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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18 08:07:43瀏覽4395|回應5|推薦10 | |
1‧ 我們約在永和的Sogo店見面。我在剛才的電話裡告訴她說,上次我因為還有點事,沒能在她出國前給她餞行,這回她得空返台,我們就邊吃邊聊吧。 她是我四年前在報社時帶的一個實習生,學習能力強、反應快而準。實習時間過後,她返校給我寫信,我們曾經一連五六天的早上,透過MSN討論了許多關於寫作與採訪的事情;中間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已經很久沒跟人討論書裡某些很細節的東西了。 兩年前,她告訴我說她決定要去歐洲念書,請我幫她寫推薦信。五天前,她剛下飛機就給我打電話,說要約今天見面。 但見遠遠走來的她,下身穿了一條畫有幾朵紅色大荷花的很寬鬆長褲,上身套著一件無袖的白色低胸T恤,腳上一雙淡藍色涼鞋,很是瀟灑。 等她走到我面前,她臉上表情痛苦的程度,卻是教我詫異下已。 「怎麼會這樣呢?」她連說了兩個同樣的問句。我看著她那被風鼓漲到像氣球的褲子,原本灰暗的天空也變得更陰暗。 她說她在來的路上,看到路邊店家的電視上阿扁前總統海外洗錢的醜聞與宣佈退黨記者會,「怎麼會爛到這種地步呢?」她跺腳,我的腳繼續往地底下走。 我們深入地下,那裡有美食街。她在電扶梯往地下二樓的路口,把我給拉住了。我們一起坐在地下一樓洗手間門口的椅子上,沒說一句話。 也許過了半小時的光景吧,她終於開口:「我沒什麼胃口。」這次換我拉她,「起來隨便走走好了。」我們最後就晃進了這裡的誠品書店。沒多久,我被封面上寫著「他媽的這世界!」的一本書吸引住。 那是一本很久很久以前的美國小說:《麥田捕手》。我第一次讀它是在唸高二時,大學幾次談戀愛時都很能派上用場;最近幾年在讀著作者沙林傑的女兒與情人寫的傳記時(都是大陸出版),它經常出現在我枕頭旁。 翻出這個版本的台灣出版社刊印行年代,竟然新到離現在一年整。我不知道出版社值此時刻又重發的想法,卻想起沙林傑寫這書的時間,無巧不巧,就是阿扁出生的那年,1950(隔年這書才找到出版社出版)。 2‧ 我們一起拿起這本書談了起來,七談八談談到了「許多人後來怎麼都『莫名其妙』地成了騙子」時,她竟然在安靜的書店裡放聲大笑。 在眾人側目下,我們輕快地深入更地下一層。不過半小時前還說「沒什麼胃口」的她,竟然一口氣連吃了三個漢堡。 這,還真給我一種被騙的感覺ㄟ。哇靠! 沒有人在談論《麥田捕手》時,特別著眼在「召妓」的第13章(全書共26章)。以沙林傑嚴謹的寫作態度以測,在這個時段做這樣的安排,絕對有其非常重要含意。 《麥田捕手》的書名取意,一直要到了書近尾聲的第22章才揭曉--前面21章裡,讀者完全摸不著麥田、看不到捕手。 但,相對於這個在全書倒數第5章的「破題」之作,沙先生在最前面的第5章中如是伏筆說,他幫室友捉刀繳出一篇作文,寫的是他已經死去的老弟(艾利,因得壞血病而早逝)的棒球手套。 由此可見,此書在結構上的安排與調度,絕非對不是全書表面上那種玩世不恭、憤世嫉俗的「小調」可以相比--但,這兩者之間(結構與調性)卻又是一種奇特的對比。 這本書真正「奇」的地方在於:立意要做那些跑向懸崖的孩子之「捕手」的荷頓,不僅在全書中完全跟這主題沒沾到半點邊,乃至連與此相關的實際行動都沒有;只見他老兄全書從頭到尾都在用他的小調語言,不斷打擊說這是一個充滿騙子的社會。 更「奇」的,作者都已幾度暗示批評別人是騙子的荷頓也加入了這行列,許許多多的評論者,竟然還把荷頓當作是一個「純潔」的無辜受害者。 就是在這第13章那佔此章3/11的開頭處,沙先生就已經在結構上預示了,人生中如此奇詭的困境:其實那些騙子原本自己也不想當騙子,只不過他們後來都「莫名其妙」地成了騙子。 這種「莫名其妙」的不騙之騙,才是《麥》書的王牌。 3‧ 13章第(1)段,敘述者說荷頓“一直走回旅館”;第(2)段出現荷頓承認自己是“膽小鬼”的長篇大論。他不斷碎碎唸說,假如有個小偷偷他的手套(這晚外面天氣凍得不得了),他只敢把被偷的手套從小偷家的櫃子裡拿出來,而他不僅不敢揍小偷的下巴,連罵他都不敢。 事實上,他並沒如他所說的“一直”走回旅館。荷頓在第(3)段中先是回憶了,他跑到「歐尼」喝了三杯酒,然後接著在第(4)段中才坦承,他“回旅館的途中,走到了一家很髒的酒吧門前”。雖然,荷頓後來沒進去(因為一個酒臭沖天的古巴人毀了他的酒興),不過,這時候我們對這個年僅17歲的男孩,所說與所做間的差距,確實要很小心地提防。 別忘了,在此之前的第10章,他已經在落腳的旅館的夜總會找酒喝、找女人跳舞,之後又意猶未盡地到「歐尼」夜總會連幹了三杯酒,還跟“有一雙大奶頭”的女人打屁。已經續了攤的高二生,還想再換個地方酗下去。喝了這麼多酒的17歲男孩,結果「壯」到的是那門子的「膽」?並不是他念茲在茲的膽量,而是「亂性」(召妓)。 沙先生迂迴了這麼一大圈的意思是,就連「立意高妙」的麥田捕手,不知不覺中也走上了那些老騙子的路上去:理想青年說、想都很「天花」,做出來得卻又「亂」又「罪」。 「沙林傑書寫十七歲召妓的過程,洩露了阿扁某種不能說的秘密,」吞著漢堡的女孩放大聲量說。就靠她這驚天一叫,我們又從地下逃回地面。倒是經過剛剛一陣「莫名其妙」的大雨,空氣變得亂好的。哇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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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政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