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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02/04 23:42:50瀏覽2991｜回應0｜推薦13 | |
| 怕見花開花落
春已歸來，看美人頭上，裊裊春幡。無端風雨，未肯收盡余寒。年時燕子，料今宵夢到西園。渾未辨，黃柑薦酒，更傳青韭堆盤？ 卻笑東風，從此便薰梅染柳，更沒些閒。閒時又來鏡里，轉變朱顏。清愁不斷，問何人會解連環？生怕見花開花落，朝來塞雁先還。 上面這闕《漢宮春‧立春日》，是南宋英雄詞人辛棄疾(稼軒)的傑作。時序是正月初一的立春日，春意將顯未顯，欲隱還放，人間卻已忙不迭地用春幡剪紙妝點起來。 詞人的心是善感的，整闕珠璣般優美的詞，看似寫景，其實在抒發心緒： 「春天已經回來了。你看，美女們的頭髮上，顫巍巍地飄動著春幡。可老天平白無故地颳風下雨，還不肯收盡冬季的余寒。我料想那舊時的飛燕，今夜只能在夢中回到故都的西園。今天我還沒把黃柑臘酒備辦，更談不上與親友們互相贈送韭菜堆盤。 我卻笑那多情的東風，它正忙著使梅花芳香飄散，還要讓柳枝綻出綠芽，從此它忙得一點沒有空閒。東風啊，你閒時還跑到鏡子裡，偷偷地換走了人們的紅顏。我心中的憂愁啊綿綿不斷，誰能為我解開這鬱結多年的連環？我最怕看到花開花落春歸去，清早北方的雁兒已在我之先飛回中原。」 (以上翻譯引自網站「文學名句」，2018-02-05《文化》) 我不知道生命到底該是光輝短暫的如一樹櫻花般燦爛，還是平穩綿長的像戈壁沙丘樣寂定。但正常人的人生總有起伏跌盪，高低峰谷。但如以文學來說，活得長的作者至少有一個特點：爬梳他的作品就像閱讀樹的年輪，人生的豐儉順逆，諸般況味，都能從他的作品中，嗅得幾麟半爪。 像辛棄疾。年少時歆羨他的英俠之氣，愛國之情，「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不甘心自己生不逢辰，還要找古人一較高下：「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如此胸懷，寫景時自也無比雄渾：「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而我們也讀得到他作品裡，中年的蹉跌與老年的寂寞。 做夢的時候，他可以是叱咤疆場的大將軍：「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但即使夢裡「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夢醒之後，也只能自艾自恨「可憐白髮生！」 恨到極處，也只好「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但國家不幸詞家幸。眾多挫折與體悟後，稼軒留下了這樣的絕唱，扣擊到幾百代人的心弦：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而詞人總是多情的。回顧一生的因和緣，際與分，就有了「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與失落。 等到人生大半禪定，到了「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時候，便也到了怕見花開花落的時候。 因為白髮多時故人少。春泥多時落花少。懺情多時溫情少。去日多時來日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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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愛戀物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