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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2/05 10:37:00瀏覽1975｜回應2｜推薦6 | |
| 如果你在路上聽到，有個美女站在餐廳門外這樣講手機：
「男性少掉一顆蛋，到底是不是重傷？」 此時廚房的鍋爐轟轟價響，街上車輛往來喇叭齊鳴，美女還怕對方聽不清楚，大聲對著手機高喊： 「請問啊！男生少掉一顆蛋，到底會不會影響勃起？」 「還可以分泌精子嗎？」 「男性賀爾蒙會減少嗎？」 「有得到憂鬱症或者因此終身不舉的嗎？」 不要懷疑，你不是在看日本成人電影的素人系列的街頭取鏡，而是活生生的法律人的生活─章魚法官正在請教泌尿科醫師，到底如何判斷案件中生殖器官的傷害程度。 年前承蒙章魚法官同學，惠贈了她的大作《章魚法官來說法》。她以二十五年法律人的經驗，將最切近日常生活的法律常識，以家庭生活、社會案件、鄉里雜談的方式娓娓道來，讓我這個隔行如隔山的法外人，讀得欲罷不能，欲仙欲死，欲上青天攬明月，欲將心事付瑤琴。 但讀到篇末，一個大大的問號開始浮現腦際：到底法律，是甚麼？是正義的底線？人事的總結？是對人類理性的迷信，還是另一個「比較不壞」的人為制度？ 而法官呢？是包公再世，皋陶重生，是望之儼然，明鏡高懸的人間城隍，還是只是一種讓人誤信「啊，別擔心，好人總會有好報」的另類娛樂性產業？ 「有誰像法官一樣，距離案件如此地近？但又有誰能像法官一樣，擁有決斷生死是非的筆？」章魚在書裡如此吐露著她的心聲。的確，一筆落下，一樁死生，一回合悲歡，一世人情仇。我想到歐陽修的《瀧岡阡表》裡，談到他先父斷獄時「夜燭治官書，屢廢而嘆」「常求其生，猶失之死」的壓力。還有《左傳‧曹劌論戰》裡，將司法的公平，提升到了攸關國家存亡的高度：經濟的富足、神明的保庇，都比不上「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對人民所起的激勵作用。 尤其對一個充滿文青氣、文藝心、文雅風，是母親，是妻子，又是作家的人而言，要怎麼樣在各種矛盾的要素─冷冰的法條、高壓的工作、激切的熱情、澎湃的心緒裡取得調和呢？ 章魚如此直白地分享她的為難： 「當我們介入故事的那一刻，事實、法律、理性、裁量、衡酌，種種左右為難的思緒輪番出現」；於是她常「質疑自己：是否真能如正義女神那般，蒙住雙眼，撇開偏見誤解，力抗干擾與雜音」；而「畫下那一條正義的界線後，真的可以定紛止爭？」 當熱情的章魚必須要求自己「盡量不跟當事人微笑─因為有人會質疑『為什麼法官跟對方笑二次，只對我笑一次』」的時候；當她廢然而嘆「法律就是這樣規定，而我能做什麼呢」的時候，當她覺得「夠了」的時候，於是「我寧可去小說裡給這個人一個機會。」 於是我們讀到她的溫柔。無論是吐槽老公，漏氣孩子，自嘲自諷法律人的無奈，或是一再不厭其煩地叮嚀讀者如何應用法律保護自己的時候，以及敘及她浪漫的夢：「開著車子，走遍台灣鄉鎮，用最淺顯的文字話語聊法律，讓大家懂得用法律保護自己，不再以恐龍誤解法律人」的時候，字裡行間力透紙背，瀰漾的都是文學文字人的，對世間有情眾生的溫柔。 「沒有時間的章魚法官，好想潛進文字的海，自由自在。」這是書末《非常木蘭》採訪她時所下的「贊」。而我從《章魚法官來說法》這本書上，所了解的章魚遠遠不只如此： 她會潛進文字的馬里亞納海溝，觸動沉眠許久的海底火山，用溫柔敦厚的力量，深深顛覆我們對所謂法律的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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