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童（21）
本小說於民國83年3月6日大成報—小說報連載
                                             吳明錦

     「警察知道了？」
    「沒有！」
    「哪你跟我提這件事情做什麼？我不管他們是怎麼做！那件事情我已經忘記
了，我也不想再知道這件事情！你聽到沒？我不在再聽到。」王議員瞪了他一眼
，狠狠地說。
    「你不想聽到，並不代表這件事情會從你腦中消失。難道你沒有感覺到，連
續發生幾件案子，好像是衝著我們來！」張富乾說。
    「衝著我們來？」王議員一愣，「他們的死跟這件事情有關嗎？如果有關，
那不表示是陳賓這傢伙幹的！可是他有那本事嗎？再說，為什麼開槍打不死我呢
？」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這件事情很詭異！似乎後面有一股神祕力
量在左右，我們要小心！」
    「我不懂你的意思？」王議員皺眉頭說。
    「會不會是他----他報復？」
    張富乾一說完，王慶海就跳起來，神情慌張地說：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什麼時代了，還提古裡古怪的事情。」
    「你不要這樣講！我有這樣的感受呢！兇案發生幾個禮拜了，為什麼警察一
點頭緒都沒有？你有沒有想過？」
    「他媽的！你不要亂講！殺我的手槍，也是殺宋少齊和洪衍成的槍啊！兇手
就是陳賓啊！」王慶海吼著說。
    「誰說的？」
    「汪局長偷偷告訴我的！」
    張富乾鬆了一口氣。「如果是真的，我就是多慮的！」

    ※                ※                 ※                    ※

    許局長過世後，縣府社會局瀰漫一股悲悽的氣氛。
    進辦公室，同仁都不願意理她。
    「怎麼了？」田敏不解地說。
    「都是妳！如果沒有園遊會，局長也不會死的！」張淑卿指摘著說。
    「你---你們怪罪我？人又不是我殺的啊！」
    「不是妳殺的，但是妳要負任！」
    田敏氣得跳腳，簡直是莫須有嘛！」
    「我告訴你們！兇手是誤殺局長的，他的目標是王議員耶！」田敏吼著。
    同仁都冷冷看著她。
    「那又怎樣？人又不能救活？」
    「你---你們要怪，應該怪兇手啊！他被人改變子彈方向！」
    話語甫落，同仁睜大眼睛，抬頭望著她。
    「妳說什麼啊？」
    田敏想到昨晚告訴父母，大華有超能力改變子彈方向，他們都以為她中邪了
。再說一次，同仁一定會笑她發瘋了。
    「不說了！說了你們也不會知道的！」
    說完，田敏奪門而出，她決定去大華那邊一探究竟。
    遠遠地就看到大華，笑嘻嘻站在路邊等候，田敏心中寒意重重。
    「姊---姊---」大華跑上前迎接他。
    「昨天，你--你為什麼要讓許局長被槍打死呢？」
    大華卻淡淡說：「他---他撞我啊！」
    「撞你？哦！那你怎麼知道有人拿槍要殺人？」
    「我--知道啊！」
    「姊姊來時，大華怎麼知道來接姊姊呢？」
    「我也知道啊！」
    想了一下，田敏繼續問：
    「告訴姊姊！你有沒有做過壞--事？比方殺人啊-----」
    「有啊！我殺過人呢！像----像電視裡殺人---」大華認真地說。
    田敏沒有大驚，反而大笑。「你在說笑話，姊姊根本不相信你說的話。」
    「真的！姊姊！我---我殺過人呢！我---我飛在天空，然後---飛下來，拿
槍把---把那個人碰！他--他就死--了！」
    田敏看看他表情情，心中一凜
    「你----你殺了幾個人？」田敏鼓足勇氣才說。
    「一---兩---個！」
    霎那，田敏全身的血液瘋狂往頭頂衝。
    「你----你說的都----都是真的？」
    「是--是啊！大華沒---沒騙你！」
    「是----是誰叫你殺人？」
    「樹林裡的------」大華說了半天，仍然說不出來。
    看大華的神情，聯想最近發生宋少齊和洪衍成離奇的兇殺案，似乎是真的。
    問題是，大華看不懂報紙，怎麼知道這兩樁案子呢？大華為何要殺宋少齊和
洪衍成呢？他跟他們有什麼冤仇呢？最重要的是，他哪來的槍支呢？
    「回來！大華！你給我回來！」突然，曾桂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大華和田敏都愣住。
    「伯母！-----」田敏仍然笑嘻嘻。
    「大華！我叫你回來，你沒聽到嗎？」曾桂美在後面喊著。
    大華仍然靜止不動。
    曾桂美氣得跑上前，拉著大華衣領，拖他回家去。
    「怎麼了？伯母？發生什麼事？」田敏納悶地說。
    曾桂美沒有回答，背對著田敏大踏步拉著大華走回家。
    「我叫你，為什麼不聽呢？為什麼？」曾桂美憤怒地揪著他的耳朵。
    「伯母？怎麼了？」田敏追上前。
    「是姊--姊耶！」大華顯得錯愕。
    曾桂美走得很快，一下子就將大華拖進屋裡，碰一聲，門被關起來。
    「怎麼了？伯母？發生什麼事？」田敏滿腹疑惑，站在門外。
    屋內傳出曾桂美斥責他的聲音。
    「我---看姊姊---我---我姊姊-----」
    「不准你出去！」裡面傳出大華的母親吼聲。
    田敏覺得很奇怪。
    「伯母！伯母！我是田敏呀！」
    「滾開！你給我離開！」曾桂美在裡面吼著。
    「怎麼了？伯母！你不認識我了，我是田敏呀！」
    「走開！魔鬼！」
    田敏大吃一驚。大華的伯母怎麼會這樣罵她呢？
    突然，門開了，大華掙脫他母親的手跑出來，一臉淚水，衝向田敏的懷抱。
    「姊姊！----」
    曾桂美雙目圓睜，雙手叉腰兇悍地指著田敏說：
　　「妳給我滾開！」
    「伯母！有話慢慢說嘛！如果我有做錯事，我一定會向妳道歉的。」田敏誠
懇地說。
    大華緊緊拉住田敏的衣服不放。
    「妳們都是混蛋！小人！」
    「我哪裡錯了？」田敏目瞪口呆。
    「妳走！永遠都不要再來！」
    田敏依然站著不動。
    「伯母！如果妳不把話說清楚，我絕對不會離開一步的。」田敏決心弄清楚
事情的真相。
    曾桂美回到屋裡取出一封信。「你自己看看！這就是妳要好好照顧我們的事
實。」
    田敏撿起來，原來是一封法院強制執行書，法院要他們十天內搬離銅華村。
 　 「王八蛋！那一個人敢拆我的房子，我就和他拼。你們這些官員，都是官官
相護。」
    「伯母！這件情跟我沒關係！」
    「是啊！跟妳一點都沒關係！因為不拆妳的房子啊！滾開！離開我們的土地
，滾遠我們的房子。」曾桂美咆哮地叫。
    田敏心如刀割，難過地轉身離開。
    「姊---姊！姊----姊！」大華纏著她。
    田敏黯然回頭一望。
    「大華！你回去吧！過幾天，姊姊再過來看你。 」
    「嗯！」大華點點頭。
 
    ※                ※                 ※                    ※

    回到家，田敏心坎受盡無比的創痛，辦公室同仁排擠她，曾桂美又怨恨她，
她懷疑自己努力的價值和意義。
    「田敏！媽帶妳去收驚收驚，好嗎？」看到為田敏失魂落魄，劉玉英關心問
。
    「媽！我很正常，妳不要擔心我。」
    「哪妳為什麼愁眉苦臉？」想到昨天田敏改變子彈的話語，劉玉英仍恐懼。
    「他們住的地方要被拆了！」
    「他們是誰？」劉玉英明知道，卻故意問。她搞不懂田敏為何整個人投入。
    「就是住在銅華村的人啊！法院拆屋還地的強制執行書下來了，限他們十天
內前搬離，否則就要強制拆除。」
    「那些土地王議員買去了啊！他們佔用他家的土地，當然要還給他啊！」
    「叫他們搬到哪邊去呢？住在那邊的人，都是很可憐的人。破房子一被拆，
就像一條癩皮狗，要流落街頭了。」田敏打抱不平地說。
    「田敏！同情歸同情，在法律上，王議員對佔據他的土地，當然有權趕走啊
！」
    「法律要考慮人情呀！如果執行法律，害死一堆善良的人，這種法律並不是
好的。」
    劉玉英搖搖頭：「妳這麼善良，媽很高興！但是，媽不是法官，沒辦法阻止
這件事。」
    「我要阻止這種無理取鬧的事發生。」田敏大聲地吼著。
    「田敏！別傻了！妳阻止不了的。現在是法治社會啊！大家都要遵守法律啊
！你去阻止，會被人告妨礙公務的，會吃官司的。」
    「我不管，我一定要阻止這種事發生。」田敏近乎歇失底裡喊著。
    「別傻了！田敏！聽媽媽的話，忘了他們吧！也忘記這件事情。我們根本無
能為力改變啊！」劉玉英幾乎要哭出來。
    「我一定要阻止！我一定要阻止！」田敏拼命地往房間跑，猛然反身就鎖。
    「田敏！妳要想清楚啊！我們只是一個普通小老百姓啊！能夠改變什麼呢？
」劉玉英在門外敲著喊。
    田敏趴在床上嚶嚶哭了。她心中有好多好多的恨，她恨這個社會是如此無情
又無義，更讓人沮喪鬱卒的，明明知道這些事情不合理，卻毫無能力改變。
　　突然， 一個念頭閃過她腦際，田敏爬起床打電話給永達。
    電話通了。
    「永達是你嗎？」田敏說。
    「是啊！」
    「在忙什麼？」
    「寫稿啊！等一下就要傳真到報社去了。」
    「我告訴你一個祕密。這個祕密保證比你現在寫的新聞稿還有價值。」
    「妳說！我在聽！」永達拉長耳朵笑著說。
    「我們局長在園遊會被陳賓殺害，其實是誤殺。」
    「大家都知道了啊！報紙已經刊登很清楚了！兇手目標是要殺王慶海的。」
    「為什麼會誤殺呢？」
    「為什麼啊？----我不知道耶！妳說啊！」永達被她的問題吸住了。
    「那時我在現場，親眼看到兇手的槍管是瞄準王議員的。結果子彈被一位具
有神奇魔力的孩子，改變方向，誤殺到我的局長。」
    永達呆呆握著電話。
    「妳--妳在說笑話？」
    「沒有！我是很認真的！」田敏語氣堅定。
    永達不敢相信耳朵，良久不語。
    「永達！你有沒有在聽啊？」
    「有啊！我很仔細在聽，妳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具有超能力的魔童，就是我輔導的對象。每次，到他家時，他老遠就
跑來接我，好像能夠預先知道我來了！」
    「還有呢？」永達好奇心越來越重了。
    「我還聽他親口說，他----他殺--殺了人呢！他母親也跟我講過，曾經在他
---身上發現有血---跡呢！我在想，宋少齊和洪衍成會不會就是他殺的？」
    永達忍不住大笑。
    「妳----妳相信那個腦筋阿達阿達的孩子？」
    「我也是不太相信，可是這一切太----巧合了！」
    「妳不要胡思亂想，全世界沒有一個人可以改變子彈的方向，何況是一個蒙
古症孩子？再說，宋少齊和洪衍命案是他殺的，那更離譜，他怎麼殺啊？哪來的
槍啊？田敏！妳太累了，睡一下吧！」永達哄著他。
    「不！我所說的都是真實的。我沒騙你！你趕快過來，我把詳細的情形通通
告訴你。」
    「有必要這樣嗎？
    「你一定要來！」田敏口氣凶狠。
    永達愣了一下，想想，田敏怎麼了，還是過去看她一下。
    「好！我立刻過去。」
    不久，永達就騎機車來到田敏的家。
    一見到永達，田敏就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永達。一旁聆聽的劉玉英聽得獃
住了。
    「田敏！妳怎麼了？瘋言瘋語？」劉玉英瞠目結舌。
    永達也獃住了，心愛的女友變成這樣。
    「我說的都是真的，永達你一定要寫下來，的確是那個孩子改變子彈的方向
。那個魔童有特殊魔力，千萬不能惹他，他隨時都能發揮超能力，傷害人家。所
以，去拆他們屋子的人，必定會遭殃！永達！你一定要把這項新聞發布出去。」
田敏清清楚楚地說。
    「利用超能力，改變子彈的方向？」永達訥訥重誦一遍，忍不住笑出來。
    「永達！你不相信我說的話？」田敏有點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