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為止還好 - 無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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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為止還好

2020/06/25 07:57:12瀏覽1529｜回應2｜推薦18

「嗨，我快樂不起來……到底要做多久才可以見到一點點光芒？」

「快不快樂，有那麼重要麼？」

「甚麼意思啊？」

「我是說，你看這世界這亂，環境這糟，人類這苦，孩子這累。自己的不快樂，忍一忍就習慣了嘛。」

「當然不行啊，當然要快樂。而且快樂，也是一種習慣哩。像種樹一樣，現在不種，一定來不及。」

「那麼換個角色，可能會快樂點─妳的工作，可以申請留職停薪嗎？」

「可以啊！但是留一年要賠兩年，而且，我沒把握可以回得來。」

「OK……所以，跟失眠類似，我們真的要想辦法改善你的『失樂症』。我想，早晚我們都應該接受『不快樂也是一種可以用藥物解決的病』的看法。只是這對整個社會與文化，確實會有深遠的影響。」

「像《美麗新世界》裡的一樣？」

「嗯，美麗新世界 (Brave New World) 是許多五年級朋友讀過的書，它與《一九八四》一樣，都是當年反烏托邦、反共氛圍下當道者鼓勵學生們看的課外讀物。書中記載了一種快樂丸：每天由政府統一發放配給情緒藥丸─『索麻』，麻痺所有國民，讓所有人都快樂。」

「所有情緒問題都用索麻解決。一天工作結束，一粒下肚，飄飄欲仙，沒有煩惱。」

「這樣的快樂，不就跟美食美酒美服美車一樣，可憐的很啊。當快樂也變成一種公式之後，還真的能稱的上快樂麼？」

「其實歷史上中國的文人很可憐，連快樂的自由都不太『敢』有！不僅稍微沉溺在器物技械裡，就被說成『玩物喪志』，就連快樂的心也得壓抑。甚麼『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樂以天下，憂以天下』。這樣子甚麼時候才能真正快樂啊！」

「《桃花源記》的陶淵明，走的是田園派，他找快樂的方式獨樹一幟。《歸去來辭》裡就寫了好幾種方法：
煩到受不了了，回家看孩子！(…載欣載奔；僮僕歡迎，稚子候門。)
關起門來，喝酒兼觀賞自家的花園。(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常關。)
跟親友聊天，或是彈琴讀書。(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
登山大叫，河邊作詩。(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 這看起來怪怪的像瘋子！」

「當然，陶大師這種鴛鴦蝴蝶派加竹林七賢式的快樂方法，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欣賞。講完文場我們再來談談武場的快樂方式。」

「南北朝時南方梁朝有個大將叫曹景宗，戎馬一生，富貴尊榮，但也曾有以下的真心話：『我年輕時在鄉下，騎著神駿的快馬，與幾十個少年一起打獵，大家都騎馬，挑彈弓弦，做出霹靂的聲響，射出去的箭咻咻做聲，如同餓鷹呼號。在平地上追逐走獸，射到了就立馬食用，渴了就喝它的血，餓了就吃它的肉，覺得這滋味香甜如同甘露；像是風聲在耳後呼嘯，鼻孔中都要噴出火來。這種快樂真是讓人忘了死亡，不覺得老境將至。」(拓弓弦做霹靂響，箭如餓鴟叫；平澤中，逐麞數肋射之，渴飲其血，飢食其肉，甜如甘露漿，覺耳後風生，鼻頓出火，此樂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將至。)

「這種五陵年少，喑嗚叱咤的簡單的快樂，是多麼直接奔放呵！」

「苦中作樂的極高段數便是幽默感。前路多艱，但幽默感總能帶著我們一路前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時候讀《西遊記》，總為孫悟空的幽默感笑得流淚。像有一次又出來一個神通廣大的妖怪，天兵天將都被打得丟盔卸甲，只有我們的齊天大聖還面帶微笑。被派來幫忙卻鼻青臉腫的哪吒便罵孫悟空：『這死潑猴還笑！我們都是因為你才落到這個地步！』孫悟空卻說：『我有甚麼辦法？哭不出來只好笑了！』」

「啊？所以你繞了一大圈，是叫我甚麼都不做，用『能慘到這樣我也是認了』的心態，的過且過下去？」

「如果把時間維度放寬想：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我們不都是在得過且過？」

「希望我能做到下面這樣的境界：如果問一個真正快樂但不小心墜樓，卻還沒摔到地面的人，在那電光火石的二三秒裡『你現在感覺如何』時，他會怎麼回答？」

他會說：「到目前為止還好！」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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