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童（22）
   本小說於民國83年3月6日大成報—小說報連載
                                             吳明錦
「不是不相信，而是妳說的很---那個---」永達想說很荒唐，可是他說不下
去，怕田敏傷心。
    「有沒有確切的證據？」
    「證據是沒有，現在我可以帶你去見那個魔童。」
    永達愣了一下，覺得匪夷所思，卻又覺得可能是一件難得的新聞。
    「好！走吧！」
    「現在你們要去哪裡？這麼晚了？」劉玉英擔心地說。
    「伯母！沒關係！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你放心！」永達安慰她。

    ※                ※                 ※                    ※

    永達騎著機車，載著田敏在茫茫的夜色裡飛馳著。
    來到大華的家，四周靜悄悄地。
    「到了！就是這裡！」田敏說。
    田敏敲敲門。
    「誰呀？」曾桂美在裡面應著。
    「我是田敏呀！」
    「妳來幹什麼？我不要見妳！妳給我滾開！」
    「伯母！今天我是來幫忙你們的。拜託！開門吧！我想看看大華。」
    「他已經睡覺了！你回去吧！」曾桂美語氣緩和多了。
    「田敏！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人家都不理我們！」永達勸告說。
    「不！沒讓你看到事實，你是絕對不會相信我的話。」
    永達無奈在一旁等候。
    驀然，門咿呀打開。
    田敏拉著永達的手走進去。
    「伯母！我要先說明的，雖然我在縣政府工作，但是我是負責社會服務的工
作，至於拆除工作，是屬於和法院和工務單位，真的！我沒有參與你們地上物拆
除工作。再說，我根本就反對拆除你們的房子！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曾桂美面無表情堵住門口，兩眼冷峻瞪著。
    「妳要相信我，大華是我的朋友，妳也是我的朋友，我永遠站在妳這一邊。
我絕對沒有騙你的。」
    田敏一片誠懇真摯的態度，曾桂美表情緩頰多了。
    「今天請我朋友來，就是他能夠幫助你們。」
    「他能幫我什麼？」曾桂美冷冷瞄永達。
    「把大華超能力的事實報導出來，讓社會大眾知道大華的特殊能力，不要惹
他，不然拆除隊員都會遭殃的！」
    「我不想利用大華，再說，那些臭官僚敢拆我的房子，我一定跟他們拼到死
。」曾桂美一副慷慨赴義的表情。
    「伯母！何必這麼激烈抗爭呢？」
    「你們聽著！我不會放過他們的。那些王八烏龜，只會欺侮孤苦無助的人，
他們哪裡知道我們的痛苦啊！」
    田敏心裡湧出不安。
    「我知道！其實可以用更好的方法啊！大華呢？」田敏左看又瞧，一直沒看
到他的影子。
    「睡覺了！」
    「伯母！讓我們見見大華，不要頑固了，現在只有大華能夠救你們。」
    曾桂美冷冷一笑。
    「真的！我沒騙你，現在只有大華的魔力，才能挽救你們。」田敏哀求地口
氣，彷彿要拆的是她房子。
    「伯母！讓我們見見他吧！」一直沈默的永達也開口說。對田敏講的話，他
是半信半疑。
    曾桂美被說動了，轉身進屋子裡。
    「大華！大華！咦！他到哪裡了？剛剛還在床上睡覺呀！」
    「妳先別慌！我們幫妳找。」
    「大華！大華！」田敏和永達在附近尋找。
    找了半天，仍然沒有找到。
    「他會去哪裡呢？」
    「會不會又去夢遊？」曾桂美想起在樹林見到的那一幕。
    「我們出去找一找。」
    說著，曾桂美手拿起一支手電筒走出去。田敏和永達緊跟在她後面。
    「上次，我就是在那個方向看到他的。」曾桂美指著前面樹林說。
    「好！我們就往那個方向去。」
    三人排成一列，快步地跑著。
    樹林間的小徑在濃密的樹林裡穿梭著。烏黑的樹葉遮蓋住月色。手電筒照在
黃泥土的地上，一圈圈的亮光。
    走了幾分鐘，赫然前面有一團綠綠的亮光，在黑沈沈的樟樹間閃閃漂浮著。
    「你們看！那是什麼東西？」田敏大驚。
    曾桂美和永達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兩人也都嚇了一跳。
    樟樹彎彎曲曲地扭動樹幹，伸出樹枝，撫摸大華的頭。奇怪的是，大華彷彿
陶醉在其中。
    田敏的心臟都快停止。
    「樹枝怎麼會動呢？」
    「我不知道！」曾桂美搖搖頭。
    「伯母！你不要去！」田敏連忙拉住她的手。
    永達拿出隨身帶來的照相機，準備拍照樹精的景象。
    可是，一拿起相機準備按快門時，卻按不下去。
    「不能按？」永達驚訝地說。
    驀然，一道強烈的颶風颳起，強烈的風速將樹林的樹枝、葉子吹得東歪西倒
。
    「哇！我的天啊！發生什麼事了？」永達緊緊抱住田敏。
    三人的眼睛像是飛進沙塵，睜不開。
    風停後，睜眼一看，大華不見了，剛剛所見到樟樹靜靜挺立不動，彷彿沒發
生任何事。
    「剛剛怎麼了？」永達愣了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大華呢？」田敏聳聳肩說。
    「那邊！」曾桂美指著在天空。
    此時，大華身子輕飄飄浮在半空中漫舞著，身子慢慢往黑黝黝的天際飛去，
漸漸地消失在茫茫天空裡。
    「我---我的天啊！」永達眼珠子都凸們來。
    「相信我說的話吧！」田敏笑著說。
    「不可思議的啊！不是親眼見到，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這個事實。」永達嚇呆
了。
    「現在--我終於相信他講的話了。」曾桂美說。
    「他--他怎麼飛起來呢？」永達滿腹疑惑。
    「我也不曉得！他太多奇怪的舉動，我根本就沒辦法了解。」曾桂美回答說
。
    「包括早上他詛咒許振華局長被殺的事情？」
    「嗯！」
    這時，永達才知道田敏所說的一點都不假。
    「永達！十天後拆除大隊來拆除時，大華不知道會展現什麼魔力傷害他們。
」
　　田敏這樣目的，是希望利用大華不可思議的力量，阻擋家園被拆除。
    永達明白她的意思，一個人可以毫無動力飛起來，難道不能可以改變子彈方
向嗎？從這個方向來想，大華真的具有不可思議力量啊！
    想到這兒，永達不免替哪些拆除大隊人員擔心了。他最大的疑惑，大華的超
能力是哪裡來的呢？是天生的？抑是後天的？
    永達拿著手電筒，慢慢接近這株樟樹，燈光忽上忽下照射這棵茂密的樟樹。
    這株樟樹樹幹直經約有五十公分。在眾多的相思樹林中，顯得特別突兀。
    左看又看，永達企圖從這棵樟樹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在圓圓的亮光照射下，
這棵樹顯得詭異神祕，似乎藏著不可思議的祕密。

    ※                ※                 ※                    ※

    「妳一定要我寫嗎？」永達問。
    「不是我要你寫，而是你有義務寫！這是保護那些警察和拆除隊員。」田敏
正色地說。
    「不過我有話要說，經過彈道分析，警方已證實狙殺許振華和殺害宋少齊及
紅衍成的，都是用一把手槍的！」
    「這麼說，陳賓就是殺害三人的兇手！」田敏說。
    永達沈吟一下說：
    「可以這樣說！所以，就是報社刊登我寫的文稿，恐怕沒人會相信的！」
    聽到這裡，田敏稍稍安了心，至少證明大華所說曾經殺過人是假的。
    「不要管，我們只是盡人事，做最後努力吧！聽不聽，是他們了！」
    「還有一點，王議員一定會恨我們，甚至----」
    「老實講，我不稀罕在縣政府上班，我想辭職了！」
    「既然妳這麼說！我就陪妳玩到底吧！」
    回到住處，永達立刻提筆將這件事情寫成一篇新聞稿。
    文稿是這樣寫著：

    根據確切得來的消息，前天在園遊會被謀殺的縣政府社會局長許振華，實是
冤枉被謀害的。兇手陳賓狙擊目，是跟隨在旁邊的王慶海議員。
    有目擊者指出，當陳賓射殺王慶海議員時，突然被一位具有魔力的孩子，利
用超能力改變子彈的方向，造成許振華局長被擊斃。
    這名魔童，名叫傅大華，是一位蒙古症的孩子，居住在市郊的銅華村。
    記者親往銅華村訪問這名魔童，親眼見到魔童騰空飛起來，景象怪異，不是
親眼目睹，實難相信。
    銅華村居住了近百戶可憐無助的家庭。他們都是屬於社會上弱勢的的一群。
十天後，法院將拆除他們的房舍。令人憂心的是，警察和居民雙方一旦衝突，這
位魔童，勢必會發揮不可思議的超能力，屆時，受傷的不祇是警察，拆除隊員亦
將會遭殃。

    寫完這篇稿件，永達立即傳真到報社。
    這是他第一次寫這這樣神怪荒謬的稿件，不知道報社會不會採用，會不會因
此責備他呢？
    一個晚上，他輾轉難眠，腦子裡盡是樹林間見到大華飛在空中的畫面和漂浮
的綠光，是真實？抑是幻想？他分不太清楚。迷迷糊糊中，他酣然入夢了。
    睡夢中，永達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吵醒。
    「喂！-----」他倆眼惺忪地應著。
    「周小子！你是神怪小說家？還是新聞記者呢？」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的聲音
。仔細一聽，不就是王慶海議員嗎？
    「怎麼了？」他睜眼一瞧，窗外射進亮麗的陽光。
    「我待你不薄，你竟然這樣回報我。我問你！你的消息，是從哪裡來的？」
    「有人告訴我的！」永達含糊地說。
    「誰？」
    永達沈默不語。
    「我看你需要別人教訓。」王議員冷冷地說。「不要以為，我沒辦法對付你
，你就是我手中的一隻螞蟻，輕輕一捏，就能把你捻成肉醬。」
    永達越聽越生氣，重重放下電話，猛然從床上跳起來，跑到門口，拿取今天
的報紙。
    打開一看，昨晚書寫的稿件，變成印刷字體，報社一字不漏刊登出來。
    電話鈴聲又響。
    「你不要再打來了，我寫的都是有憑有據。」永達吼著罵。
    「你---你怎麼了？一大早火氣這麼大？」電話那一端傳來田敏的聲音。
    「對不起！剛剛王議員打電話威脅我。」永達揉揉眼睛，彷彿使自己更清醒
。
    「我的天啊！」
    「現在我到你家去。」
    「好！」
    到田敏的家，何天來見了他，生氣地說：
    「你以為你編的故事很精彩？以後不准你再到我家來！」
    「為什麼？」
    「我討厭你胡說八道！」
    聽到這邊，永達火冒三丈，忍無可忍咆哮說：
    「我為什麼要你喜歡呢？我是來找田敏的！又不是來找你！你憑什麼干涉我
的行動。」永達不畏恐懼。
    何天來也一愣，沒料到他竟敢強悍回答他。
    「你----」
    「爸爸！爸爸！」突然，田敏從裡面衝出來。
    「你給我進去！」何天來回頭吼著。
    「不！我要跟他在一起！」田敏直直走到永達旁邊。
    「難道妳沒看到早上的報紙？他一派胡言亂語，造謠生事。」
    「沒有！他寫的都是事實，也是我提供他資料的！我和他都親眼看到這些事
實。」田敏冷靜地說。
    「妳在胡說什麼啊？是妳提供他消息的？」何天來眼睛都凸出來。「妳忘了
？是誰介紹妳到縣政府？妳沒有感謝王議員，反而拉他後腿，唯恐天下不亂。」
    「爸爸！我沒有忘恩負義，兇手真的只是要殺王議員，是大華改變子彈的方
向！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和永達講的話。」
    「我---我的天！田敏！妳變了！」何天來整個人都快崩潰。
    「是的！我是變了！我變得比以前更會關心別人。以前我不會關心別人，現
在變得夠能夠去幫助別人。」
    「妳在說什麼啊！我是你爸爸啊！妳不認識我了？竟然講這樣的話！」何天
來氣呼呼地說。
    「你是我爸爸，你是養育我的親爸爸，我永遠都記得。但是，我已經長大了
，我會思考我該做的事情，我有權利去追求我的幸福。我愛永達！永達也愛我，
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的事實。爸！我不敢期盼你的祝福，只是請你不要阻止我
和永達的交往，也不要阻擋我們做的事情。」
    說著，田敏緊緊靠近永達的身邊，一副非他莫嫁的表情。
    這一切彷若青天霹靂，震得何天來腦轟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