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床，打開電腦，邊梳著頭髮。

近來我新買了一把小梳子，放在背包的第一個夾層裡；想到，隨時就拿出來梳；跑捷運，竟然還能一手就把抓出來邊梳。

整理著近期的企劃案與劇本，那些表格、那麼多的頁數(ㄛㄛ，差點打成「樹葉」)，使我想起我們去年有一段時間是那麼滴悠哉──妳還說「想怎麼『哉』就怎麼『哉』！」。

我現在才意識到那時我真的很常把手往妳的頭髮裡「哉」；記得最初是想給妳的頭皮按摩，因為妳說「好像黑巧克力吃太多了，很多想法跟思念都糾纏在一起，連在辦公室忙到只能把掉下來圍巾隨手拋上來，都會想到你！」

結果按著按著妳的頭髮，手指頭就溜著溜到妳的脖子裡。

妳的頭髮讓我認識了妳的脖子；它的弧度一點不亞於妳的腰部，那種感覺就好像一朵倒過來的花朵──是我們腦海中的想念，經由這朵倒過來的花，從上到下炸彈開花到身體其他部位？還是身體其他部位儲存在細胞核後紛紛向上攀升匯集到腦海，形成了許許多多那麼不可思議的蕈狀理想？

妳說妳喜歡把手伸進我頭髮裡，是因為每次都感覺到我「有好幾片頭皮特別興奮又緊張！」

是啊，我們還在旅行的時候多次討論過頭髮；「它有點像自己的皮膚，又不太像；」「它有點像添加上去的衣服，卻又不是；」「人體中沒有其他部份可以像它，隨時隨地隨我們扭轉、裁剪、打結，一點也無損於它，每一絲都很奇妙，甚至隨手一揮中，它還從指縫中滑溜出來得更美妙！」

如果這時候的妳還沒出國，妳定可嗅聞到今天清晨冰冰涼涼的空氣，似一種從昨夜奮鬥許久的苦悶中鑽出來的清涼，似抽了一根薄荷煙的舒涼，似冬至日穿了一雙四面八方都透氣的涼鞋。

西班牙的第一天如何？我說請妳要幫我剪下一撮西班牙小孩的頭髮回來，妳卻回我說因為我對阿莫多瓦有偏見，所以妳要找機會在去拜訪他的公司時，偷抓下幾絲他的頭髮回來給我好好瞧瞧。

「妳真是個頑皮的小孩！」我聽了之後說。

「是跟你在一起後，被你傳染滴。」妳卻這麼回我說。

我當時說我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有一絲頑皮的細胞，卻是在今天清晨梳頭的時候，第一次發覺到我似乎有幾根頭髮很頑皮，它們幾度把我的小梳子咬住，像剛起床哭鬧著要喝ㄋㄟㄋㄟ的小baby。

不用太在意別人的頭髮，妳回來後我要從妳的頭髮，再一次了解妳──了解為什麼冬日裡的小波斯菊，總是看起來那麼不像生長在冬日地那麼輕快又涼快。(2003/0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