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走進錦州街，卻想起Emily曾在農安街打電話給我的那個早晨。

「出來吃蛋餅吧？像千層派的蛋餅。」她說。時間，04:37。

我邊吃著蛋餅，邊看著眼前的層層疊疊的瓦式屋頂；時間，06:16。她已經離開，說她趕著到蘇澳去，去為一對新人拍婚紗。

記得很清楚，我遲到的「理由」：我試著把一篇文章寫得像桌上那隻奧地利水晶杯的感覺，我才寫到杯脖子的地方，最纖細的時刻。

水晶杯是Eve去年從歐洲寄來的耶誕禮物，去年初她嫁給一位義大利廚師，定居在柏林；「廚師給了我許多設計的靈感；」Eve結婚的前一天在尼斯打電話給我，「你是我的『前』靈感。」

喜歡說英文的Eve，這次有意用中文說「前」靈感；我不知道是「潛」還是「前」。我把它當作「前」，也許是因為她就要結婚了，也許我想起了我跟Eve的「已」前。

我看著瓦片，想起Emily剛剛在婚宴上放著她與先生的生活幻燈片，瓦片忽然一張張掀了起來…

「你有沒有女朋友啊？」她好像至少問過我兩次。

「來，我們來跟她們合照。」她們是雲南白族少女，我們在一條遊洱海的船上。

「一個公關經理就可以這麼欺負人..」我跟一名廠商約好在紐約紐約，她突然跑來，眼淚汪汪地述說她今天工作上的委屈；我滿腦子待會兒怎麼跟廠商談條件，那是我們工作室那年度最後一個大案子。

「我那個來了，我不能進去拜拜吧？」她找我去大直的神社，我以為她是來拍照，我走進去時，她拉住我的手說。

老闆娘在走動時的手肘輕撞了我一下，瓦片一個個迅速恢復原狀；悄無聲息，無聲無息的美。

我站起來付錢準備離去；香濃的豆漿味在我背後聚集，我忽然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時，Emily問我的第一句話：「你不會是個同性戀吧？」

我想起我剛剛站起來對著新娘桌的Emily招手道再見，她的眼中有很晶瑩的閃光，水珠般的美。

我望著台北的天空，那個開始有點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