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 2018/01/28 18:23:11瀏覽1295｜回應1｜推薦12 | |
| 清晨5:10。他開到建國北路和忠孝東路三段的路口，暫停下來等紅綠燈。嗯，北科大側門，好有校園文青風的地方。
天氣是典型的台北早春─密密的雨霧，鑽過任何人為的纖維障蔽，點點滴滴地提醒早起的人：想拜訪春天得再等等。你說我像詩意的雨點？哈，現在我們只剩下實際的考量：淋多了的話恐怕得加個「風」字─在同學會上討論風濕話題，會比談講詩意來的受歡迎得多。如果不是早早被同事撮掇，說甚麼運動防止老化、甚麼「用汗水墜落的輕音感受大地的脈搏」，他是絕對不會自找罪受，一大早跑來參加甚麼渣打馬拉松的。 好長的紅燈。他伸個懶腰，眼角撇到路邊一位揹著「路跑協會」衣保袋的年輕漂亮美眉。她大概至少等了二個紅綠燈，超過80秒了吧！這麼早攔不到計程車，臉色有點陰鬱，心急如焚的樣子。再拖就會錯過報到時間吧。 他心頭突然一動，右手轉了下方向盤，盡可能優雅地靠邊。然後按下車窗，用阿伯關心晚輩的語氣問： 「妳跑6:00的還是6:15的？」 美眉顯然沒料到有人會這麼在路邊搭訕，遲疑了兩秒，怔忪著沒答。(可能心中正OS：這是那來的怪阿伯？) 他倒是胸有成竹，提起了自己的衣保袋秀給美眉看─這袋子醜到沒法子模仿，常參加比賽的一定認得。他說： 「我跑6:15，如果妳也是，我可以載妳一程─這麼早計程車真的不好叫。」 美眉漾開了一朵笑，拉開車門要坐進副駕駛座。運動的女子到底大方！ 可他突然窘了起來： 「對不起，我的衣保袋在前座，方便的話你可以坐後座嗎？」 「喔，好，不好意思，」美眉俐落地滑進後座。變了綠燈，他催動油門，就這幾個路口就到了，他想。 每個男人都有許多關於前座的回憶─就是要讓女孩坐在旁邊，才好搭訕啊，他想。我們當時，不都連臉側過去的角度都算得好好的：右下傾二度，到差不多12點10分的位置，這樣看起來最性格。25年前，同樣的路口，同樣的笑靨，同樣的青春美好。他開著第一台新車第一次載到她。 起頭比較生澀：冷嗎？沒帶傘？妳在這唸書嗎？搞不好是我學妹喔！我有同學在這兒教書哩。 然後二個人共享狹小空間的效應會開始發酵。就像石器時代為躲避風雨而被迫共享洞穴的獵人，我們會急著向陌生人傾倒一些小秘密，讓這個石窟變成彼此感覺溫暖的基地─即使只有短暫的一下也好。 廣播恰巧放著Dan Fogelberg 八十年代的歌 ”Same Old Lang Syne”。一對昔日的戀人，在多年後的聖誕節前夕不期而遇。因為沒有酒吧營業，二個人只好拎著半打啤酒在車裡談心： She didn't recognize the face at first 起初她沒認出我來 But then her eyes flew open wide 但接著她突然睜大眼睛 She went to hug me and she spilled her purse 過來擁抱我，她錢包裡的東西灑落一地 And we laughed until we cried 我們大笑，直到淚水滑落 除了往事之外，他們還 We drank a toast to innocence 我們舉杯敬過去的純真 We drank a toast to now 我們舉杯敬現在 And tried to reach beyond the emptiness 我們努力想要越過那段空白 But neither one knew how 卻不知如何連結 不管酒再多、路途再長，總有終了的時候： The beer was empty and our tongues were tired 啤酒喝完了，唇舌也累了 And running out of things to say 話都聊得差不多了 She gave a kiss to me as I got out 我下車時她輕吻我 And I watched her drive away 我看著她開車離去 Just for a moment I was back at school 那一刻我彷彿又回到了學生時代 And felt that old familiar pain 再度感受到那熟悉的舊傷痛 And as I turned to make my way back home 當我轉身踏上回家的路 The snow turned into rain 雪開始融化成雨 突然加速的雨刷打斷了他的遐想，這時美眉輕輕巧巧地提醒他： 「大哥，徐州路口放我下來就好。」。他趕忙打方向燈靠邊。美眉下了車，連連揮手示意，接著便在等待她的同樣青春的同伴「怎麼這麼慢」的抱怨聲裡，縱身跑入屬於她的年代，還不忘加一句： 「謝謝大哥，終點見！」 親愛的，我的終點不會與你相同。有女同車，顏如舜華，熟男子想到的卻不是將翱將翔的快意。我在起點錯過了你的人生列車，現在是不管再怎麼狂追都無法同行了。我註定沒有辦法與你一起感覺分享同一個場景，頂多只能在後面聽到你曾發出過的笑與氣息而已─可能還是帶著另一個人的氣味的聲息。親愛的，那個有著無限可能性的年代，是永遠地逝去了。 只是下次，我至少得修正一件事，他想：在秀完衣保袋後，一定要記得把它丟到後座去。 |
|
| ( 心情隨筆｜愛戀物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