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飄來的秋雨(一)

作者︰季非

01

她有一對貓般的雙眼，在那家幽靜的鋼琴吧西餐廳裡初遇時，這對貓眼就已經悄悄躡著貓足；在他心裡侵門踏戶而入。又像一隻不受羈絆的野貓，過去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十月天的高雄，太陽仍像烘烘燃爐烤焦了路面，當她在他駐守的營門口出現時讓他大吃了一驚！卻也竊竊私喜，那對貓眼曾在夜晚鋼琴酒吧的棕梠樹盆栽下，閃著水漾浮波時，其實之後一個星期；已經在他的夢裡打了好多個水飄兒。她和他在社會的環境區隔中，天南地北，本來就幾乎不可能會有邂逅的可能，怎麼也沒想到，這時她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一周前他還身在斗六，老祝一通電話打來。
「我在斗六工地，你這個星期天要不要回南部？」
「下周部隊就要回高雄了，這個星期天打算待在營裡處理營務，不回家了。」
「今晚我在台中有筆生意要談，我們也好久沒聚過，要不要順便一起吃個飯？」
下午他把營裡事物料理完，五點多時，老祝的深藍色凱迪拉克開到了他的營房門口，然後就向台中市區駛去。

起行前，他隨手罩了件有點皺的無領套頭衫，老祝要求他去換件有領子的短衫。
「今天我的客戶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女，所以你不能穿得太邋遢。」
「我這個電燈泡還需要那麼講究？這次要打燈的對象是打從哪裡來？」

「日本遠道來的，我們要談造船零件買賣。」他很了解老祝的嗜好，以前老祝是他的頂頭上司；老祝還沒退伍前，他就已經不曉得做過老祝多少次的「電燈泡」，這次居然要"電"到老外去了？

老祝在所有部隊同袍眼裡；都是不折不扣的「花棍」，老祝家大業大，經常有許多女人來營會客，夜裡也常和女人出遊，卻不大避諱別人的側目，不過老祝即將退伍，也根本就沒打算要再往軍中高處去發展。老祝經常不在營裡，就索性把主官印章和部隊關防都交給他保管，很少政戰幕僚會和主官相處"蔴記"到如此地步，老祝說︰「這個營的事你說了就算，蓋下章，如果遇到問題都算我的。」話雖如此，營裡遇到重要事務，他仍會在處理過後再向老祝回報，也從沒讓老祝的信任掉過漆。

老祝的「花號」遠近皆知，連司令部那些大長官一提到老祝就搖頭﹕「色祝子如果不搞女人，那付鬼腦筋可以統率大軍！」不過也只有他知道，老祝其實是個很有品的「花棍」，一個有妻有兒的人還在外頭胡混，固然不屬正官良夫，但只有他知道，老祝美女圍繞卻坐懷不亂的工夫，可也是一等一的柳門高惠。老祝有時會把美眉帶到山上或海邊的花前月下去呢儂軟語，這時放單會有點危險，但知道他是個很守本份的人，而且不是軟腳的，因此許多個夜晚，他都在不到十碼距離外獨坐，不遠處老祝和女人的嘻笑聲仍依稀可聞。

老祝就是這個癖性，一聽說哪裡有特別出色的美女，就一定要抽閒去瞧瞧，不過也只是瞧瞧。自動貼上來的美女已經不少，老祝新舊不拒，仍喜歡攬著一群女人去唱歌喝酒，卻從不毛手毛腳，更不會因皮膚產生靜電磨擦就「杏子著火」。已經十多年交情，連他都覺得老祝的忍功了得！不知是如何修煉出來？那些經常圍繞著老祝的女人也樂得赴會，因為不需要捨身獻色，就有吃有玩，而且老祝也不是隻「鐵公雞」，高興起來拔一把毛飛出去，很快又會賺回來。

像老祝這麼個精打細算的人，會特別尬意讓他長期當「電燈泡」，可也不是隨便撞上的，他多少也有點「如爐煉丹」的忍得，這才是主要原因。曾經有人問過他︰「跟老祝混，你的油水也滋滋肥的吧？」他明白問話的人話中之意。
「一根毛都沒沾過。」他理直氣壯地說。
「鬼才相信！」
「你有沒有看過我和老祝的哪個女人一影成雙過？」
「這倒是真的......可是你們在搞啥名堂啊？世界上真有柳下惠？」

多說無益，再說也是雞同鴨講，他總是笑笑就過去了，老祝也許才是個真正的「柳下惠」，但他究竟是不是柳下惠？心裡並不很確定，不過他和老祝雖然經濟情況相差天壤，可都有個共同理念倒是一致的，男人即使色，也得要色得有「品」，要知道分寸在哪裡？自知克制。老祝在很多人眼裡是個老狐狸，和他有點木訥的個性同屬天壤之別，老祝在退伍後仍常拉他去夜遊，還有個目的，多了個不支薪不需給付鐘點費的「保鑣」，一個男人帶一群女人去夜遊，絕對是有些風險的。

他並非不瞭解老祝的企圖，還是老祝下屬時，他抱定保護長官安全是屬下天職的想法，老祝退伍以後再約他聚聚時，由於老祝過去對他的信任和照顧情份，這時他覺得給老哥當個臨時保鑣也算相還人情。他和老祝的那些女人，除了酒席間即興偶而打打嘴炮，插科打渾說點黃色笑話外，也從沒有過一點交集。老祝身邊的女人沒一個不漂亮，但那是老祝的，與他無干，況且和她們談吃喝玩樂那套陳腔濫調，他覺得和她們說那些廢話很累人！

王哥柳弟格局多年未變，自從「貓眼」出現後，這個格局不期然地破了底！但他仍自我安慰地想，畢竟「貓眼」也不是老祝的女人，自從老祝發現到他和「貓眼」似乎有點眼神曖昧，老祝對於這件事的第一反應也是頗感意外！他自己又何嘗不覺意外？不過仍像做了件虧心事般，起初在老祝面前絲毫未露口風。"秋山安惠"像一隻幽靈貓又獨自悄悄遛到高雄來，他也沒有告訴老祝這個地頭，事後老祝揶揄了他一句︰「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雞子都上過鎖了？這一開鎖，原來你竟已鑽進深水港裡去了」？！

未完待續～

導讀︰

大阪飄來的秋雨(一)
http://blog.udn.com/PAESI15/46747423
大阪飄來的秋雨(二)
http://blog.udn.com/PAESI15/47346406
大阪飄來的秋雨(三)
http://blog.udn.com/PAESI15/48189591
大阪飄來的秋雨(四)--18*禁章節
http://blog.udn.com/PAESI15/48867528
大阪飄來的秋雨(五)--完結篇
http://blog.udn.com/PAESI15/49683054

大阪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