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lected poems：向明的《青春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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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本名董平，一九二八年生，湖南長沙人。軍事學校畢業，藍星詩社同仁。曾任《藍星詩刊》主編、《中華日報編輯》、《台灣詩學季刊》社長。作品被譯成英、法、德、日、意、印度等國文字，並收入國內各大詩選。詩集有《雨天書》、《狼煙》、《五弦琴》、《青春的臉》、《向明自選集》、《水的回想》、《隨身的糾纏》，詩話集《客子光陰詩卷里》，童詩集《螢火蟲》。曾主編《七十三年詩選》、《七十九年詩選》、《八十一年詩選》。曾獲文藝獎章、中山文藝獎、國家文藝獎。一九八八年世界藝術與文化學院曾授予榮譽文學博士學位。

書名：青春的臉
作者：向明
出版社：九歌
出版日期：1982/11/15


〈展〉

你不能說
一粒麥子的迸然齑粉
就不是一首詩的
完成的

你不能說
一樹砍伐遏的枝扭
就不是許多
憤憤然怒張的手勢

每當更深人靜時
當夜把大地抱得更緊
燈就把自己形成一個
太陽系的中心
籌畫著遠方
一次悲壯的蘇醒

〈夜宿溪頭〉

睡吧！宿在這裡
便不會有星子的窺視了
年長的樹族們
都伸長著指天的臂
簇擁成另一種蒼穹

無感不覺中
一株多掌的銀杏便輕輕卸下你的昨日
雙耳被泉聲洗潔後
睡吧！不久，寧靜會說出
兩山及其眾小喋喋的爭吵
（大概也是在爭論永恆呀什麼的吧！）
羊齒植物便得忙碌終霄
咀嚼給千年神木聽

睡吧！睡不著也不要緊
棲枝高處的鳴禽中
至少有一隻子規
夙夜不懈的，自寂寥
重複著那句古老也現代的歌聲


〈釘〉

無非是錘擊
無非是作用力加反作用力
無非是我鐵質的尖銳
  對抗彼木石之齏粉
無非是奮不顧身的挺進，挺進
  作爲一種鋼鐵的生命
  唯深入始可生根

挺進向茫然無知
深入向堅實冰冷，行進間
鐵與鐵鏘然而鳴，不是憤怒
火光四濺也不是憤怒
無非是激情的宣佈
一種崩潰，已開始在彼之體內產生

深入之後，隱沒成一枚不會化身的蛹
龐然的巨構壓身，也不憤怒
有時，深入之後
也不過承受一些無重量的什麼
仍不憤怒

即此，便是一生
了無遺憾


〈苦楝樹〉

毫無倦意的，那株
瘦成周夢蝶式的苦楝樹
猶在，七掌八拳的
苦鬥一方
面色凝重的秋日

四野無人呵
掌聲總是
越
飛
越
遠
的
雁陣

揮拳的苦楝樹也無聲
只當你嗑開，那一顆顆
失血的心似的苦楝子
才會淒厲的自你口中
迸出一聲
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