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童（19）
                           本小說於民國83年3月6日大成報—小說報連載 
                                                                      吳明錦

「妳講什麼？詛咒我啊！」何天來生氣地說。
    「我是關心你啊！希望你不要跟他們往來。」
    「好了！爸！媽！拜託你們不要吵了。」田敏勸阻他們。
    「臺灣的政治，黑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跟他們交往呢？
    「妳----妳扯到那邊去了？」何天來憤怒得瞪她一眼。
    田敏見狀，再吵下去，就要掀起一場家庭大戰了，她上前將母親推開。
    「媽！妳到廚房，再替爸爸弄碗豬腳麵，壓壓驚！去啊！」
    「哼---你老爸就是這麼拗！」劉玉英下廚房去。

    ※                ※                 ※                    ※

    許振華局長送到醫院時，已經陷入一片昏迷，脈搏微弱，呼吸困難，情況相
當危極。
    醫院的外科主任廖大夫立即為他進行手術。
    聽到許局長被狙擊的人，紛紛趕到醫院探視。醫院裡外擠滿神色慌慌不安的
人。他們有的低頭沈思，有的焦慮不安的來回踱步。
    媒體記者蜂擁跑到醫院採訪消息。永達也趕到醫院。
    「兇手是住在銅華村的陳賓。」警察局長對記者說。
    「陳賓？」一聽，永達想起就是帶領銅華村的村民，到縣政府廣場舉白布條
，抗議縣政府出售土地給王慶海議員的人。
    「根據我們研判，是王議員要拆他們的房子，加上陳賓父親過世，所以他發
瘋開槍殺人，但是，卻打中許局長。」汪局長解釋說。
    一旁的許振華太太，坐在椅子上，彎著腰，沮喪地哭泣著。
    「嗚-----」哭聲悽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外的紅燈依然刺眼亮著。從懸吊在牆上的錄影
機的畫面，看見醫師和護士們，正在忙著取出除許局長胸前的子彈。
    這時，門口人群移動，縣長和縣議員王慶海，臉色凝重，神情冷肅，在眾人
保護下，來到醫院。
    「怎麼樣了？」縣長問。
    「還在動手術！」警察局長汪虎雄局指著手術房。
    知道縣長來了，許太太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撲通就跪在縣長前面。
    「縣長大人！你一定要救我先生！你一定要救我先生！他是一個好人啊！」
    縣長趕緊彎腰，攙扶她起來。
    「妳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救他的，用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品，花再多
的錢，我們也要救他的。」縣長安慰說。
    「嗚！兇手太可惡了，為什麼要殺我先生呢？他是好人啊！我--我該怎麼辦
？」許太太呼天搶地喊著，哭聲悽厲，令人聞之傷悲。
    「汪局長！你一定要抓住陳賓，破這個案子。」縣長臉色嚴肅地下令。
    「是的！縣長！我們已經動員全部的警力，佈下天羅地網了。」
    「汪局長！」王議員凶狠地說。「到明天晚上，我沒聽到你們告訴我逮捕陳
賓，下禮拜一的議會，我第一件做的事就是砍你們的預算。」
    「是---是的！我會盡全部的力量破案。」汪局長尷尬點頭。
    「哼！什麼世界！大白天，竟敢拿槍殺人，你們這些警察是怎麼幹的？拿國
家薪水，眼睜睜地看著歹徒，眾目睽睽下殺人，難道你心裡不會愧疚？哼！如果
我是你的話，馬上拿起手槍往自己頭上開一槍，向全國的百姓道歉謝罪。」王慶
海罵得口水滿天飛。
    汪局長臉紅冒汗，拼命點頭。彷彿今天的凶殺案，要由他一人獨自承擔。
    「要不是我祖宗積陰德，命大福大，我也躺在裡面了！」王議員越罵越起勁
。汗水都溼透他的西裝。
    「我一定會盡全力捕捉他的！給社會一個交代！」汪局長低聲地說。
    「哼！」
    「王議員！今天兇手敢殺人，就是因為吃定我們警察，勤務繁重，人員編制
又少。所以，假如，議會砍我們的預算，我不敢想像歹徒拿衝鋒槍，囂張殺人的
樣子。」汪局長說。
    「哼！你這個無用的警察局長。兩個斷頭命案都還沒著落，還講這種話？」
    「你不要辯了！趕快回去把陳賓抓到。」縣長打斷他們的談話。
    牆壁上的錄影機銀幕上，出現廖大夫正在脫下口罩。
    「應該好了！」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廖大夫神情很疲憊，黯然走出來。
    「怎麼樣了？」許太太問。
    「他的傷是在哪裡？」王議員問。
    「子彈穿過腹腔，胃腸破裂，大量失血。」廖大夫神情疲憊說。
    「大夫！你一定要全力救他。」縣長說：「用最好的藥，用最好的設備，無
論如何，一定要救活他。」
    「我知道！我們已經動員全部的設備和人力。他身上的子彈我已經取出，不
過，血壓很低，脈搏也很微弱，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下知道有沒有脫離險境
。」廖大夫憂心忡忡地說。
    「要多久的時間？」王議員問。
    「一兩天吧！我們會特別注意的。」
    「大夫！你一定要救活他！你一定要救活他！」許太太哭喪地拉著廖大夫手
術服嘶喊著。「他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三個幼小的孩子，你不救活他，你叫
我怎麼辦？哇！-----我的命好苦哦！」
    「大嫂！不要哭了！」縣長安慰她說。
    「是啊！醫生一定會全力救他的。」
    「這天該死的兇手，我絕對不會饒他的。」
     眾人不停地安慰她，並攙扶到旁邊休息。
    「我的命好苦哦！我的命好苦哦！」許太太拼命喊著，聲音悽厲懾人，氣氛
悲悽哀傷，令人鼻酸。
    王議員趨近廖大夫身邊，低聲問：「老實說，有幾成活的希望？」
    廖大夫瞄了他一眼說：「很難說，我已經盡全力了，現在只有祈禱上天肯不
肯幫忙。」
    王慶海心都涼到底了。

                       ※                ※                 ※                    ※

    一下午，田敏都在家裡。
    早上發生的慘案，一直環繞在她腦際，尤其是她目睹局長中槍，倒在自己的
眼前。雖然對他的行為作風不能苟同，也瞧不起他逢迎議員的態度，畢竟他是自
己的上司。
     命案前大華怪異的舉動，著實令田敏吃驚。她決心出去一探心中的疑惑。
    「媽！我要出去一下。」
    「妳要去哪裡？」劉玉英驚訝問。
    「我出去一下！妳不要擔心！我會趕回來吃晚飯的！」田敏含糊地說。
    田敏騎著機車，趕到傅大華的家。大批的警探荷槍實彈佈滿村子的周圍，他
們準備緝捕陳賓。
    已經近黃昏了，發紅的夕陽將銅華村照射得紅紅的。
    「姊--姊！」遠遠地，大華就興奮跑出來。
    停好機車，大華跑上前，笑嘻嘻看她。曾桂美也跟著走過來。
    「姊姊！好---好多警---察哦！----」
    「是啊！有沒有被槍聲碰碰嚇到？」田敏摟著他的肩說。
    「沒---有，大華，不怕！」大華笑著說。
    龐隊長鐵青著臉在陳伯家到處翻找，希望能找到陳賓似的。
    「我真不敢相信陳賓會殺人！是不是那個王八蛋議員死掉？」曾桂美憤憤地
說。
    「不是！是許局長！」
    「是他？」聽到他中槍，曾桂美臉色驟變，雙手微微顫抖。
    「伯母妳---妳怎麼了？」田敏很詫異。
    「沒--沒什麼？他會不會死啊？」
    「不曉得，還在加護病房。」
    「可惡！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偏偏死了！」曾桂美暗罵道。
    「咻！」田敏阻止說。「被人聽到就不好。」
    「怕什麼？那個王八蛋議員，哪一個人不曉得他的壞？哪一個人不恨他？天
下第一號炒地皮大王。」曾桂美故意大聲地叫著。
    「好了！」田敏推她進屋子。
    田敏望了望大華說。
    「伯母！有一件事情想跟妳談，不曉得該如何說起，我怕妳會笑我。」田敏
猶豫著。
    「笑妳？為什麼呢？」
    「是關於傅大華的事。」
    提到大華，曾桂美神情一振，轉過頭來問：
    「大華怎麼了？他有什麼事，值得我會笑妳。」
     田敏沈吟一下說：
    「妳有沒有覺得，他好像一股莫名其妙的超能力--------」田敏慢慢說。
    曾桂美內心暗自一驚，終於有人發現了。
    「超能力？妳說清楚一些！」
    「我感覺到，他似乎能用意志改變即將發生的事。」
    聽到這兒，曾桂美忍不住笑了。
    「我就知道，妳會笑我。」田敏顯得不好意思。
    「我不是在笑妳，我是在笑我自己。每次我回家時，人還在馬路邊，他就老
遠跑過來接我。我還以為他趁我不在時，到處亂跑。後來覺得好像不是那樣。我
回來都不定時，他卻能預知。我一直不敢告訴別人，怕別人說我瘋了。妳也發覺
到，表示我的猜測沒有錯。田敏！妳是怎麼發覺的？」曾桂美問。
    「妳說的沒錯！每次來這裡時，他也是跑到馬路來接我。」停了一下，田敏
繼續說：「上午的園遊會時，我看到大華指著我局長，嘴裡喊著：讓他死！讓他
死！」
    「我知道！」曾桂美表平靜地說。
    「妳不訝異耶？」
    「大華討厭他！」曾桂美平靜地說。「妳局長開車撞過我們！」
    「有沒有怎樣？」田敏驚了一下。
    「只是擦傷，他只搖下車窗瞄了瞄就走。」
    「結果，大華就懷恨在心？」田敏接口說。
    「應該吧！」
    「所以，當時我看到大華瞄到妳局長時，就擔心他會對他不利。不過，我真
的不曉得陳賓要暗殺王八蛋議員。」
    「這麼說，可能是大華察覺陳賓即將開槍，於是他就利用超能力改變子彈方
向。」田敏研判說。
    「也許我們的推測不對。」
    「看看能不能救活我的局長。」
    「我希望他沒事！」曾桂美加重語氣繼續說：「我是真的希望他沒事。我沒
料到大華還記得這件事情。如果知道他還記得的話，我是不會帶他去的。這也是
當初我的考慮。」
    田敏瞄瞄一臉傻傻的大華，不敢相信他那麼可怕！
    「大華！姊姊問你，是不是你----你要許局長死？」
    「什麼---噓---橘--長-----」大華楞楞地反問。
    「早上，你在園遊會一直說，讓他死！讓他死！是指誰啊？」田敏提醒他。
    「我---我討厭---他啊！」
    田敏傻住了。
    「伯母！大華的這種能力是從--從哪裡來的？」
    「最近一個月才有現象！我不曉得是哪裡來的能力？對了！大華會夢遊耶！
」
    「夢遊？」
    「是啊！半夜裡獨自跑到樹林裡，有次我跟去，看到亮亮的綠色光芒環繞在
他身邊，不停地閃爍。大華那時好像飄著呢？」
    「在天空著飄著？」田敏眼珠子大大的。
    「也許光線太暗，我看錯了！」
    「後來呢？」田敏緊迫問。
    「我看到一個人影，在綠光裡裡浮現。」
    「那---那個人是誰？」田敏聲音抖著。
    「我---我沒看清楚，一下子就消失了。」
    田敏眼睛睜得大大的。
    「還有一次我見到大華身上沾了紅色的血，不知道是人的，還是其他動物的
。」
    「從哪裡沾的？怎麼會有血呢？」田敏全身血液都激烈跳動著。
    「我不知道！這一切好古怪。所以，我很擔心他會給我惹事。」
    「我懂了！難怪一開始妳不願意參加園遊會。」
    「如果是王八蛋議員被打死，我還高興，大華一攪，變成妳局長中槍！妳說
氣不氣人？」
    「大華的超能力，會不會跟這樹林有關？」田敏懷疑說。
    「白天我去看過了！看不出什麼異樣。」

    ※                ※                 ※                    ※

    今晚，警察局大樓，燈火通明，警戒森嚴。休假的員警，全部被通知回到勤
務崗位上待命。
    「通知各位回來的原因，相信大家都知道。」警察局長汪虎雄面孔嚴肅，在
會議桌上，環視刑事組的隊員。
    「不是因為被狙擊的是許局長和王議員，我們才那麼重視，而是歹徒太猖狂
，眾目睽睽下，在園遊會開槍殺人。這簡直是向我們警察公然挑戰。不抓到兇手
，我這個局長不幹了。」汪局長憤怒地用拳頭重重地敲了桌面。
    在旁的人，都被這個猛然的動作嚇一跳。
    汪局長喘一下，繼續說：
    「各位，都是局裡最優秀的幹員，也是社會最可靠的褓姆，現在縣民們睜大
眼睛看這個大案子，不能破案，不僅是各位的奇恥大辱，更會讓全國的老百姓笑
我們草包無能。」汪分局長說得滿場都是他的口水。
    隊員們面色凝重，緊閉著嘴唇。
    「兇手一定要抓到，案子一定要破得漂亮。」汪分局長吼著。「現在我請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