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布羅陀是一個面積僅6平方公里，人口3萬多的彈丸之地，每年吸引超過一千萬觀光客造訪，它究竟有什麼魅力呢？吸引我去是因為它位於歐洲的最南端，跨海就是非洲，和西班牙鄰接，但卻是英國的屬地，值得去看看。最近台灣潛艇國造，請直布羅陀的一家公司做技術顧問，這個小地方有這樣先進的技術嗎？更令人好奇。

我們是從西班牙的馬拉加（Malaga）前往。一個半小時車程後，西班牙導遊指著遠方一座小山說，那就是直布羅陀了。他說，直布羅陀的石頭山佔據六成土地，餘下靠海平地只有2.4平方公里。直布羅陀居民多元，多年混居和通婚後，原籍西班牙、英國、意大利、和葡萄牙等族人形成新的民族，八成居民自稱“直布羅陀人”。此外還有少數信奉伊斯蘭教的摩洛哥人、猶太等其他種族居民。

直布羅陀平均每個月有接近一百萬遊客，九成以上是經西班牙的陸路入境，邊境繁忙，但是道路不寬。兩國境管相距三四十公尺，都相當簡陋。出入境乘汽車、騎機車自行車、步行的都有。入境前，官員上大巴查看證照，我們不是歐盟居民，需出示護照。秋天不是旺季，我們排隊二十來分鐘就入境了。入境後，直布羅陀機場跑道十字交叉橫跨道路，若有飛機起降就要暫時關閉邊境。機場規模小，只能供小飛機起降，到倫敦直線距離約1800公里。

直布羅陀只有一條繁忙的Main Street，兩旁有商店、旅店、教堂、和小飯館，到處都是遊客，旺季可能比美士林夜市。郵局門口有個肥大的紅色郵筒，也看到和紅色電話亭，都有英國特色。

接近邊境時，西班牙導遊Ramon指給我們看直布羅陀大石山上常年罩頂的雲層。大巴過境不久，果然烏雲遮陽，導遊幽默地說，看到陰天就知道到英國了。在直布羅陀待了大半天，大多陰暗寒涼，和西班牙的晴空萬里大為不同。

熱鬧的主街不長，逛了一陣子接近午餐時間，我們被路旁招牌吸引拐入一條名為Paliarment的小巷。幽靜的巷尾有家餐廳環境不錯。一位印度女侍前來招呼，我們點了Sushi、咖哩雞、印度餅、和飲料。餓肚子等了二十分鐘後餐點上來，咖哩雞沒有勁道；印度餅溫吞不是現烤的；Sushi上的魚好像生的，怕吃了害胃腸，我們只淺嚐，空著肚子結帳。原先以為32歐元，結果是32英鎊，相當42歐元。想來是我們飢不擇食，印度人做的Sushi能有多好吃呢？

同一條巷子中有家賣中東肉夾饃的小店飄出香氣，我們排隊買了一份5歐元的羊肉捲餅。大口咬下，餅軟肉嫩，鮮香可口。蒸騰的熱氣和辣乎乎的內陷頓時讓身體溫暖起來，吃飽了，齒頰留香。大力推薦Malak Take-Away，到直布羅陀不可錯過。

下午換了導遊帶我們上石頭山。他叫耶穌（Jesus），身材魁梧，禿頭戴墨鏡，有點像007電影中躲在暗處的殺手。耶穌是當地土生，母親是西班牙人，父親來自馬爾他。他的英語有很濃重的外國口音。他說當地英語和西班牙語混用，例如，“多謝”常說成“mucho thanks”，即西班牙語的“多”加英語的“謝”。上山道路多處穿過狹窄的隧道，只容小巴通行。道路彎曲坡度大，稍一不慎就會墜落入海，需要相當的經驗才行。

直布羅陀原先是西班牙領土，但1714年戰敗後，割讓給英國。直布羅陀海峽是連接大西洋和地中海的重要通道，最窄處只有14公里，每年有十萬艘貨輪、油輪、商船、和各國軍艦通過。直布羅陀位在海峽的咽喉地位，它的石頭山高426米，居高臨下，可360度監視四面陸海活動，戰略地位非常重要。三百年來，直布羅陀一直是英國重要的軍事據點。例如，因參與1853-1856年克里米亞戰爭有功，英國獎勵直布羅陀，將擄獲的俄國大砲相贈，現展示在戰爭紀念碑旁。1982年福克蘭戰役期間，英國軍艦以直布羅陀為中繼站攻擊福克蘭，阿根廷曾派特遣隊自西班牙潛水進入，試圖炸毀直布羅陀港，沒有成功。

二戰期間，英國政府將當地居民遷移到英國、牙買加、和摩洛哥等地，調派3萬名士兵進駐直布羅陀。英軍利用大石頭內的一兩百個溶洞修建軍火庫、兵營等設施，並開鑿長達數十公里的地道連接，作為進攻非洲的前進基地。直布羅陀本已是易守難攻，英軍的建設更將之變成歐洲防禦工事最密集，最難奪取的要寨之一。海邊歐洲大陸最南端有一座燈塔，附近有些大砲，相信是給遊客看的，真正的武器可能藏在山洞和隧道之中。

1969年佛朗哥執政期間，西班牙為奪回直布羅陀，關閉邊境。英國堅不退讓，依靠自己發電、淡化海水，並從對岸的犘洛哥輸入替代勞力，維持直布羅陀基地運作，僵持到80年代，西班牙才重開邊境。大石頭山靠海一側有水流流下，是海水淡化後創造的人工瀑布。晴天時，從直布羅陀可以望見海對面的摩洛哥。

石頭山上約300只野猴子是直布羅陀的一絕。山上沒水、沒果樹、沒食物，政府派專人照顧猴群，餵食、打預防針、並為每一隻猴子命名。直布羅陀人有一個迷信，那就是一旦山上的猴群絕滅，西班牙人就會控制直布羅陀。而直布羅陀人執著地拒絕歸屬西班牙，因此盡力養育呵護猴群，免得被西班牙統治。這些野猴子不怕人，時常奪取遊客手中的食物。小巴司機口袋裡都有花生餵食猴子，大概混得很熟，猴子對他們特別友善。

直布羅陀雖然是英國屬地，但是有相當程度的自治權，採取低稅率以鼓勵外國公司註冊，登記的公司超過9萬家，平均每一個居民有3家公司，因此絕大多數都是來避稅的紙上公司。最近傳出台灣潛艦國造，跟直布羅陀的一家Gavron Limited公司簽訂近10億元的技術顧問合約。據說這家GL公司原先從事飲料、菸草等零售業務，並幾乎倒閉，現在搖身一變可以提供建造潛艇技術，有點像孫悟空變戲法。且不論是真是假，那10億元的合約肯定可以貢獻當地稅收，石頭山上的猴子好幾代可以不愁吃喝了。山上紀念品店賣很多各式猴子玩偶。

直布羅陀的主要經濟支柱是靠船舶補給業務、英國海軍基地、觀光、和網上博彩業。為了支持這些經濟活動，每天有1.2萬人從西班牙通勤到直布羅陀工作。現在西班牙居民出入直布羅陀免簽證，如果脫歐，出入境需要護照和簽證，增添不少麻煩，僅此一項，就對當地經濟和生活造成很大的衝擊。因此，雖然超過90%直布羅陀居民支持留在英國，但是95%人反對脫離歐盟。直布羅陀戰略地位重要，被英國佔據令西班牙人又氣又痛，不止軍事和經濟受損，而且家門前的地長期被外人覇佔，面子也掛不住，被英國覇佔300年來，始終沒有放棄收回的念頭。有西班牙官員認為，英國脫歐是收復直布羅陀的最佳時機。對英國而言，控制直布羅陀，才能在地中海事務上發聲，稍微緬懷昔日“大英帝國”的榮耀，當然絕不肯放手。直布羅陀何去何從？等明年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