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勳在《捨得捨不得》書裡說蘇東坡《蝶戀花》的詞句「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用了「牆裡」，「牆外」，「牆外」，「牆裡」四次現代電影「蒙太奇」（Montage）的手法．「蒙太奇」是二十世紀的西方電影剪輯的一個重要發明，蘇東坡是十一世紀的中國詩人，這個有點意思．蔣勳還說中國古詩詞裡就有蘇東坡用的「蒙太奇」，稱之為「頂真格」，聽來像是中國古早就有類似「蒙太奇」的概念，這個更有趣．我從未聽過「頂真格」這個名詞，馬上去研究一下是怎麼回事．

「頂真格」是舊體詩詞中的一種格式，將前一句的末尾字詞作為後一句的開頭，首尾相聯上遞下接產生迴環反覆的趣味，別名「連珠格」或「接字法」．例如《詩經》裡的「及爾偕老，老使我怨...不思其反，反是不思」．

「蒙太奇」一詞源自法語，本來是建築組合的方法，用於電影時指的是透過鏡頭的相接，靠前後影片內容的對照產生單一鏡頭無法表達的涵義，幫助觀眾跳脫空間與時間的限制引發更深刻的情緒．這個剪輯法的祖師爺俄國導演Sergei Eisentein拍的《罷工》（1925年）裡有個經典的例子，軍隊射倒一群工人的畫面緊接著一個牛群被屠殺的鏡頭．

我覺得「蒙太奇」和「頂真格」有時可能產生類似效果，但是概念和技巧不一樣．回頭再讀蔣勳的文章，他只是用來幫助讀者欣賞蘇東坡詞句之美妙，並沒有在兩者之間加等號，是我這電影迷一時興奮連想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