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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5/09 10:57:39瀏覽5501|回應3|推薦8 | |
0‧ 民族主義,確實很難在這個虛空的時代不在許多人身上作祟。 但,平凡的我們,心理上也大可不必效法莫迪里雅尼(1884~1920),完全抗拒又激烈攻擊──這很可能得付出很慘烈的代價。 寫我們的台灣女孩王秀毓「鐵輸掉」號稱全世界最棒的工作那篇文章,情感上更多的是希望,希望我們台灣人能好好認清自己的真面貌──這話真好聽,好聽到像「甜心」,好聽到不像是我講的;然而,這正是一種民族主義情緒的騷動。 其實,精準地說,是再次給自己警覺:可別讓自己像五月天(樂團)那樣。 看起來是更平凡的希望;然而,我的一切夢幻,皆從老實的階梯拾級而上──不像現代許多人,老搬階「踢」到處亂竄:沒天份,沒紀律,更重要的是,沒韻律(節奏)。 1‧ 五月天怎麼樣?看到王秀毓講自己「不想打敗他人」,我第一個就想到五月天,第二個想到黃維德──第0.9個想到的是自己,第2.1個想到的是奔跑在我前面的,那麼多灑著幻影的人。 2001年,五月天終於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前一年(2000年),他們的《十萬青年站出來》演唱會實在夠轟動,標題也取得真夠偉大;同業、同事、朋友都一再跟我提及,他們去KTV,裡面每間包廂必點的曲子就是〈春嬌與志明〉。 那年頭,我還沒被人拖進KTV,還不太了KTV跟這個時代是什麼褲與帶的關係;我更不了為什麼「偉大的」五月天工作室的開幕記者會(05/06),會輪(淪?)到我這個電影線的去代班? 反正我就去了。也好,見識見識這「號召十萬大軍」背後的五大司令,究竟是什麼人物,也挺不錯。我喜歡這種錯亂的「偉大」代班。 循著唱片線記者給我的通告地址找去,大門口進去有一個不小的庭院,這沒嚇到我,我就住過比這還大的庭院的房子。令我感到奇妙的是,大門左邊的庭院一角有一個大石塊,有一個人正仰天躺在那裡。 那天的陽光不算小,午后的天氣還有點熱,那個穿著短袖短褲的人那麼悠然地躺著,確實教我感到非常新鮮。我忍不住彎下頭去看了他的臉,原來是石頭;這更有趣。 一定是我的影子使石頭眼皮上的光線發生變化,他趕忙坐了起來,我請他別介意,石頭還是很客氣站起來陪我走進去拿飲料。 我感到有點歉意,我真的覺得石頭躺在那上面好像一片雲。他的身材不高大,衣服的顏色不鮮豔,躺在那上面就跟庭院溶在一起;我鐵定打攪了他的美夢。 拿著飲料東走西轉後沒多久,我碰到阿信。我問他那一大牆的CD書架實在很壯觀,不知是找人訂作的還是自己作的?大概屋裡有點吵亂,他沒聽清楚我的話,阿信回答我說「這些CD都是大家多年來自己的收藏。」 「我們的錄音室效果很好,不光只是錄我們自己的東西,還可以租借出去,已經有其他歌手打算租我們錄音室錄新專輯了。」阿信很熱心的跟我解釋,我則忙著欣賞那兩大牆的CD大書架──那麼多CD站得那麼挺直,實在令我既羨慕又崇拜,因為我的CD架小,裝不下的都放在電視櫃多出來的空間,倒下來的比站起來的恐怕還多。 我當然還是抓緊機會問了幾個跟電影相關的問題,以及幾個我自己想問的問題。其中,阿信提到新錄音室帶給他們對「同步錄音」的重要性的認識:同步令大家的活力、互信與節奏感都大為提高。 「大家先到客廳集合一下,攝影大哥還要趕時間!」沒多久,宣傳就叫說要拍照了。我有點依依不捨地離開那間CD房(阿信興奮地下意識抓著我的手臂說,這間「密室」不只是拿來聽音樂與聊天,大家還拿來一起打電玩與看漫畫),跟著唱片線的記者擠著看五月天拍照。 不知道是有人撞了我手一下,還是我自己的手抖了一下,飲料差點就掉落在地上,還好接得快只是潑灑到自己衣服上──眼前的景象實在令我不敢相信。 五月天這五個能號召十萬大軍的司令們,在自家客廳的原木牆壁前相互扭捏地推擠,沒有一個人是站得挺直,沒有一個人挺起胸來相互振作大家的背脊。 我剛開始還以為他們是在開什麼玩笑;向前走、再擠看聽,結果是五個人相互「不好意思」地互推著,到底誰站中間比較好拍照。大家就等著看那幾條歪曲扭八的線與團,什麼時候喬好。 我這時忽然看到我們家攝影大哥,我從人群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則對我指了指前方,兩手一攤。 大家繼續等,我走了出來。要走出庭院時,望了一下剛剛石頭躺過的那塊石頭,「五月天躺著拍,也許比較自在些?」我想著,心中卻有許多問號──我是給五月天「打敗」了?還是給「十萬青年」打敗了? 2‧ 約莫時隔不到半年,中影為黃維德召開記者會,電影【校園大做戰】的記者會。 說來奇怪,我跟黃維德的經紀人見過五六次面,這是我唯一一次遇到黃維德。那時候,他並不怎麼有名,媒體對他並不熱衷;說來場面有點冷,雖然電影拍的是講職棒簽賭的故事。 但是,黃維德在這場很簡短的記者會中的幾個小動作,令我印象深刻。 他匆忙趕來,很客氣地道歉,然後很客氣地問他可以坐在哪裡,然後他坐下來開始講話,然後他忽然很客氣地公然問大家,「我能不能邊吃東西邊跟大家說話,對不起,我從早上餓到現在都還沒吃。」 光聽黃維德說這話就覺得小有趣,我留意到,他坦然說自己是「餓」而不是「忙」,這是真客氣,真客氣的人就不會是「那麼簡單」的人。 黃維德大方地拿起擺在他面前的一盤點心,姿勢並沒有改變,他把盤子凌空離胸前一段距離,頭抬胸挺,不慌不忙,邊吃邊談。 場面繼續發冷,主持人也沒怎麼幫他,黃維德也沒有像許多藝人那樣說笑、假笑、亂笑;他把盤子吃的一乾二淨,把拍片的心得簡單述説出來。他看得很清楚,媒體對他跟這片子興致不高,他很快就把話收尾,仰頭等著主持人說記者會結束有興趣再談的人可來前面找他。 我沒走過去,我還想看看黃維德有什麼肢體語言,我太靠近他會看不清。黃維德的尷尬終於出現,他望了一下四周,沒半家媒體主動過來跟他說話,他站起來跟中影的主管閒談幾句後就走人。 我走到大廳外面那個空中草坪,往往那裡就是藝人拍照的地方,黃維德當時之冷,連攝影大哥主動請他上這塊草坪拍照的機會都沒有。我探出頭繼續等待他的肢體語言──他雖然離開中影,我對他的肢體語言興趣更濃。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他終於從大門走出去過到對面的馬路。我以為他要召計程車,或者準備打手機找人,不過這兩個動作都沒有。 他走向紅樓戲院,然後在紅樓前面那個小廣場停下腳步,掏出煙抽了起來,眼睛望著來往西門町的人與車。他把煙抽完,倒抽一大口氣後,召了一部計程車,進車門前,他突然抬頭仰望了一下中影這棟大樓。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我,但他是我跑影劇新聞七年多,唯一教我看到覺得「有點氣度」的台灣藝人。(光這麼點,實在還算不出 時隔不到一個月,來到金馬獎。那年金馬獎是【藍宇】的天下,雖然對這部片沒什麼激賞的地方,不過頒獎後在電影公司的慶功宴上,胡軍在廁所門口的「表現」,同樣令我印象深刻。 頒獎前,胡軍跟劉燁因此片雙雙入圍影帝;公佈時,宣佈影帝是劉燁。慶功宴上,胡軍就很悶,跟他頒獎前聊天時那北方漢子的豪邁樣很不一樣。 沒多久,宣傳跑來跟我們偷偷地說「胡軍哭了!」我看到胡軍轉身就跑出去,我很好奇他要去哪裡,也跟著出去。只見胡軍往廁所裡衝,我還是很好奇地等在廁所外面。 那是一個開放式廁所結構,男的一排房間,女的一排房間,沒有廁所大門,只有一間間的小門。胡軍很快就開門出來,出來時他一腳很用力地把門踹了一下,門撞上關起來的聲音很輕脆,胡軍洗手時瞄到我站在旁邊,他立即大聲說:「喝酒去!再喝!」 乖乖,公佈名單前,我跟他聊天時還雞婆地勸過他「要嘗試一些比較斯文的角色」,他當時的反應有點愣住。不知道,名單公佈那剎那他是否想起我的話?──劉燁那時在片中的角色就比他斯文,劉燁現在演的角色都很陰狠,而且幾乎都成了每部片的賣點。 我沒跟上去,我覺得我已經看到我想看的。真正的硬漢子實在很難開展出更廣的戲路,難怪我們有那麼多女同業愛跟胡軍合照,且有人是愛到雙手像母雞展翅般尖叫。 3‧ 然而,回頭過來敘述這些舊新聞裡面,看來跟任何人都無關痛癢的小事,一直跟我從高中到大學看電影時,心中總也不斷浮現的一個疑問相關──王秀毓的新聞只不過是這個疑問的一個小花絮。 然而,這些小事都跟我心中的大事緊黏在一起,這麼多年來:英雄跟美人配在一起,不見得就會有美滿的下場或婚姻。 然而,愛情是一種戰場,婚姻又是另一種戰場,生了小孩的婚姻又是另一種戰場;而英雄跟美人初見或後見的,那個或許是戰場(例如選美,例如競賽,例如武場),或許不是戰場(可能是舞場是食場也可能是言論場),跟後來這種戰場的性質,往往都不見得可以等同。 然而,說是戰場,我內心「也」“並不想打敗他人”,我想的是,在另外一個不一樣的戰場,我有什麼能耐去吸取別人身上的東西,轉化成自己真正的養份,真正壯大自己。 然而,古往今來,電影與小說,沒人去深究這幾個點之間的差異乃至分離性。 然而,看起來不怎麼男人的男人,不見得就不是個好情人,不見得就做不了好老公。 然而,看起來很像男人的男人(例如【萬夫莫敵】中的寇克道格拉斯),也不見得就會是個好情人、好老公。 然而,如果公眾(男)人物在公眾場合連腰桿都挺不直,甚至扭扭捏捏,我就很難不對他們遐思起來:他們內心中以及行動中,很可能還有「更多」連他們自己都不能與不敢,坦蕩開來、伸展出來的角落。 然而,如果一個社會為數不少的男藝人,總也在公眾場合連腰桿都挺不直,甚至扭扭捏捏,這就很可能是這個社會某一些一連串的連環扣所造成;那麼,這個社會乃至國家的教育與風氣問題,很可能就不會只是我們過去在這個社會與國家所聽說的言論與理論而已。 於是,國際場合就是我們人生中一次難得的試煉,功力可以大增(也可以大減)之機會。 於是,有如此認知的我們就該當了然,如果我們認為「國際試煉」是要到了國外才開始,那,我們就已經輸了一半。 於是,就在這個被囊括在地球村的社會與國家中,就已經灑滿許多「國際場合」。 於是,我們在還沒出國前就必須早就這麼試想;這樣之後,未來遇上真鎗實彈的「國際場合」,才有可能被我們轉化為「國際試煉」。 於是,我們真是再一次如此簡單地了然,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與小角落,老實又踏實地寫進部落格裡為的是什麼。 於是,我們更輕快地了然,民族主義是一種多麼空虛的情緒騷動:萬千重的「偉大」空虛,早早就埋藏在幾秒鐘下意識的平凡肢體語言中──人們常把肢體語言視若無意義之動的小石頭,而「石頭」確已早早躺在「石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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