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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07 12:07:25瀏覽1011|回應0|推薦13 | |
{義大利甜點Panna Cotta(草莓)} 「好冷,你可以借我一件外套嗎?」她邊說邊把長到屁股的頭髮撥到耳後。
在國光號北上的車子上。 距離台北不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全車不過十人左右的乘客,她偏偏坐到我旁邊。 大概是因為我不是那種大剌剌把背包放在旁坐的人。 她走過我的座位後沒幾步又走回來,然後對我這麼說。
我背包裡確實還有一件外套。 這班國光號的車子冷氣並沒那麼強;至少我覺得沒她的眼神強。 我將外套取出來拿給她,很巧或很不巧,那是前女友買給我的。 三年多前的外套;我現在才開始想為什麼今天出門時,順手一抓的衣服是這件? 背叛嗎?真有這麼精準? 潛意識真是太厲害了!
待會兒要去見的人,是刺傷我內心的人。 早在三個多月前,我就覺得被他們背叛了。 A說好可以幫我們餐廳找到一家生鮮雞肉供應商的,結果來的是鵝肉商。 「雞肉在這麼競爭激烈的美食市場中已經不新奇了,鵝肉料理才是奇招。」 合夥人之一的A為自己先前達不到的承諾,這麼自圓其說。 B也說好可以幫我們餐廳找到一家義大利甜點供應商的,結果來的是日商。 「我做了快半年的市場調查,發現現在在台灣日式甜點比義式甜點受歡迎的程度,高了大約37%。」 合夥人之一的B為自己先前達不到的承諾,這麼自圓其說。
「親愛的,我變心了。」
自從,她三度收到「一個新同事」co給她的中提琴CD,我其實就已先感覺到了。 然而,畢竟我還是希望她能親口告訴我,我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然而,她就不說一句話,搬走前的三個月連一句話都不跟我說。 事後,我如此哀怨地跟朋友說,我真是不明白。 難道,六年多的感情與生活都不能給我最後一句話嗎? 呆子!我的朋友笑我,女人一旦變了心,日夜都可以顛倒,要她說一句「親愛的,我變心了。」豈不是當場在你面前把自己的頭髮理光光。
我更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麼把床墊帶走?那上面不是還留有我的氣味?她的背就不會背叛她夜夜把我塞回她的夢裡面?
然而,我確實看到她那頭長到屁股的頭髮時,剎那之間才真的頓悟。 三年多之後,才醒悟。 我真的是個呆子,愛情戰場上的呆子。 不,愛情壕溝裡的呆子。 「你在笑什麼?」她穿好「她」的外套,把我剛剛幫她拿的那個寵物小籠子拿回去時,這麼問著我。 「喔,我是在笑我自己。」我突然覺得內心很平靜,也覺得旁邊這個長髮女子長得還真有點像「她」──鼻子尖,鵝蛋臉,會彈鋼琴的手指長。 「切一半給你。」我的眼神穿過她後腦袋三千公尺的地方,突然被她的聲音拉回來──還有Panna Cotta!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上帝很真實又親切地躺在我身邊。 Panna Cotta這種義大利奶油布丁,當初就是我們餐廳鎖定的「秘密武器」之一啊! 而且,她端出來的不是很討一般人喜愛的,淋上草莓醬或加了草莓的做法,而是我喜歡的巧克力式的。
{義大利甜點Panna Cotta(巧克力)+覆盆子} 沒錯,她就是從我剛剛為她拿的寵物籠子裡端出來的。 「這如果不是妳的寵物的拿手菜,就是妳最寵愛的點心。」我說。 她不僅笑了,還把手上那根小又可愛的塑膠湯匙,在我鼻頭上假裝地點了一下。 我最拿手的就是作義大利甜點,她說。 她列舉出來的義大利甜點名稱的長度,可以蓋一座跨越台灣海峽的大橋那麼長!
真奇妙,不是嗎? 真可愛,不是嗎? 真的是,每個人戀愛剛開始的經驗,不都是如此嗎? 開始時,上帝與我同在。 最後是,由撒旦收場──看不到的撒旦。
我們聊到乾脆把身體半側過來,就好像兩個人側躺在床上,臉對臉說親蜜話。 然後,我還真的問她會彈鋼琴嗎? 一點爵士,一點古典,一點流行樂;她說。 都不很精通,玩玩罷了,都不是我的最愛;她又說,嘟了一下嘴。 什麼是妳的最愛?我傻傻地問。 床上運動;她想也沒想。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問,她也沒繼續說下去,好像就是有意等著我發問。 我看著她右邊的耳鬢,她望著我的眼神就像Panna Cotta那麼甜美可人。 她上車以來的眼神從沒這麼誘人過。 這是我們最長的一次「無言」;空氣中散放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氛圍。 我輕咬了一下嘴唇,我確實感覺到自己的「生理反應」。 是一點點而已,不過,對自己也已經夠明顯的了。
你試過在床上打太極拳嗎?她突然說。 什麼?我好像從飛機上被推下來──我當兵時當過傘兵,第一次跳傘就是被班長從背後推下去的。 真的太極拳嗎?我說,我還在半空中。 你看,就這樣。她比了一招「玉女穿梭」,很熟練還很溜。 這是真的,她的眼神(拳到哪裡,眼跟著到哪裡)流暢且精亮。 這沒有三五年功夫是不可能的。我很確定。 那腳的動作呢?我著地了。 是這椅子不夠長,要不然在床上兩腳交叉起來更好玩。她說。 怎麼個好玩法? 在地上,(玉女穿梭)腳只能扭一次,但是在床上,你很自然就會扭兩次。 她站起來示範,一次左腳彎屈在前,一次右腳彎屈在前。 因為在床上,兩腳都做你的身體與心理會覺得有種平衡的舒坦感。 她又做又說,看起來簡直是又跳又唱。 而那姿勢不僅美妙,且是此「屈」只應天上有。
她又說床上運動還可以結合音樂來做。 什麼音樂?怎麼結合? 看過艾爾帕西諾的【女人香】吧? 我點頭。 喜歡片中那首探戈曲《Por una cabeza》(一步之差)吧? 我點頭又眨眼,我覺得自己的眼睫毛已經在跳探戈了。 就用腳丫子在床上跟著節奏打拍子。她說,她也在點頭打拍子。 心裡面想著曲子,腳跟著打拍子,這是雙重運動ㄟ!我笑說。 有慧根!你看只有在床上時腳掌才會自然地左右打拍子,這個平常我們根本不會去做的動作,讓三陰交(穴)活絡起來。 三陰交是肝脾腎三經交會的大穴,這麼輕鬆又優美地運動到它,真是奇妙!
她還教我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怎麼運動眼球。 總之,就是要善用音樂。我說,還裝俏皮地對她眨了好幾下眼睫毛。 我剛開始以為燈光暗掉了,等到我的嘴唇被她有點冰涼甜美的嘴唇碰了一下時,我才知道月亮已經貼在我的臉上。 我沒料到她這麼做;她把嘴唇移開後,我也沒料到我會立即這麼說: 可以請妳到我們餐廳當我們的專業點心師嗎? 她這次真的把手指點在我的鼻頭上,然後她給了我一個鼻吻。 然後,這次換我主動把嘴唇送給她。 這一吻很深,也很長。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感覺我才是她的點心。 但是,這一點也不重要──眼前,這真的連半點都不重要。 台北有沒有到,眼前,最不重要。 愛情,一開始,比什麼都重要。
撒旦都是包裹在糖衣裡的,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們不知在什麼時候也參與了糖衣的製造── 每一次的背叛,在過程中,都滲進了我們自己的成份, 像躺在床上那麼自然又舒服地把它滲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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