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同：大學生上課胡鬧 他們才是可憐的一群

我覺得李教授的心態觀念，甚至對新時代年輕人的觀察都太落伍了！他看到也以為的狀況是：學生因為程度差，聽不懂教授上課，所以只好胡鬧打發時間了！但事實一定不是這麼一加一等於二的！「壞」學生其實多半無意挑戰教授尊嚴或反社會，他們只是不想玩教授安排的遊戲，也認定(或根本已經知道)那種遊戲(認真上課)其實沒有多大用處。

照李教授的想法，我們應該倒帶，讓他們小時候就可以好好念書，只要所有偏鄉弱勢的孩子都跟都市裡的建中生一樣有「讀書」環境，問題就解決了！但是我認為那是不合乎人性與社會需求的升學主義一元化僵化思想。好像說：如果大家都能一樣得到足夠的資源，每個人都長成建中北一女學生那個樣子，世界就會美好了？我認為那是慘劇！電影裡面的所謂「完美社會」劇情故事演過很多了，每一次的結果都是慘劇！但那種「完美社會」依舊是升學主義分子心目中的烏托邦！

在我很多年的教學生涯裡，我都是在教這些李教授認為「程度差不用功還很愛鬧」的學生，從國中後段班老師當到鄉下私立大學教授十幾年，我知道他跟我很多同事的心態很接近！就是這些學生：基本上跟我們這些明星高中頂尖大學讀出來的人很不一樣。但是我深深知道也絕對相信：他們跟我們這種「菁英」差距很有限，影響最大的差異也不是「基礎學力」，而是他們並未受到支持鼓勵去作他們想作的事情。

老實說，這些「菁英」當年為了考上明星高中與頂尖大學時，努力「學會」的知識多數都已經蒸發遺忘了！對於專業工作所需知識來說，教授與一般業界工作中，從未讀過好學校的人士其實相差無幾。猜猜看！一個詐騙集團的人，要扮演一個教授比較容易？還是假扮一個熟練的水電工？我是海洋學博士，沒讀過資訊科系，沒上過電腦課程，卻「假裝」是電腦教授，還一裝就像！十幾年從來沒人懷疑過我不是電腦專長。

弱勢學生確實被歧視了，得到較少的資源與關注，但這不是最傷害他們的事情，最傷的是繼續逼他們玩他們不想玩的遊戲，又不准他們玩其他的遊戲！甚至不讓他們知道還有很多好玩又有意義的遊戲！他們其實不是這麼在意建中的圖書比較多，電腦比較新，老師比較嚴格認真，而是教學內容普遍讓他們覺得無聊，不知為何要用功？又沒有機會讓他們找到或表現喜歡，也可能有未來發展的多樣化事情！他們需要也想要的是更大的視野與機會，而不只是更好的英文老師！

李教授認定的基礎學力，在這個網路資源豐富的時代，其實都不難事後自學補足。譬如他一再提及的英文，以現在的教學資源加上網路服務的協助，其實已經不難在需要的時候免費自學，重點是學生自己有沒有覺得需要？覺得好玩？或覺得有用？學英文難道沒碰到好的英文老師，沒進到像樣的學校就絕對學不好嗎？別傻了！職棒球員讀書成績都不太優，去美日打職棒幾年後，一定可以自理生活的！因為人都是有生存本能的！球員也不是白癡。

我接觸過(甚至改變過)的「壞學生」遠遠多於李教授，他們的「壞」多數原因確實是源起於學業「跟不上」正常的進度，但是他們也確實因為覺得沒必要去跟隨那種競爭，所以去玩更有趣更讓他們覺得有成就感的遊戲。這個世界是多元的，根本不懂ABC並無礙於他們「開始」接觸非常多的知識領域，有很多領域在整個事業生涯都不懂英文，其實也沒太大影響的！

我沒讀過任何資訊相關科系，但是我現在在資工領域的成就，如程式語言教學與影像辨識等等，早已超越號稱資工領域的李教授。照李教授的邏輯：我的資訊「基礎能力」這麼差，根本是沒有機會的！雖然我英文不錯，但我也發現多數活躍於圈內的程式師英文並不好，但是完全無礙於他們繼續當很好的工程師，更不必說其他不是這麼高科技，好像必須與世界接軌的工作了！

李教授的焦慮有點奇怪？似乎不會英文等等基礎知識孩子就沒希望了！我認為絕對不是這樣的！時代不同了，別說英文，就算是不識字，但是頗具音樂天賦的孩子，為了繼續玩音樂，他們也會樂於主動學會必要的語文樂理，而且絕對可以學會！即使是上網自學，沒老師教都行！李教授的言論似乎從來不焦慮於孩子沒有好好發展興趣或「樂趣」！只擔心鄉下孩子英文程度比較差，真是在替古人擔心了！或許他自己就是古人吧？但他可是以資工系教授身分退休的！說他不懂得網路時代的意義還真的是非常不禮貌！

在我來說，孩子沒找到想玩想作的事情才是最嚴重的！因為「哀莫大於心死」嘛！愛胡鬧的孩子如何制止他們危害社會，主要是警察的工作，老師們應該焦慮的是：我怎麼幫他找到他們愛玩，但不是反社會的「遊戲」？人活著總是要找事作，找遊戲玩的！不管是你沒幫他們找到好玩的事，或你逼著他們玩他們不想玩的遊戲，結果都是不好的！他們會持續反抗繼續當壞學生甚至壞人。真正的好出路好結果一定是他們找到不與社會牴觸的遊戲！

偏鄉教育資源差，我認為更該專注找到適合他們玩的遊戲，讓他們具有和都市孩子不同的優勢！如果在遍地都是各種動植物的山區，某位孩子也熱愛生物，知道的物種不但多於老師，還多於城裡的大學生物系學生，身為老師你該怎麼作呢？說那些都沒用，先將國中的英文數學學好，考到城裡的明星高中才重要？我想李教授與那些觀念保守的鄉下老師們，理念大概就是這樣的。

我認為並不是砸錢買新設備，找「好老師」把偏鄉弄得跟都市一樣就會一切變好的！只會浪費更多錢作傻事，真正需要改變的是教育者的心態！教書不是教老師以為對以為重要的書，而是孩子喜歡社會業界也需要的知識技術，類似李教授這種老舊保守的觀念心態其實恰恰與「適性揚才」的理念相反，大家看到了嗎？他們不是教育改革者，其實是非常保守的守舊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