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蓮說

撰文/聖音

國中時，讀到宋朝周敦頤寫的一篇「愛蓮說」，是我喜歡蓮花的開始。「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作者托物言志，表達了不慕名利，潔身自好的生活態度，同時也隱喻了對追名逐利、趨炎附勢的鄙棄，以蓮花出汙泥而不染自許，欲在濁世中成為謙謙君子。

因為蓮花的脫俗、高雅，出淤泥而不染，潘老師希望能夠在大智慧園區微笑水池裡種植，於是我和定心師兄特地到白河蓮香亭要苗栽。午後飄著濛濛細雨，在這初秋之際，蓮鄉池塘裡的荷葉，已失去了昔日亭亭的風姿，開始變得衰敗蕭疏，只剩殘梗。雨絲綿綿，打在殘荷，點點滴滴，清晰可聞
。李商隐詩句「留得殘荷聽雨聲」，正是此情此景的描述。傾聽雨滴落在荷葉上，思緒飄飄盪盪，突然感覺白河鄉野很寧靜悠閒。

秋雨、枯荷除了是詩人抒發情感的憑藉，更引人浪漫的遐想。告訴您一則荷花浪漫的情事。相傳春秋時期，木匠魯班想為出門被日曬雨淋的人們做件好事。一天，他看見一位姑娘手舉一張大荷葉從雨中走來，頓受啟發，便仿造荷葉的葉脈劈竹作架，取羊皮蓋面。這時那位村姑手持荷葉過來欣賞，對魯班說：「能像這荷葉收攏就方便了。」於是兩人一起動手改製，忙了幾天幾夜，一把能收撐的傘終於製成。很快製傘技術傳遍四方，從此天下有了傘，而這對年輕人也終成眷屬。

以浪漫的心情，來到經營民宿餐廳的白河蓮香亭，裡面的蓮花池種滿了各種顏色的香水蓮花，還有原產於亞馬遜河流域(巴西)，大得可坐人的大王蓮，池裡更有魚群優游，意境像極了漢樂府民歌：「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楊老闆，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向他說明了植蓮是為了讓來到大智慧園區的遊客可以賞蓮。老板也跟著浪漫起來，在雨中穿起了採蓮的青蛙裝，直接走下蓮花池，只可惜採蓮人不是年輕曼妙女子，而是中年歐吉桑。立於蓮池畔，看著這位熱情的歐吉桑雙腳踩入泥濘，將整株蓮花從土中拔起，再從根部分出數株花苗，雖然浪漫不足，卻也領略到採蓮人工作的辛苦，畫面依然感人。

撐著傘，漫步在煙雨微濛的蓮花池畔，看著荷葉上凝聚了一顆顆小水滴，好似無數珍珠在滾動，一幅水墨丹青「池荷跳雨」呈現眼前。雨中的荷更加使人多了幾分憐愛，清逸中添增幾分神秘色彩，不愧為花中君子。

「我  是一朵盛開的夏荷  多希望  你能看見現在的我  風霜還不曾來侵蝕  秋雨還未滴落  青澀的季節又已離我遠去  我已亭亭  不憂  亦不懼  現在  正是  最美麗的時刻  重門卻已深鎖  在芬芳的笑靨之後  誰人知我蓮的心事  無緣的你啊  不是來得太早  就是  太遲」 －－ 席慕蓉「蓮的心事」

當我還沉浸在蓮的幻想中，老闆已身手矯捷採得了20株蓮花，白色、粉紅、黃色、紫色，各取五株，另有葉片邊有如鋸齒狀，夜間開花的紅色子時蓮，外加一株大王蓮的幼苗。他說此時還來得及移植蓮花，若天氣變涼了，移植就不容易成功。於是我們拿著蓮花苗快馬加鞭的趕回大智慧園區，大家合力將這些蓮花分植在微笑水池四週，而我也生平第一次穿起青蛙裝，下水幫忙，經過一番努力，終於完成池中處處有蓮花的景象。園區蓮池噴水，水落池面，漾起漣漪，紅蜻蜓飛舞其間，與紅色雞冠赤桐花倒影爭相輝映，紅紅顏色忽上忽上，忽水面忽晴空，忽隱忽現，忽密忽疏，真是夢幻。余光中曾寫一首蓮花詩《幻》：

「坐蓮池畔  怔怔看蓮  也讓蓮看  直到蓮也嫵媚  人也嫵媚  捫心也香紅千瓣  甄甄  死後如果你化為蓮  則芙蕖千朵  我怎能識破前生的紅顏  唯有求佛  賜我四翼六足  讓我蘸水而飛  問每一朵芬芳  它曾經是誰  想田田之間  有一枝特別可憐  想她紅暈會加艷  當我駐複足未定  欲飛還停  則我將拭晶亮的水珠  為這朵－－」

詩中多情人因望蓮而思念逝去的友人，甄甄果若化為蓮，佛祖當會因其情深而賜其四翼，六足，以找回甄甄，讓其「拭晶亮的水珠  為這朵  如上次別時為甄甄頰上拭去的一顆」。時空輪迴，以蓮託情，意濃情深，讀來動人。

三界埔又落雨了，漫步在園區蓮花池畔，觀賞幾週前種植的蓮花，應是陽光及雨水的滋潤，朵朵鮮豔，紅的如火，白的如雪，黄的如金，紫的如霞。荷葉承雨，猶似珍珠，風來荷面，散了還聚。我不知道這雨還要下多久，如果可以隨心所欲的話，我想讓雨把我淋個濕透，洗去滿身的鉛華，抖落一身的倦意，放鬆疲憊的身心，在濁世中洗滌一顆潔淨的心靈，就如老師在蓮花池畔吟詠的詩句：「蓮花出淤泥而不染，靈性入濁世而清靜。」

我愛蓮，更愛雨中的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