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童(23)
本小說於民國83年3月6日大成報—小說報連載
吳明錦
「爸爸!我已經二十五歲了,讓我安排我自己的生命,讓我規劃自己的生涯
,我不想再依賴你。我也知道為了要讓我到縣政府上班,你將第一名繪畫的學生
成績塗改成第二名,因為,你答應王慶海議員。可是,我不要你這麼做,我也不
想有這份工作,你這樣做讓我良心不安。」田敏一字字地說。
「妳----妳怎麼知道?一定是妳的同學張麗惠會說的,那個大嘴巴----」何
天來氣得額頭冒煙。
「爸爸!我不一定要要擁有這份工作啊!我可以做別的工作啊!我很難接受
,因為我的關係,我爸爸作出違背良心的事啊!」
何天來猜得沒錯,的確是的田敏護校同學張麗惠會說的,田敏聽到這消息,
真的痛苦難熬。
「田敏!----」何天來眼珠子睜得大大的。「爸爸是為妳好啊!是為了妳的
將來啊!」
「我不要這樣的工作,我寧願窩在家裡,也不願意你為了我,作出違背良心
的事情。爸爸!我根本不希罕這份工作啊!沒有這份工作,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還有爸爸----」
「夠了!夠了!」
「爸爸!我愛你!我卻不愛你這種行為,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很難過。我不
希望我的快樂是建築在別人痛苦身上。爸爸!難道你不能了解你女兒的心啊!」
田敏涕泗縱橫。
何天來彷彿被槍擊中似,愣在那邊,久久不能自己。他的淚水潸潸落下。
「田敏!爸爸知道妳心腸很好,心腸好的人都吃虧啊!都沒有什麼好報啊!
這個社會是很現實的,是殘忍的!妳要知道,只有爸爸和媽媽才是真正對妳好的
人,才是愛妳的人啊!」
何天來老淚汩汩湧出,他真不知道,田敏為什麼不能體諒他。
「這個社會是現實,是殘忍?別人殘忍,我們也跟著殘忍,我們能不顧別人
的傷痛,踩著他們人的頭往前走嗎?就像王議員,欺侮別人,拆離別人的住家?
是不是我們也要跟著去侵佔別人的土地呢?爸爸!我們是野獸?是野蠻人?」田
敏大聲地喊著。
永達也愣了一下,一向給人懦弱感覺的田敏,今天怎麼變得那麼有主見,那
麼有自信。
聽在何天來的耳中,真是欲哭無淚。
「夠了!你們不要再講了!田敏!媽支持妳!」劉玉英從裡面走出來。
「媽!」田敏克制不了激動情緒,上前擁抱她。
「自己的幸福,自己去追求!自己的前途,自己掌握!」劉玉英喃喃地說。
「媽!」田敏激動落淚。
※ ※ ※ ※
永達這篇聳人的新聞報導出來後,並沒有引起騷動。反而人們都認為這是一
件無稽之談。
「周記者!依我目前調查的結果,你的推論是正確的,理由卻令人匪夷所思
,魔童會飛?我再迷糊,也不相信。」警察局長汪虎雄說。
「老實講!到現在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眼偏了!--------」
「既然你懷疑,為何還要寫呢?」汪局長打斷他的話。「你這樣做,造成警
察和拆除隊員的心裡不安?」
「我反而認為我是幫助別人。因為,這個孩子表面上是蒙古症,有時候的表
現,卻令人不敢想像。他能夠變更子彈的方向,還有什麼東西,不能讓他變更呢
?」
汪局長笑一笑,他抖一抖報紙。
「周記者!你有點危言聳聽耶!」
永達笑一笑說:「我也希望自己是危言聳聽,不過,如果你親眼見到他飛在
天空的事實,你就不會懷疑我的話!」
汪局長忍不住笑了。
「你那篇文章,就像是靈異文章,虛幻、古怪、詭異,但是一點都不吸引人
。」
「你還是不相信?」永達問。
汪局長拿起筆,輕輕地敲著旁邊的咖啡杯一副不置信表情。
「那天晚上,你還看到什麼?」
永達想一下。「哦!我還看到那棵樟樹會搖動它身軀和樹枝,它一直撫摸魔
童----」
「又來了?難道沒有更新鮮的話題?」汪局長敲敲咖啡杯,不耐地說。
永達覺得無奈。
「看來我們是雞同鴨講!哦!你們認為,陳賓的確就是殺害這三人的兇手?
」
「彈道比對是最有科學根據的,這也是法院審判的事實證據,你認為可能會
有別人?」
「有人認為是魔童呢!你們不願意去了解這個說法?」永達試探問。
「別開玩笑!那個小孩子會拿槍殺人?我看連蟑螂都踩不死呢!又何必浪費
我們寶貴的時間呢?」
永達無奈聳聳肩,「好吧!祝你早日找到陳賓,連破三案。」
「抓到他了,我會第一個通知你的!」汪局長笑著說。
※ ※ ※ ※
躲在海邊的陳賓,半步不敢出大門。日常用品都是由她的女友左燕嬌出去購
買。
偏僻的海邊,青年人都外移都市,村裡都是老弱婦人,所以,左燕嬌的行蹤
,格外引人注目。
深夜,幾輛黑色轎車悄悄地來到海邊,他們準備來逮捕陳賓的刑警。
「就是那間!」帶頭的龐隊長指著說。利用電話監聽,查出陳賓和左燕嬌躲
藏在這裡的。
一群穿著黑衣的警探,拿著衝鋒槍,躡手躡腳貼近目標。
寂靜夜裡,警探的動作驚動了附近的狗群。
「汪!汪!」
幾天沒睡熟的陳賓,今天也是睡不穩。聽到狗吠聲,趕緊爬起來看。
「起來!起來!」陳賓催左燕嬌。
「怎麼了?」左燕嬌睡得很熟,不甘願起來。
「快!」陳賓悄悄拿起手槍,貼近窗戶,探頭一看。
黑沈沈的深夜,海風颯颯地吹著。看不清楚外面的景物,只聽到狗吠聲陣陣
傳入他的耳際。
「怎麼了?」左燕嬌倚在床上,兩眼惺忪望著陳賓。
陳賓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我---我太緊張!」
「唉約!人家睡得好好的,叫人起床,真是的!」左燕嬌掀開棉被,捲曲身
子,繼續入夢。
突然,一陣槍聲,從外面草叢飛來。碰!的一聲,打中玻璃,玻璃碎了一地
。
「哇!-------」左燕嬌嚇得跳下床,抱頭滾在床底。
陳賓一愣,拿起身旁的手槍往外面射擊。
「碰!碰!」
「攻進去!」龐隊長指揮著。
「碰!碰!」猛烈的槍聲,撲進房間。
陳賓拉左燕嬌的手,低著身體從後門逃出去。
激烈槍聲,驚得左燕嬌膽顫哭出來。
「快!」
左燕嬌慌張跟在後面,他倆就慌亂鑽進相思林中。沒料到,一陣槍聲從他們
前面響起,原來這裡早已佈署大批警探。
兩人反身逃走,一不小心絆倒。
大批的警探一擁而上,逮捕他倆。
※ ※ ※ ※
陳賓落網的消息一傳開,媒體記者就蜂擁到警察局,幾乎把警察局的大門擠
破。
押著陳賓的偵防車一到警察局,譟熱不安的記者們,蜂擁而上,鎂光燈不停
地照在他身上。
陳賓也不躲避,堂堂皇皇任記者們拍照。
「你為什麼要暗殺許局長呢?」一位記者問道。
「誰說我要殺許局長?我要殺的是那個該死的王慶海。我是替我父親報仇的
!殺父之仇不報,我還算是為人之子嗎?」陳賓大聲地回答。
「可是,你殺錯了人?」
「我很對不起許局長,事情發生了,我只有請求他們原諒!」
「兇手!」許振華局長的太太從人群中衝出來,拼命打陳賓。
陳賓不逃避,任她的拳頭打在他身上。
「你殺了我先生,叫我怎麼過下半輩子呢?嗚----我先生跟你沒冤仇,你為
什麼要這麼殘忍呢?為什麼啊!為什麼啊!」許局長太太呼天搶地叫著。
面對苦主憤怒的指責和悲悽的嘶喊,陳賓心裡一陣陣痛楚絞著。
「我真的是沒想殺妳先生呢!真的!我從來沒想要殺妳先生,我不曉得----
-」
「你混蛋!你王八蛋,我恨你!我恨你!」許局長的家屬衝上前,憤怒搥陳
賓。
陳賓麻木似,任憑雨點般的拳頭打在他身上。
「夠了!不要打了!法律會給他一個公平的制裁。」押送的警員,趕緊保護
陳賓,並推開毆打的家屬的手。
「哼!法律!法律有什麼用?能夠保護一個人的生命嗎?能夠挽回許局長的
命嗎?能救回一個圓滿的家庭嗎?」
「是不能,但是打死他,除了洩你們心頭的恨,還能挽回什麼呢?」一位警
員回答。
在二樓俯視的警察局長,心裡很高興,總算對社會大眾有一個交代。
王慶海議員也趕來,一見到陳賓,就像是怒吼的獅子,上前揪住他,然後一
巴掌火辣辣打在臉頰。
「混帳!你竟敢開槍殺我!」
霎那,陳賓的臉頰印出紅掌印,他依然桀傲地挺著胸膛,兩眼圓睜瞪著王慶
海。
「哼!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王八蛋!」
王議員心頭更火,再上前打他。
「幹!混帳的東西!竟敢殺我?」王議員拳頭飛打在他身上。
「我做鬼後,會爬到你床上跟你纏鬥。等著瞧!哼!」陳賓吐口水到王議員
身上。
王議員再次毆打。
「你狠!你打啊!有種你就繼續打啊!」陳賓口氣發飆似。
一旁的員警,趕緊又用肉身阻擋他們。
「好了!好了!」
陳賓被拉到地下室的訊問室。他一點都不恐懼,直挺著身子,睜著雙眼注視
龐警官。
「你是不是用這把槍殺許振華局長?」龐警官指著兇槍說。
「沒錯!但是我是想殺王慶海那個混蛋!」陳賓口氣猶怒,深為自己不能達
成目標沮喪。
「那宋少齊呢?」龐警官繼續問。
「不是!」陳賓口氣堅強地回答。
「真的?」
「哼!大丈夫敢作敢當,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那洪衍成呢?」龐警官繼續問。
「也不是!」
「真的?」
「是我做的,我絕不逃避,不是我做的,休想逼我攬下來。」
「可是經過我們彈道分析比對,你這把槍就是射殺宋少齊和洪衍成的槍。」
陳賓憤怒站起來。「你們不要栽贓,這是不可能的!」
「好!那你告訴我,這把槍是誰給你的?」
「洪衍成!」
「他?」龐警官愣了一下。
「是啊!他賭博輸給我的!我知道自己活不了,沒有必要騙你!」
「那X月X日,你人在哪裡?」龐警官問。
X月X日就是宋少齊被殺的那晚。
「我在賭場賭博啊!你可以求證!這些都有人證。」
「Y月Y日呢?」
Y月Y日就是洪衍成被殺的那晚。
「我也是在賭博!你也可以求證!那幾天,我手氣背得很!」
「洪衍成拿這把槍給你,是什麼時候的事?」
「有半年了!」
「這把槍跟隨你半年多了?」
「嗯!沒錯!」
「放在哪裡?」
「家裡的天花板上,一直都在那邊。」
「都沒用過?」
「只殺王議員時才有。」
「那之前呢?」
「沒有!」陳賓不加思索說。
「有沒有借人?」
「沒有!」陳賓肯定說。
龐警官冷冷瞪著陳賓,心頭疑惑叢叢。奇怪!假如陳賓說的是真的,那誰射
殺宋少齊和洪衍成呢?
偵訊完畢後,龐隊長走出偵訊室,永達立刻上前問:
「要不要將陳賓移送地檢署?」
「當然啊!他連續殺三個人呢!當然要負殺人的刑事責任啊!即使是誤殺,
依然規避不了殺人責任。」龐隊長不加考慮回答。
「子彈是被魔童改變方向,是否魔童也要負責任?」永達追問。
「拜託你!我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份子,你要我相信你寫的荒誕無忌
傳言?」龐隊長語氣較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