛剛明明還在這裡,怎麼不見了。難道走進屋裡去了嗎?!」站在屋外,面對看似熟悉卻又老舊斑駁的房子,不知為何,顏程泉總似不太想再走進那童年住過的房子。屋簷下橫著晾衣服的竹竿,舊式木板門下有滾輪的拉門,門的兩邊猶貼著紅色的春聯;一邊寫著「天增歲用人增壽」,另一邊是「春滿乾坤福滿堂」。半開的門裡面,屋內顯得陰暗,甚或是陰森;或是了無生氣的蒼桑,與死氣沉沉。恰如年老、中風、有點行動不便的爺爺一樣,總讓顏程泉有點不太想接近。不過顏程泉,都回來了,怎能不進去問候一下爺爺。站在門外徘徊了一會,顏程泉便舉步跨上台階,進了三間紅磚房的中間那間房去。

三間紅磚房,也只有中間這間,有門通稻埕;以前,總稱這中間的間房,叫"中間"。而閩南語的"中間",應就是國語,起居室的意思。"中間"入門後的左手邊,有扇門,即是童年時,顏程泉父母親的房間。記憶中,房間內擺著一張大床舖,幾就佔滿了半個房間;而似乎早年,台灣鄉下三合院的房間,也都是這樣的格局。另早年,鄉下的三合院,也沒有所謂的抽水馬桶與化糞池。所以通常都是在房間的大床旁,掛了一塊布簾;而布簾後則擺了個,圓箍的大木桶的尿桶。若要尿尿,就掀開布簾子,便能往尿桶裡尿尿。但若是想上大號,那就得沿著窄巷,走到竹林與三合院間、一排豬舍旁的兩間廁所裡上。記憶中那兩間廁所的門,總是壞掉,腳踩的糞坑下,更是一大片的糞池。而且糞池裡,更總是有蛆虫鑽來鑽去的爬行,讓人見了倍覺害怕。因此童年的時候,顏程泉總視上廁所,為畏途。尤其是漆黑的夜晚,豬舍旁的廁所,更是陰森恐怖;似乎沒有電燈,還得拿著蠟燭去上廁所。蹲在糞坑上,時而,聽到突如其來的豬叫,時而聽到風吹竹林發出的古怪聲響,更是讓小時候的顏程泉,感到心驚肉跳。所以小時候,若是想去上廁所,顏程泉總是得找哥哥或弟弟陪伴,才敢去上廁所。「哥哥與弟弟」走進三間紅磚厝的"中間"後,顏程泉突然想起了哥哥與弟弟。因為這老家的三合院,亦正是當年三個兄弟出生,與童年度過的地方。

"中間"原本陰暗的屋內,忽然恍若一片白光泛開般的,漸漸的明亮了起來。白光所泛開照亮處,且見原本斑駁發霉的牆壁,頓也由髒黑,漸轉成一片潔白的白粉牆。 一台舊時代的電視機,就擺牆邊的地上。黑色木殼的電視機,像是櫃子般有著四隻腳,營幕前還有兩道拉門。那是童年時,家裡買的第一台電視機;而且當時,電視機這種可以從螢幕收看節目的家庭電器,也才剛出現不久。一台單門的電冰箱,就擺在電視機旁;而且電冰箱,這種可以把水結成冰的新奇鐵櫃子,也是才剛出現不久的新穎電器。一個轉頭,顏程泉更看見,靠父母房間那邊的白粉牆上,整整齊齊的貼著許多的獎狀。顏程泉知道,大部份的獎狀,都是哥哥的。因為哥哥,比顏程泉早二年,就上了小學。而且哥哥在學校的表現很傑出,考試都是第一名,年年都當班上的班長。教過哥哥的老師,每每到家裡來家庭訪問,更總對哥哥讚賞不已;所以哥哥上學後,年年都得了很多的獎狀。乃至當顏程泉上小學後,亦都以哥哥為榜樣,希望自己也能表現得跟哥哥一樣的傑出,並受到老師及家人的讚賞。而顏程泉,確實也很傑出。因為顏程泉從小便聰穎過人,儘管有點散漫,可考試卻也都能在班上的前三名;所以亦是常常拿獎狀。當然,媽媽對兩個孩子,在學校傑出的表現,也都感到榮耀。所以媽媽,都把孩子在學校得到的獎狀,貼在"中間"的牆上;好讓爺爺奶奶,及到家裡來的親戚朋友,都知道她的孩子很會讀書。

牆上的獎狀,牆邊的電視機,電冰箱,還有獎狀下方擺放的幾張舊沙發椅。泛著白光的"中間"廳堂,恍若又回到顏程泉童年的時候的景像。靜靜的面對著空蕩的中間廳堂,轉眼間,顏程泉竟似發現,自己身上正穿著小學生的"太子龍"學生服。而且學生制服的胸口,縫著白色塑膠名牌,以藍色的標準楷字,寫著「大秀過小二年級x班」。『阮阿泉。有夠聰明的啦。看他沒怎麼在唸書。啊這次考試,考他們班的第一名的咧。這個囝仔,以後長大,一定會賺大錢啦...』乍聽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顏程泉,頓轉身,望向門外。原來是阿嬤,正站在門外的稻埕,跟幾個嬸婆、嬸嬸們在閒談;言語之間更滿是驕傲的,大大的誇獎他。因為顏程泉從小,都是阿嬤一手帶大。哥哥與弟弟,都是跟爸媽睡在房間這一邊。而顏程泉則都是,跟阿嬤睡在土塊厝那邊的房間。所以阿嬤,總是最疼愛顏程泉這個孫子。正當顏程泉,望向門外看見阿嬤,本欲趕緊走到門外去找阿嬤。忽而,顏程泉,卻又聽見"中間"有人講話的聲音。於是顏程泉,猛然又是回頭一望─卻見中間客廳內,不知何時,滿地擺了一大堆一大堆的韭菜。而且媽媽及幾個小孩,正坐在自己用木板釘的小板凳上,撿著韭菜。幾個小孩,邊撕著黏在韭菜菜莖上的爛葉,邊聽著媽媽,猶似講故事般,又猶似訴苦般的,不斷的訴說『咱做田人,給你們讀書,是真不簡單。像你爸爸,七歲時,你阿公就叫他去割草養牛了。所以你爸爸就是欠教育,沒讀書,才會一世人種田。做田人,是真辛苦。三更半眠,刮風下雨都要出門。啊韭菜跟稻子,若是被大水淹去,就要去拼風拼雨,才有得吃。啊囝仔,也要跟著辛苦。本來,你阿公也說,給囝仔讀書沒用,卡早去賺錢,卡實在。啊~若不是我堅持要給你們讀書,嘸你阿公,本來也說不給你們讀冊。所以有機會,給你們讀書,你們要打拼讀冊,長大發展在市街,才會有出息。以後才不必像你爸爸一樣,一世人都在田裡泅風泅雨的,辛苦種田....』。

媽媽,要孩子努力讀書的話,言猶在耳;不知為何顏程泉突然感到心中,一陣悲傷與愧疚。"中間"的客廳,陡然間像是烏雲遮天般的,忽又陰暗下來。眨眼間的片刻,整個"中間"客廳內,又是牆壁斑駁發霉,空蕩無人,且處處散發著霉味。忽然顏程泉才又想起,自己原本是來向爺爺問候的。於是顏程泉,轉身,便向"中間"客廳左側的那道門走去。因為年老的爺爺,就一個人獨居在"中間"客廳,左側的那間房間。童年的時候,"中間"左側的這間房間,原本都是堆放肥料;或是沿著牆壁堆放著以麻布袋裝起來,一包包收割曬乾後的稻穀。後來,舉家搬離三合院後,舊家三合院便就充做倉庫使用。及至,爺爺中風後,因有點不良於行,住樓房爬樓梯不便;且爺爺,亦想搬回三合院住。因此便將"中間"這間房,及左側這間房清了清,又擺了張床;而爺爺,便就獨自在這三合院住。至於三餐,則是媽媽,叫小孩端飯菜過來給爺爺吃。『阿公啊~~今嘛有卡好嘸?!』"中間"左側的房間,當顏程泉走了進去,一盞昏黃的燈泡下,果見爺爺正躺在床上;便趕緊向爺爺問候。房間內視線模糊不清,猶似周遭罩著一層黑霧,顏程泉矇矓間,只覺爺爺躺在床上,黝黑的面容枯槁;不知為何更猶似全身濕淋淋的。只是爺爺見了顏程泉後,有氣無力的眼眸望了望,便沙啞著嗓子,問說『阿泉啊~~啊~你那麼多歲了,為什麼也不娶某?啊你~沒某沒猴,以後若是老了,像我這樣,要怎麼辦?!...』。

『啊你~要四十歲了,還沒某沒子,這樣你老爸老母嘛也煩惱啊。他們也會放不下心啊...』爺爺躺在床上,沙啞的嗓音,了無生氣的說著。頓時顏程泉的內心,又是感到一陣痛苦與愧疚。房間床邊的牆上,掛著一面水銀鏡面斑駁的鏡子,陡然間顏程泉轉頭,望向鏡子;卻見鏡中,自己的臉龐,有如倒映在流中的水中一樣的瞬息萬變。原本,鏡中映出的,是顏程泉天真童稚的臉龐,正是童年時的模樣。猶如水波劃過般,轉眼,鏡中顏程泉的臉龐,卻又變成滿臉的神色飛揚,一派青春的歡笑。只是面對鏡子,凝眸間,顏程泉卻又發現,鏡中的自己,竟已是白髮斑斑;儼然已成了一個落寞的中年人。「現在我已經是個中年人了嗎?!~而且還是個一事無成,孓然一身的中年人...」眨眼之間,乍見鏡中自己的變化,頓讓顏程泉想起,自己確實已是個中年人;而且是虛度人生,儼然就要像爺爺一樣走入暮年。只是顏程泉,繼之,忽而卻想起─「阿公~怎麼知道我快四十歲了,還沒成家。阿公~不是在我當兵回來,差不多又過了一年,他就死了嗎?!~那個時候,我才二十幾歲啊?!」。頓時顏程泉,陡然驚恐莫名的,一顆心忐忑的,便又問爺爺說『阿公~~你不是在我二十幾歲的時候就死的嗎?!~你怎麼會知道,我快到四十歲還沒娶某?!~~』。爺爺,氣若游絲的,則回說『啊我~就煩惱啊。煩惱你沒娶某,以後你吃老了,若是像我這樣,要怎麼辦?!』。

「阿公~在我二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怎麼我還會看見阿公?!」乍想及此,顏程泉只覺昏沉沉的腦袋, 一陣轟然,心臟猛跳,背脊整個涼了起來。眼前一黑,待顏程泉回過神,再望向床舖。這時,床舖上那裡還有會講話的爺爺,床舖上只躺了一具枯骨。且見枯骨還穿著壽衣,正是爺爺入斂時,所穿的那件老式唐裝的壽衣。更駭人的景象是,床舖上及床舖下的地上,到處爬滿了長著毛的巨大蛆蟲;猶如爺爺應是,被埋在黑暗的土地下腐爛。『啊~阿公死了很多年了。為什麼還會在這三合院裡?!~』乍見眼前駭人的景象,顏程泉嚇了一跳,猛然倒退數步。隨即,顏程泉心慌意亂的,一個轉身,拔腿便跑出屋外;但此時屋外的三合院稻埕,更恍若是個夢魘。....

二、變成惡靈的祖先對子孫的糾纏
「屋外三合院的稻埕,已不是原來的稻埕。我奔出了屋外,眼前所見的老家三合院,竟已成了一個鬼域般的廢墟。三合院的上空星月無光,但見滾滾的黑雲罩頂。原本的水泥稻埕,竟長出了一叢叢的雜草。神明廳及西廂幾間最早建的土塊屋,更都已崩塌成了一片斷垣殘壁。甚至房屋崩塌的那一片破瓦殘磚之地,還長出了一棵棵的樹木,及遍佈比人還高的草叢。突然我想起來,其實這片老家三合院,在一九九九年,九二一大地震中,早就崩塌了。面對眼前荒涼的景象,讓我感到害怕。但這片荒涼的廢噓,卻曾經是我出生,是我度過歡樂的童年;且伴我成長的老家三合院。"阿公為什麼死了十幾年,都爛成了枯骨,卻還出現在這老家三合院的廢墟。難道阿公,因為心願未了,或是眷戀這片老家三合院。所以死後,阿公,也變成了被土地所縛,亡魂無法超脫的地縛靈?"圍牆邊昏暗的路燈,半明不滅,我想到這裡,心裡更害怕。因為阿公,剛剛一直問我為什麼還不成家,還有說─我沒結婚生子,將來老了,像他那樣病痛纏身,該怎麼辦?!~~~難道這就是阿公,未了的心願。因為心中牽掛擔心,所以亡魂有如被繩索牽絆住般,始終無法離開這老家三合院.....」。

夢魘中的老家三合院。「對了。阿公死掉的那一年。本來我當兵退伍,有一個論及婚嫁的女朋友,是要結婚的。而且阿公也一直希望,能看見他的孫子結婚。只不過,後來那個與我論及婚嫁的女朋友,卻突然嫁給了別人。當時我很傷心,就離開鄉下的家,獨自搬到台中居住。因此阿公,也沒來得及看到我結婚,他就死了。難道就是因為這樣,擔心我沒娶妻生子,孤獨終老,百病纏身也沒人聞問。所以阿公死後,才變成地縛靈?」滿目蒼涼的三合院廢墟,顏程泉乍想及此,陡然一陣辛酸,兩行淚自臉龐滾落。但顏程泉隨即又想到,他不想跟爺爺一樣,生時有太多牽掛,死後,變成無法解脫的地縛靈。 一時顏程泉,只想趕快離開這老家的三合院;且或許,永遠也不再回來,這塊誕生與成長的土地。只是顏程泉,縱使急著想離開,這片老家三合院的廢墟,但他卻無法離開。因為剛剛,顏程泉走來的那條窄巷,此時早以被崩塌的土塊與磚瓦掩埋,早已無路可走回。於是顏程泉,走到了崩塌的神明廳前,便只能躑躅徘徊在一片破瓦殘磚中,徬徨的有如暗夜中的一棵樹;兩腳直釘釘的佇立原地,恍若連時間也停止不動。黑雲滾滾罩頂,蒼涼的三合院廢墟中,此時唯似有悲傷的歌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如泣如訴的,迴盪在顏程泉的耳畔。

廢墟三合院中聲聲淒涼的歌聲,恍若在訴說顏程泉的心情。「我已成名在望, 姑娘不是我不回到妳身邊, 是命運總讓我夢想無法實現。我像是找不到路小孩 流浪在外,只有無止盡的孤獨卻沒有衣錦還鄉 。我已成名在望。 爹娘啊請你們不要對我牽掛,虛名負我而我一生又負多少人 。浮生若夢啊我夢醒在黃泉路上,兒命已入黃泉我終於衣錦還鄉,一步一步我卻走的好孤單...」淒涼的歌聲,讓顏程泉聽了也隨之同悲,內心隨之起了陣陣漣漪。頓時三合院烏雲罩頂的蒼天下,忽而開始起了陣陣的風吹。隨這風吹,從斷垣殘壁廢墟中長的樹木,但見其枝葉,亦開始隨風搖擺起來。枝幹扭曲的樹木,暗夜裡隨風搖擺,幢幢黑影擺動直如鬼魅一樣。不,顏程泉發現─長於斷垣殘壁中那些樹木,是真的有如人的軀幹一樣的,動了起來。頓時顏程泉嚇得想逃,可他的兩腿,反而卻直如樹木長了樹根一樣的釘於土地上,讓他想動也動彈不了。鬼魅般的樹影,就這麼在顏程泉的眼前,漸漸的變成了人的形狀。且見這些由樹變成鬼魅,其模樣及穿著打扮,竟都像是古時候的人。有的鬼魅,身穿著交襟的粗布衣服,像是古時候的農夫;有的身穿長袍馬掛,像是清末民初的人;有的頭頂還光禿雉髮,後腦留著條長長的辮子,竟像是清朝時候的人。甚者有的鬼魅還衣不蔽體,僅跨下圍了條布巾,頭上還插著雞毛;看起來,竟像是台灣古時候的番仔。

「四十年來~我在沒有星光的冬夜走了多遠,除了我自己 誰也看不見。我以為我已成名在望~擁抱的卻是生命的無涯之憾。"如果你有愛人朋友弟兄或孩子 ,請你告訴他們千萬別像這個人一樣" 。我在夢裡終於衣錦還鄉, 卻沒有人在乎我衣錦還鄉。除了外表好看,朋友兄弟早變陌生的情感;縱然我衣錦還鄉那又怎麼樣...」淒涼的歌聲不絕於耳,顏程泉兩腿如樹幹釘在地上動彈不得,卻眼見由樹變成的鬼魅,似不斷像自己走來;直是嚇得不知所措。甚且,這些樹變成的鬼魅,還開口講話了。見得那些鬼魅臉龐模糊,看不清五官,唯個個滿嘴不斷的呼喊─『我好恨啊!!』『我好怨啊』『我好後悔啊!』『我好遺憾啊!』...。陡然間顏程泉,竟發現其中一個鬼魅,雖是臉龐模糊看不清長相。可顏程泉,看其身形模樣頗為眼熟,儼然竟是爺爺。果然,那像是爺爺的鬼魂,邊向顏程泉招著手,邊說話了─『阿泉啊。我阿公啦。你免驚啦。在這裡的,都是咱顏家的祖先啦。祖先死了以後,魂魄被這塊土地綁住了,無法解脫,過得真痛苦啦。所以才找上你啦,祖先~需要你幫助,亡魂才有辦法解脫啦....』。

成群的祖先亡魂,居然找上了顏程泉,還說他們死後過得很痛苦,需要顏程泉的幫忙。但顏程泉向來敬鬼神而遠之。再說,顏程泉年過中年,卻仍孓然一身,一事無成,貧窮潦倒不說,自己都幫不了自己了;又如何能幫得了別人,或是死去的祖先。驚恐之餘,顏程泉脫口便說『阿公~~你已經死很久了。啊你死的時候,家裡也有請和尚,請道士,請師公,替你做法事,,還燒整棟的陰宅,陰車,還有幾車的冥錢給你...才送你出山。燒這麼多的東西給你,你在陰間應該可以過得很快樂啊。啊你怎麼不去投胎,還是去天堂,還是去極樂世界。嘸去地獄也好。為什麼你還留在這舊厝做什麼?!』。面目模糊的爺爺,動作遲緩的招的手,言語遲滯的,則又說『憨孫啊。做法事,請和尚唸經,還是燒金紙給我,攏沒效啦。祖先的魂魄被土地綁住了。有的是心願未了,有的是心中怨恨,有的是冤仇未報,有的是掛念世上的親人親戚朋友....。所以魂魄都牽纏在這塊土地,死都無法瞑目啦。過得真痛苦啦...』。乍聽爺爺這麼講,"地縛靈"三個字,又浮現在顏程泉的腦海。


「原來,不止阿公變成地縛靈,亡魂無法解脫飽受痛苦。原來列祖列宗,還有這麼多的亡魂,都變成了地縛靈,死後魂魄都被土地所縛綁,無法解脫。只是"阿伊呀(巴布拉族人對媽媽的稱呼)",不是常常都有燒紙錢給祖先。而且逢年過節,作祭時,不是都還準備滿桌的豐盛菜餚祭拜祖先嗎?~~難道這樣還不夠嗎?這些祖先,未免也太不知足了。哼~這些祖先會變成地縛靈,多半是他們活在世上當人的時候,成日為圖名謀利,滿懷貪婪怨恨,與人爭搶奪。倘夠心狠手辣的,爭搶贏了,則造成別人對他們的怨恨糾纏。而爭搶輸了,則又心有不甘,怨氣積鬱心中。所以死後,怨氣恨氣不散,這才會變成地縛靈。哼~變成惡靈,這是他們活該,與我何干。就算他們是我的祖先。但假如我的祖先,就是一群貪婪自私,成日只知爭權奪利。生在世上之時,且有如禽獸一般的,只知劃自己的地盤,只知為滿足自己而逞獸慾的人。那~~就算那天我死了,我還真不想跟這樣的祖先在一起吶。與其,跟這樣成群惡靈的祖先為伍,那我還不如當孤魂野鬼的好....」。不是顏程泉不想幫助,這些變成地縛靈的祖先。實是顏程泉的心中,著實厭惡─世上那些,成日以各種名目、以各種口號,爭權奪利的貪婪之徒;且為達目地或圖己利,這些人往往更是人性的良知泯滅,不惜在土地上製造各種仇恨與對立。尤其,在台灣所謂政治民主化之後,這樣的人,更是越來越多。

「阿公說,這些祖先有的是心願未了,有的是心中怨恨,有的是冤仇未報...。所以魂魄被土地綁住了。還要我幫助他們。哼~~做夢。對這樣的祖先,我一點都不同情他們。而且我也不是和尚或道士,我也不會唸經,畫符或唸咒語,我要怎麼幫助這些變成地縛靈的祖先。難不成,他們以前對誰有仇有恨,因為仇恨未報就死了,死不瞑目。所以要我這個當子孫的,去幫他們報仇雪恨,還是所謂的伸張正義嗎?~~這可能嗎?都過幾百年了。要對方的子孫成千上萬,難道我要用核子彈去炸他們不成。哼~~還是要我,就去恨一那整個姓氏的人,與那個姓氏的人老死不相往來。或是,要我去恨一整個族群的人,若祖先跟客家人為搶農田的灌溉水,而被殺死。難道就是要我去恨,整個客家人嗎?或是,祖先是被國民黨,戒嚴時期的白色恐怖,以匪諜之名,莫名的刑求而死。那就是要我一輩子,都與國民黨勢不兩立嗎?~~或是假如祖先,是在八二三砲戰戰死,那就要我痛恨整個中國十三億人嗎?~~。然後讓這些祖先們高興了,認為他們的心願了了,他們的亡魂就能解脫,上極樂世界了。哼~~滿足了你們的心願,就算是光宗耀祖嗎?~~憑什麼,憑什麼我要去替這些心懷仇恨的祖先們,挑這擔糞。要說我是不肖子孫,就不肖子孫吧!!」。

廢墟三合院中,面對祖先充滿怨氣的亡魂,顏程泉心下想著,索性便語帶不滿的,回說『阿公啊。叫那些祖公的亡魂,去死一死的好啦。就算你是我的祖先,但我自己都顧不了自己了。"個人造的業,個人擔"啦,別再來跟我"勾勾纏"!』。顏程泉的話才講完,卻忽見,樹影般的成群祖先亡魂,一個個的手似越伸越長。乍見下,那些祖先們的手,竟像是一條條從樹叢竄出的黑蛇一樣,不斷的往顏程泉爬過來。不,不是蛇,而是蟲。『救救我們啊~~救救我們啊~我們的魂魄被土地長出的樹根困住了,無法解脫啊!!~~救救我們啊。我們好苦啊~替我們找一條吃屋路吧!!』樹影般的祖先們,幢幢鬼影,不斷的嚎叫著。而那一條條繩索般的黑影,伸到了顏程泉的身上後,便即變成了一條條的蟲;而且這些蟲,一碰觸到顏程泉的身體,便直往皮膚裡鑽了進去。或從手臂,或從腿上,顏程泉看見一條條的蟲,不斷鑽進自己的皮膚裡,直是驚恐已極。顏程泉慌得,直用手想把這些鑽進皮膚的蟲給拉出來。但這些從祖先的亡魂那邊,伸過的的黑色繩索,卻竟像是抓不住的幻影或是霧般;任得顏程泉怎麼抓,手中就是一場空什麼都抓不到。轉眼間,一隻隻的蟲子鑽進了顏程泉的身體,而顏程泉的身上,頓便有如被祖先伸過的黑色繩索所縛綁住。幾十條,幾百條的,像是鎖鏈般的黑色繩索,便由顏程泉的身上,直於那些祖先的亡魂串連在一起。

『啊~我不要像阿公一樣,變成地縛靈。我不要像祖先一樣,變成惡靈....』顏程泉驚恐的,直想把身上的黑色繩索給揮掉,但任得怎麼揮,卻就是揮不掉些縛綁身上的黑色繩索。這時顏程泉,只見得面目模糊的爺爺,語調遲緩有如錄音機絞帶般的,又說『阿泉啊。你逃不了的。這不是個人的業而已。這是幾代人,幾十代人,幾百代人,一世又一世,冤冤相報,造成的業。就算是你想要逃,嘛是逃不去咧....』。顏程泉急於脫身,慌得滿口,隨便應允的,便直說『好啦。好啦。阿公~我答應你們啦。叫祖先的亡魂~快把我放開~』。蒼天下風吹不止,幾十、幾百條的黑色鎖鏈,仍是串連在顏程泉的身上;直沉重的,讓顏程泉痛苦不堪,且毫無放開的跡象。而且剛剛聽得爺爺說,祖先的亡魂無法解脫的痛苦,是幾十代人積累下來的恩怨所致。一時,痛苦不堪的顏程泉,為表現自己的誠意,便又急說『阿公。叫祖先的亡魂放心啦。我不逃啦,我一定會幫忙。只是你說那些祖先的恩怨,是幾十代人積累來的業障。不過我怎麼有辦法知道,那祖先幾十代人的事,還有他們到底,是跟誰結了什麼冤仇?~~阿公,嘸~你也指一條明路給我走。讓我知道該怎麼做啊』。

「四十年來~我在沒有燈光的夜晚走了多遠, 除了我自己 誰也看不見。我總以為我已經成名在望,我終於衣錦還鄉 ,人生如夢啊我夢醒在黃泉路上,一步一步我走的好孤單。衣錦還鄉我已衣錦還鄉,我成名在望又有什麼值得驕傲,就算我衣錦還鄉~擁抱的卻是生命的無涯之憾 ....」蒼天下烏雲密佈,悲傷的歌聲仍迴盪三合院的廢墟。這時,聽得顏程泉的問話,面目模糊的爺爺,並未再開口說話;只是緩緩的舉起手中的柺杖,指向顏程泉身前不遠處一堆的破瓦殘磚。顏程泉望向那堆房屋崩塌後的破瓦殘磚,看不出個所以然,也不知為何爺爺一直用柺杖,指著那堆廢墟的磚石土塊。隱約,只見那堆廢墟的磚石土塊中,似有一塊像是墓碑般的長方形水泥板塊。但見那塊水泥板越見越眼熟,猛然顏程泉想起─「那塊水泥板。那不是廳門上面,寫著"四科第一"堂號的那塊水泥牌匾嗎?!~阿公,為什麼一直用柺杖,指著那塊堂耗牌匾?難不成,是在牌匾下面,藏有我們家族的寶藏。所以阿公,希望我能把寶藏挖出來。這樣就有錢,可以請和尚或師公,來辦幾場法事,好超渡我們顏家列祖列代的祖先?!」。

「假如真有寶藏就好了。這樣我就變有錢人了。這樣我就算是功成名就了。這樣我就可以光宗耀祖了!!」許多的念閃過腦海,顏程泉正滿心狐疑的,直望著那廢墟磚石間的水泥牌匾。果然,這時顏程泉,但見在那塊水泥牌匾下,隱然似發出了閃閃金光。閃閃白光,在黑暗的三合院廢墟,似越來越明顯。轟然一聲,陡然間那水泥牌匾下的白光,竟成一道刺眼的光茫;頓時自廢墟三合院,直射向漫天烏雲遮蔽的夜空。『啊~~怎麼回事?!』瞬息間的變化,讓顏程泉全無防備,陡然嚇了一跳。而讓顏程泉更感驚嚇的是─刺眼的白光,有如一根擎天的柱子般,射向夜空後,倏忽間,整個廢墟三合院猶似起了龍捲風;又或是海中的漩渦一樣。而後整個廢墟三合院中,但見原本的那些祖先的亡魂,一個一個像是被拉長;且逐漸的,被捲入漩渦當中的白光裡消失。此時,顏程泉但聽得耳畔,似有來自地獄般的哀號聲四起。顏程泉更見爺爺的身影,也有如麵條一樣漸被拉長,被捲入了白光的漩窩。而當爺爺被捲入漩渦之時,隱約似還對顏程泉吶喊著,直叮嚀說『阿泉啊。要救救祖先啊。所有的因果~~都在那裡。你要去了解啊。這樣~才有辦法~~助你的祖先解脫啊。你跟祖先~~都是從這塊土地的土沙~~~生長出來的啊。祖先死了後,變成土地的土沙~~~土沙才又能長出你啊。所以祖先~~~若是沒法度解脫,這樣~~你嘛沒法度解脫啊~~~』。

『土地的祖先~~真痛苦啊。阿泉啊~~你要助祖先~~解脫啊~~』爺爺的吶喊,尚在耳邊。白光捲起的漩渦,正捲起漫天的黑雲繞得整個三合院上空,有如一個地獄之門。然而倏忽間,整個繞著三合院廢墟的漩渦,突然卻又竄入水泥牌匾的地下,迅雷不及掩耳的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廢墟三合院,又是一片空蕩蕩,但這時,顏程泉發現自己的手腳,似乎又能動了。手腳既能動,顏程泉隨即想到─依剛剛爺爺的指示,眼前半埋入土的堂號水泥牌匾下,或真藏有寶藏。既想到寶藏,顏程泉片刻都不擔擱,立即便走到那半埋入土的水泥牌匾旁,並開始動手搬開堆疊成堆的殘磚,丟開破瓦;又使勁的搬動起,那塊半埋入土的水泥牌匾。使盡了吃奶的力氣,顏程泉終於搬開那塊,寫著"四科第一"的堂號水泥牌匾。果然,水泥牌匾下方,顏程泉似發現一物。「找到了。這個木盒子就是寶藏嗎?!~~這個木盒子裡面,裝滿了我們家族歷祖歷代,累積下來的金銀財寶嗎?!」拾起水泥牌匾下的一個木盒子,顏程泉欣喜若狂的,感覺心臟直忐忒的跳個不停。卻見這個木盒子,約比一般的書本還要大上一些。於是顏程泉,懷著忐忑的心,趕忙便將手中的木盒子翻開來看。

木盒子翻開後,其實裡面什麼東沒有,既沒金銀,也沒財寶;當下顏程泉,不禁有點感到失望。手中翻開的木盒裡,顏程泉但見裡面似放了幾本紙張泛黃的老舊冊子。其中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冊子,略破損的封面就寫著幾個字─「顏氏祖譜」。「原來是家裡的祖譜。咦~~這本家裡的祖譜,我從小就一直找,都找不到。原來竟是藏在這裡。就壓在堂號的水泥牌匾下!!」見了家裡的祖譜,顏程泉是有點訝異的。因為顏程泉好像從唸國中開始,就一直在找這本祖譜,找了好幾年都找不到的祖譜;卻想不到,這晚竟在廢墟的三合院中,讓他找到了。家裡的祖譜,雖算不上是什麼寶藏,但總算,也算是讓顏程泉,不無所獲。於是,但見顏程泉,隨即自木盒子裡拿出了祖譜,想翻閱看看。『忽忽~~啊啊~~救~嗚嗚嗚~』怎料,當顏程泉將祖譜一翻開,頓時一團黑霧自祖譜中湧出;且耳畔,猶如更聽得,有來自地獄般的恐怖哀號聲響。黑霧翻騰,迅速的向四面八方漫開,有如帶著死亡氣味的黑霧,自祖譜中不斷滾滾而出;而恐怖的哀嚎求救聲,更不斷的充斥顏程泉的耳畔。不,那有如來自地獄的哀嚎聲,漸漸似成滔滔拍岸的海浪聲。於是黑霧籠罩的眼前,顏程泉似乎又看見了一片黑色的大海;頓讓顏程泉,有如置身夢魘中的黑色滄海。...

「茫渺渺啊~~渺茫茫。這裡是一座汪洋海上的無人島。我徘徊在海邊的珊瑚礁岩間,心中充滿了仇恨與怨恨。海邊的港灣處,泊著兩艘古代的巨大帆船。兩艘殘破的古代帆船,就像是裝滿幽靈與惡靈的鬼船一樣。海邊高地上的岩壁下,我看見有火光,我的心中更充滿了憤怒。因為我知道那火光處,有許多的我的仇家在那裡。那是陷害我的祖先的仇家,也是我生生世世的仇家。所以我的心中,對他們充滿了仇恨......」。....X X X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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