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雜陳的散場心情

拖泥帶水是現代人難以迴避的壞習慣。這篇「散場心情」本來是要回應「琉璃帳」部落格評論高爾的『不願面對的真相』紀錄片的接續，但就這麼拖泥帶水延誤了，只好趁著地球日各方擴大應景、一些感觸又萌生之際，趕緊整理一下。

不只看了高爾「不願面對的真相」那部難掩政治氣息的電影，之後又把先前看過的「明天過後」影片再看一遍，對地球暖化的因應不禁悲觀起來；地球日前後把關環境的環保署環評委員遭到行政院無理施壓，民進黨總統初選號稱天王的男女們更是再開了環境的玩笑，陳水扁先前露鮪魚肚拍賣瀕臨滅絕的黑鮪魚也就算了，之後地球日又模稜兩可地將些吃環境豆腐的話，讓即便對環境再唐吉訶德的人都很難笑得出來。

當然地球環境不該會像「明天過後」惡劣到那麼科幻、驚悚的程度；環境是門知識，既是知識就該要有憑有據。環境當然有危機，但是危機應該被教育、被正視，而不是被誇張、被恫嚇；暖化問題發展到今天是門顯學倒無妨，但若因而只能信服，不能挑戰，不去努力察覺真相則絕對不是好事。當然，可以批評高爾的演出難掩政治性，「明天之後」又只是商業電影，但是威脅人類生存環境的氣候劇變是否定不了的。

看了「琉璃帳」朋友的一些回應，我想，我的一些粗淺看法，或許堪為了解整個環境劣化事實的一塊拼圖，所以就不惴淺薄的提筆為文。很糟糕的是，高爾的電影加上「明天之後」，感受是加乘的由一元變成多元，再看到咱們環保署年度環境教育竟然只是到處放高爾電影，不去找出暖化的台灣關鍵證據，不由得憂心起來；不是幸災樂禍，三年前一波外來種教育，要不是碰上入侵火蟻咬人很痛，農事、體育課、戶外活動都受到影響，恐怕外來種入侵議題也難能掀起國人正視。此刻，真是希望有台灣暖化的緊急危機事證，才可能喚起政府及民眾真正的重視；否則，光憑高爾的電影，不好久「下片」了，暖化話題淡了是小，貽誤了應變時機才真要命。

高爾的作品讓我想起前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他老兄十多年縱橫紅場舞台，大家對他都有各自一定的看法，在此不擬討論；但對他在中共中央決定推動西部大開發時，他以最高領導人身分說話：「西部大開發希望在追求經濟利益的同時，兼顧到生態環境的保護，如果因為開發犧牲了環境，那得到的利益再怎麼多，都將是負數。」不是感謝江澤民，是感謝一位願意以「中共最高領導人」身份針對環境的脆弱、珍貴有此發言，雖然未必對環境有實質助益，但至少沒人敢亂整，重演「可可西里」般的劇情。

感謝高爾的心情差不多，他能忍住做世界擁有最大權力總統的慾望，不再蹚政治的渾水，回過頭來搞地球暖化這個幾年前還嫌生冷的話題，當然有他過人的關懷層面；但不必諱言，如果高爾不是前副總統，他不可能拿到未公開的機密衛星照片，也不可能有這麼多專業幕僚為他做如此高水準的演講、簡報呈現。刻薄一點說，如果希拉蕊、或曾是石油公司老闆的現任總統小布希也願意效顰，再拿奧斯卡也不是不可能。

談領導人，總不能撇下陳水扁不談，他老兄挺著鮪魚肚拍賣台灣屢遭制裁濫捕來的鮪魚，雖是負面示範，還可以有律師的辯詞；但他掌政七年，產業結構還是以大量溫室氣體排放的低附加價值產業為主，完全不去思考政策調整，把台灣弄成幾近全球最會排放溫室氣體的國家，這種領導人絕對談不上有環境意識。

臧否人物總得講證據。就拿行政院對蘇花高、台塑煉鋼廠的環評差異分析的決策時間壓縮來看，充分顯示環境權在台灣只是行政權的附庸，大老闆怎麼講，行政體系只能當「Yesman」，被壓迫的當然是不會講話的環境，當然也就奢談環境不進一步遭破毀，更奢談台灣能強烈感受到的溫室效應。

但行政院就是這麼鴨霸的做出壓縮環評時程的決定；期待張國龍這位環保老兵能老驥伏櫪，甚至馬革裹屍，恐怕即變成真也無意義。就好像當年部隊的軍法審判隸屬統帥權一樣，小兵判生判死，不是看六法全書怎麼寫，而是看司令官怎麼指示；很遺憾，目前台灣的環境決策就是這個局面。

回來談氣候異常，談台灣的氣候異常。既然是科學的領域，就需要接續有人提出質疑或證據，盲目的信服、畏懼，對解決問題無益。如今最關鍵的是，找出地球暖化的台灣證據，民眾勉強注意到的是花序錯亂，夏蓮冬開，山櫻早綻，桐花本該是五月雪，現在春天那個月都有桐花雪，但察知到這些並不是最迫切、最緊要的。

絕不是只顧著放高爾電影的環保署要多用些心，台灣學術界也該為了氣候異常來一次跨領域、跨系所的大整合、大合作，找出海平面在台灣的哪裡上升了？雲霧帶這十年又垂直向上升高了多少公尺？有沒有物種已開始垂直移動…？要知道前述每一項情境都代表一個棲息地壓縮的殘酷競爭訊號，也是同物種一次強烈汰除的開始，也是一次許多遭淘汰物種面對終結…，許多生命的結束，有知識的人絕不可能仍視而不見。

不要以為這是人以外的事，也不要認為這是「地球村」、是他國的事，和台灣有十萬八千里之遙，即使真會上身，也是多少年之後…，但理論上當然不是這樣樂觀。台灣二千多萬人同樣在地球上，在大氣層下，在食物鏈只有上下關係，沒有置身鏈外的可能，一定會被牽扯到。至於登門時間還有多久，影響又有多大，完全看當下我們覺醒的程度。

以下是地球日之後的一篇小文：

地球日只是一天熱鬧？

地球，自一九八八年以「瀕危」被美國時代雜誌選為年度風雲人物以來，「地球日」在台灣從未像今年這般風光過。諷刺的是，風光原因是地球更瀕危。 今年，政府和許多機構、團體及個人響應「關燈一小時」運動，達到「形式主義」的標準境界。陳水扁也適時應景對蘇花高發表談話，對應該興建及應尊重環評差異分析作了模稜兩可、又不著邊際的話。在一天的齋戒沐浴後，可以預見，地球環境的問題又將束諸高閣，需等到下一個地球日再拿出來曝曬。 今年地球日的風光，得感謝奧斯卡獎的鳴鐘開路。美國前副總統高爾「不願面對的真相」捧得兩個小金人，提醒世人地球有這麼多暖化危機的事證，說理的淺顯與明確，讓環保署輕鬆搭便車拿來作為今年環境教育主軸；稍早被形容為「跡近恫嚇」的災難電影「明天過後」，也因此再度風光了一下。 地球日的活動，強調以一天的作為體現「拯救」地球的心意；但是，科學界對「拯救」這樣高高在上的態度，早就提出質疑。人類無疑是毀壞地球環境的元凶，如今擔心暖化遺禍後代子孫，稍稍克制，就腆顏自稱「拯救」地球，不嫌太托大？ 地球生成已有十億年以上的光景，人類不過是接近子夜時分才登場的一員。事實上，人類對天候的科學紀錄不過一百多年，要以百餘年的紀錄推斷十億年的地球的變化，能準確到什麼地步？ 科學界截至目前能夠確認的，頂多只是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排放會加劇暖化，但對已經被人類搞壞了的地球如何回復，則至今一籌莫展。所能做的，頂多只是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節制人為災禍，拉長應變時間罷了。 要彌補人類自己闖下的暖化大禍，得先學會謙卑。口口聲聲「愛台灣」的民進黨政府，七年來其實沒有真心把台灣的環境當一回事；「地球日」被簡化成一小時的「關燈」活動，即已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