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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22 10:46:39瀏覽4239|回應3|推薦13 | |
那年夏天在劍橋讀藝術課程,同學來自世界各地,大都有點少年百無聊賴,沒有人情世故,在夏天的古老大學城裏,天真無邪就是處世之道了,而且很容易有各種各樣的夢想。日子極易打發,時間流淌得飛快,相見,道別,然後那一年就被抛在千里之外了,回頭看,少年和劍橋仍舊都好,當然,誰能說劍橋不好,多年了,相隔萬里,中國的幾代人都為之傾倒的就是徐志摩的那首《再別康橋》,即使沒有親見,也大多在關於哭泣柳,柔波,長篙和別離的想象中沉醉了一回。 那個夏天的人和事,都在一片藍天下,和英格蘭的青蔥翠綠中穿行發生。住宿舍,窗子都對着中庭的花園,花園中間是一棵樹,而窗邊則爬了些籐蔓;房間不大,端坐其中,聼得到鳥鳴,而沒有市聲喧嘩。第二層的窗戶其實離地面不遠,調皮的學生大可以輕易自窗子出入自由,不必受底層大堂舍監的約束。只是暑期的課程,本來就輕鬆,沒有嚴格的教條和駭人的規定。 任何難忘的地方,最後留下的印象總是人,也難怪,劍橋這個地方當然並不單以風景美麗見長,人文才是重點。在劍橋看人,即使普通,年少無知,也多出一份閒適氣質,很容易讓人記住一些特點,留下印象。記起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記起一些人,便記得了那年的感覺,青春無匹。 法國女孩子Elenore有一張Boticelli畫筆下的臉,臉型容長,有光華,而且也有一般的捲髮。告訴她這種感覺,本是讚美,她卻唉聲嘆氣,說她早有朋友如此這般說過,但是她以爲與自己相像的是Boticelli筆下的男孩子,那並不是她嚮往的美麗。再美麗一些就好了,她總是這樣說。不知道她說的美麗是不是就是法國女性的那種傳統的嫵媚精致。有個男孩子來自西班牙,有個發音奇怪的名字,逢人便說,唉呀,我的名字太怪,你絕對說不出來,就叫我“你”便行了。大家果真不追究他的本名,但當面戳着人鼻子說你你你,總是不太禮貌,於是,到了最後,連“你”亦被省略,變作一個停頓。有個希臘女孩子,在蘇格蘭念書,閒聊之餘,就互相標榜文化的精深,因爲英文中有句俗話,碰到聼不懂得問題,就說,你在對我說希臘語啊?而Irene,這個希臘女孩則說,在希臘,人們碰到聼不懂的問題,就說,阿呀呀,你怎麽在對我說中文呢?--原來,還是中文稍勝一籌。另有一個日本女孩,叫丹下蘭蘭,是藝術家,做陶藝,夢想在劍橋念博士,說一口流利的中文,但英文程度幾乎正在從零開始學習,一面念英文強化班,一面生吞活剝地聼藝術課程,大約是班上最勤奮的學生,叫人又心疼,又擔心。不久,她就交了一個男朋友,英國人,在本地念書,多少叫人鬆了一口氣。她中文說那麽好,多少應當有些語言天賦,所以有個男友天天與她講英文,應當難不倒她了。
記得那時,化很多時間看雲,躺在草地上,偶爾看康河的水,再看對岸King’s College 校園草地上幾匹悠閒地吃着草的牛,黑的,黃的,和花的。多數時間看天上云的變化,雲很白,天很藍。撐長篙的小舟駛過,撐船的學生穿白襯衫,卡其褲,戴巴拿馬帽子,有時大聲打招呼,時光平淡卻又曼妙。後來,看見一張卡片,印着兩隻仰天長睡,朝天看的兔子,下面的標題就寫着“cloud watching”,於是便買下來,紀念這段輕如羽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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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校園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