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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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4/09 17:06:18瀏覽3593｜回應28｜推薦161 | |
什麼樣的社會，造就什麼樣的菁英樣貌。只要社會愈淨化，「誠實」就愈能夠領導群眾，這其中，絕對沒有什麼艱深的道理，只有如何選擇的意願取向。 文‧圖／邱麗文 每天打開電視或翻開報紙，都是一些「不誠實」的消息。而這些不誠實，卻可以讓人優秀、讓人成功，甚至讓人成為名利雙收的「贏家階級」。導致，「不誠實」成為社會的常態，成為通往康莊大道的方便之門，讓我們的社會在不知不覺中，瀰漫著一股「作弊」之風。甚至，一些堅持「誠實」的人，還被譏笑為不懂鑽研的「死腦筋」。只有當「清廉」不再是社會上的普世價值，不清廉的上位者，才能如此有恃無恐。為了名利，真的已經可以不顧禮義廉恥了嗎？ 那麼，我們失落品德的下一代，該何去何從？ 不管發生天大的事，人們還是很快就忘了！！ 過往，新聞媒體被稱為民主社會中的「第四權」，獨立於行政、立法及司法之外，發揮公眾對於國家機器監督的力量。隨著媒體日益競爭與商業化，新聞也日漸喪失了公正客觀的立場，成為特定政黨族群的傳聲筒。甚至，為了創造收視率與話題性，還不時出現「作假」的新聞。漸漸，人們不再深信新聞的內容，轉而只相信自己。大街小巷，到處可見對時局滔滔不絕的開講，特定的頻道吸引特定的觀眾，大夥都對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再也聽不進非我族群的意見。如此一來，媒體就更可以操控族群，為所欲為了。 特別是網路八達的現在，任何人都可以傳送訊息到我們的信箱，又有更多訊息被轉寄出去。而其中，有太多是假的消息，也有相當多透過廣告行銷故意散播的訊息。剛開始，我們聽說了某消息是騙人的，總會感到相當氣憤，後來聽到愈來愈多騙人的消息，也就麻痺了、習慣了，甚至還會出現一些同情的回應，來展現這個社會對多樣化的包容。就是因為如此，國外開始有犯罪者變成了搏取觀眾好感的「明星」，定了罪後還可以出書「告白」，成為名利雙收的暢銷作家。 當大家罵八卦雜誌不道德、偷拍，卻又整天新聞追蹤、報導宣傳，刺激了更高的銷售量。甚至，一些明星的走光照片，還是故意配合炒新聞的，讓人虛實難辨。當我們愈罵愈看、愈看愈罵，最後竟發現，只是讓媒體與明星都愈來愈紅時，會不會感到自己相當無聊？久了，不管發生天大的事，人們還是很快就忘了。 既然人們都是善忘的。想要作弊的人，也就愈來愈有恃無恐了。 當某人學歷造假的消息見報，卻可辯說：「有誰敢說大家的履歷表全部誠實？在這個社會上，願意在履歷表說謊，顯示出你多想要這份工作。」更不可思議的是，支持這樣言論的人，竟大有人在。 作弊的文化 美國民主智庫創辦人大衛．卡勒漢（David Callahan），觀察了美國社會數十年的價值觀變遷，發現心懷貪念、自我中心、崇尚物質主義的思維愈來愈普及，進而衍生出許多不擇手段的「作弊」行徑，於是出版了《作弊的文化》。 Catch Me If You Can，對「贏家階級」來說，只要有本領不被抓到，就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上層的「贏家階級」是發動者，是得到最大利益的一群，他們盡享榮華富貴而不會受制裁，甚至法律找上門也都無可奈何。相反地，下層的「焦慮階級」，眼看贏家通吃的蠻橫，自然產生強烈的不滿，卻又羨慕不已。 一般人如果認為，國會刻意放縱富人和大企業合法逃漏稅，自然會因此心生強烈動機，進而自創非法的節稅之道。當廣大的群眾都認為：「反正大家都在作弊」，自然就會加入作弊的行列。而台灣，完全就是美國的縮影。 作弊，是全方位的投機取巧。透過書中一篇篇的真實事例，發現作弊的風氣，幾乎已成為了全民運動，除了考試作弊之外，還有學歷造假、身分造假、新聞造假、抄襲創作、浮報費用、不誠實代言、施打禁藥、非法行銷藥物等等。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些「贏家階級」的作弊生涯，竟必須從小就開始。 為了將子女送進「明星級」的幼稚園，家長必須透過各種管道送禮關說。否則，就印證了一句耳熟能詳的廣告句：輸在起跑點上。如果我們不解此舉何用，就該感覺到慶幸。因為我們不會處心積慮去接近達官顯貴，不會處心積慮去為孩子打造與達官顯貴的孩子是同學的「背景」。 多數的家長都深信：唯有唸名校，出路才有保障。所以部分不擇手段的家長，往往願意主動幫孩子作弊，以換來優異的成績，再慷慨捐錢給名校，讓孩子直通邁向名利的大門。「反正大家都這樣做，如果不跟進，自己的小孩反而會吃大虧。」這些家長普遍深信，只要順利取得人人羨慕的名校學位，誰在意取得的過程有沒有作弊。這種抄捷徑的做法多半因金錢的潤滑而更順暢。而金錢的取得，也因為權勢的高漲而愈來愈容易。 人的品性決定一生命運 當大家都想不擇手段的欺騙造假、陷害、訛詐時，作弊彷彿成為生存和成功的必要條件。一但這樣的想法開始渲染，人們就會認為違點法、鑽點漏洞、造些假，都是無傷大雅的。這樣的心態的後遺症，就是詐騙集團如雨後春筍般地出現。 當人們做壞事被抓到不會認為是在道德上犯了錯，而是自認倒楣及火候尚未爐火純青時，結果會是如何？自然是犯案手法不斷翻新，讓我們從此活在不信任與恐懼中，卻無法認清，是我們的心態，助長了社會的變貌。 只要我們心中，還是羨慕著「贏家階級」，也渴望有一天變成「贏家階級」，社會就只能愈來愈墮落。一缸滴墨的水，給人不潔的嫌惡感，但是嫌惡的人，卻選擇繼續往水裡滴墨，水可能有潔淨的一天嗎？ 電影《天之驕子》，對美國的作弊文化，有了相當深的著墨。杭特是相當認真的老師，並且一直散發著榮譽、美德、用心過活、認清自我的鮮明特質，他在著名的私立學校任教「西方文明」，每天與一群家境優渥的天之驕子為伍。 鑽研歷史的杭特深信：「人的品性決定一生命運」，於是對孩子的品性特別重視，甚至強調，「生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正直。」當然，這些問答，對聰明的學生來說，都可以輕易在考卷中答出來，但要落實於生活，還需要環境的幫助。 電影中，杭特認為最具領袖魅力的學生比爾，竟在象徵榮譽的凱撒獎競賽中作弊，而拿到比爾父親龐大捐款的校長，為了不得罪贊助者，竟決定坦護比爾的行為。這樣的公然作弊卻不必受罰，讓杭特相當震驚，從此與校長漸行漸遠。多年後，校長過世，各方面都德高望重的副校長杭特，應該是接替的不二人選。但是，結果揭曉，卻是一直在他旁邊諂媚的同事。原來，這位同事一直默默私下運作，甚至主動擔任多名董事的孩子的教父，自然輕易擊敗信心滿滿的杭特，成為繼任校長。 連番的打擊，讓杭特對人性相當灰心，也無力再一次次訓勉學生「品性」的重要，於是決定提早退休。 哲人先賢留下的完美典範，都是最好的包裝 後來，比爾成為成功的商業鉅子。畢業25年後，他決定捐大筆錢給母校，但條件是，再舉辦一場由杭特主持的凱撒獎競賽。為了取得龐大捐款，新校長硬著頭皮來請求已離職的杭特。由於一直對當年的作弊事件難以釋懷，也期盼看到比爾痛改前非，杭特答應了。沒想到，歷史竟然重演。原來，比爾打算競選美國參議員。計劃一場還原當年場景的競賽，只是為自己造勢的宣傳手段罷了。 深感痛心的杭特，面對25年後再度作弊的比爾，當下決定為他上最後一課，他說：「每個人在一生當中，都必須面對真正的自我，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候，你所面對的自我沒有品性道德，也毫無原則可言時，我會很可憐你。」然而，聽了教訓的比爾不但完全面無羞愧，還囂張的回應：「誰鳥這些事。看看你，你有什麼成就。在這個現實社會裡，人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算作弊說謊也無所謂。」 兩人結束對話後，杭特驚愕地走開，卻看到比爾正帶著全家人接受媒體的訪問，還滿臉笑容地說，「人的品性決定一生命運，於是對孩子的品性特別重視，這些都是受到杭特老師的啟發。」天啊！真令人佩服，如此善用包裝精美的語言。對於某些具有群眾魅力的人來說，有見地的談吐、優雅自信的姿態，就足以迷倒眾生，誰也看不到這些人真實生活中的各種醜陋原貌。 哲人先賢留下的經典名句，往往都是最好的包裝，特別是透過媒體曇花一現、膚淺和虛假的傳播，我們根本不可能看到這些野心人士的真貌。透過媒體認識的政治人物，多半都沒有真誠的人格特質，他們的立場與觀點，總是隨著政治目的而搖擺。如果大家依舊憑感覺來支持政治人物，自然會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優秀，如果靠作弊得來，就毫無意義了 作弊、說謊的背後，如果沒有龐大的共犯結構支持，如何能夠橫行無阻？難怪老人家總說「一指對人、四指對己」，要建構怎樣的家園社會，就要付出怎樣的行動，整天批評卻不願改變渴望作弊的心態，又如何能讓上位者受到懲戒呢？再多立意良善的群眾運動，最後總會變成政治鬥爭的工具，只要私心凌駕公益的思考不變，什麼改革與清流都只是聽起來振奮人心的口號罷了！ 這陣子，媒體的頭條新聞，都離不開貪腐與失德。這樣舖天蓋地的聲浪，也讓教育部有了一些行動，決定將「品德教育」列入績效考評與經費補助的依據。看了這則新聞，只覺得好笑，從小，只要考「生活與倫理」，幾乎都是全班得滿分。畢竟，考試時候知道如何作答，行為又是另外一回事，而行為的影響，來自家長、來自學校、來自大環境。靠「績效考評」來推動品德？不難想見，驗收的時刻，又是怎樣的作弊場景。教育，如果永遠只是分數，就很難改變作弊的歪風。 優秀，如果是靠自己的努力與耕耘，自然值得肯定；如果靠作弊得來，就毫無意義了。這道理，應該是小學生都懂的。誠實比優秀更重要，也一直都是從小學習的觀念，卻無法在這個作弊橫行的社會適用。真的沒有改變的力量嗎？ 《作弊的文化》書中強調，「真正的難題在於，許多工商業的主管不相信提升道德水平能引進更高的利潤。」家長呢？「許多家長早已迷失在作弊文化中，並為子女立下了相當壞的榜樣。」當家長本身也深受作弊文化影響，孩子也會深信金錢與地位重於一切，自然會忽略品德與誠信等等美善價值觀的重要性。孩子們的未來，將何去何從？ 為什麼不能多點公益、少點私利 為了因應全球暖化的海水上升問題，一直與海爭地的荷蘭，決定將土地還給大海。透過公益凌駕一切的施政態度，成功規劃了全國土地，並擬定了因應未來世界變遷的住宅政策。在人民的支持下，荷蘭政府鉅細靡遺的從社區、景觀、生活品質、綠帶、公共空間……等等，進行整體考量與計劃。如今，鬱金香已遷移到比較高的地方，沿海建設浮動式房屋……，荷蘭經過大幅的改造，不但已能夠因應未來的變遷，更重要的是，整個國家都注入了更好的生活品質。 在台灣，重大建設總是與弊案脫不了干係。想要得到尊敬，必須付出相對的行動。荷蘭的經驗並不是什麼奇蹟，只是政府施政獲得人民支持的良好示範，像韓國的首爾改造，也是一個鮮明的例子。如果世界都在因應未來的變化，而我們卻還一直內耗、內鬥、內亂，一但多年累積的根基整個垮掉，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這個社會充滿了太多「掛羊頭賣狗肉」的改革，騙來又騙去，導致大家都不再相信了，就像我們愈來愈不願意相信自己中獎了，只當是詐騙集團的新花招。將國家視為詐騙集團的人民，怎麼會產生希望感呢？為什麼不能多點公益、少點私利，大家都願意多愛這塊土地一點，影響力就會展現了。 卡爾維諾在《看不見的城市》書中，寫下了這段忽必烈與馬可波羅的對話：忽必烈表示，「如果最後的著陸地點只能是地獄，一切都是徒勞無用，而且，當前的潮流，正是以越來越窄小的旋繞，推動我們走向那裏。」馬可波羅回應，「如果真有一個地獄，它已經在這裡存在了。有兩種方法可以逃離，不再受苦痛折磨。第一種：接受地獄，成為它的一部分，直到你再也看不到它。第二種比較危險，而且需要時時戒慎恐懼：在地獄裏頭，尋找並學習辨認什麼人，以及什麼東西不是地獄，然後，讓它們繼續存活，給它們空間。」 「在地獄裏頭，尋找並學習辨認什麼人，以及什麼東西不是地獄，然後，讓它們繼續存活，給它們空間。」這句話，一直以來都能夠給我力量。 只要社會愈淨化，「誠實」就愈能夠領導群眾 雖然作弊的例子說不完，還是有一些人，即使知道其他人作弊，也不願同流合污。於是，這些人會選擇更加用功來贏過考試作弊的同學，更拚命鍛鍊球技來贏過使用禁藥的球員，或乾脆另起爐灶，在比較遵守道德的領域謀生。然而，結果證明，這些人從此的生活更加艱辛，也距離「贏家階級」愈來愈遠。因為，他們的作法只是遵循個人的遊戲規則，而非順從普遍的規則。甚至，被多數人視為「以偉人自許」，卻沒有讚美的意味。 那麼，乾脆隨著作弊文化起舞，日子會比較好過一點？答案當然不是非白則黑。試想，當我們置身在作弊已成常態的體系深處，自然看不出在按照歪理行事之外，還有一個「誠實」的選項。選擇誠實比優秀重要的人，雖然看起來距離「贏家階級」愈來愈遠，卻是真正名符其實的「贏家階級」，他們光明正大、胸懷坦蕩，每一個片刻，都是自信且自在的。 什麼樣的社會，造就什麼樣的菁英樣貌。只要社會愈淨化，「誠實」就愈能夠領導群眾，這其中，絕對沒有什麼艱深的道理，只有如何選擇的意願取向。 有一天搭捷運，正巧碰到了一群小學生放學。車廂裡，A孩子說，「為什麼暑假還要補習？」B孩子接話，「這樣將來才會有出息啊！」A陷入了思考，隨後說，「可是，我媽媽說，只要有禮貌就好了。」突然間，一陣莫名的喜悅感包圍著我。名與利，真的不必要是人生的必然。還有許多可貴的東西，值得一生去追求。笑一笑吧！面對低落的情緒，更要緊抱笑的力量。（2006，源雜誌） 後記：（2008，四月） 從小，父母忙於店面生意，從不參與我的求學過程，甚至，從小學到大學，沒有家人來過學校參與任何課內外活動。而每每的考試成績單，家人都叫我自己去拿印章蓋，事過境遷，也從無聞問。曾經，為此極度感傷且自憐，感覺不到自己被家人重視或期待，但，卻也因此落實了對自己負責任的價值觀。不到十歲，就不再諮詢任何人的意見，凡事獨斷獨行。 還記得小學畢業成績結算的那段時光，身兼班長與學藝股長的我，幾乎天天留在學校幫老師登記成績。那時，畢業成績的計算，是加權六年來的學期總成績，再排出名次。長久以來，班上的導師都有課後補習，而我，因為向父母要錢總是被無盡拖延，索性賭氣不要了，於是總向同學誇口，我只憑實力，不需要補習同學向我洩漏月考試題！這豪氣，也真讓我的成績總是拔尖，卻也讓我變得有些不合群，只因，我不覺得有人愛、有人在乎，也習慣孤傲面對一切。 拔尖的成績，成為我的保護色，一直都是。後來，加權成績完成了，我排第三；心想，如果加上連年擔任班級幹部與學藝競賽的加分，應該還可以坐二望一。但，畢業得獎名單公佈時，我竟然被排到第十名！看看上榜的同學，除了我之外，都是長年在老師家補習的；甚至，還有幾位同學的家長，總會不時送來禮盒……。那段等待進入國中的暑假，我滿腦子都是恨意，覺得世界很不公平；當然，小小年紀的世界裡，只有成績而已。但，這只是我面對不公平人生的初體驗，往後的人生，到處都有不公平的故事，只要我在乎，我的心就會受到傷害。 這幾天，新聞報導常春藤中學的成績造假，從資優生的成績微調，演變到特定學生的成績狂調……。而這立意協助偏遠地區學生入學的「繁星計畫」，竟成了都會區名校的作弊管道。教育改革，不單只是政府的責任，還要全體民眾的配合。否則，我們的多元入學方案，就會變成多元作弊方案；我們的繁星計畫，就會成為煩心計畫……。所有教改團體呼籲的人性化教育、尊重地方性思考，及提升教育品質等等的理想，也會被不斷的作弊事件而抹殺，成為一場未竟的夢想。 回想自己的成長歷程，曾經感到孤立無援，如今卻深感慶幸。看多了不公平，也就不再忿忿不平了，不是習慣了、無所謂了，而是，自己的人生價值該如何建立，遠比旁的事情都重要啊！至少，我已學會看淡菁英競逐的生活，轉而追尋身心靈協奏的淡泊人生。什麼樣的人，造就什麼樣的社會，最積極的做法，就是落實自己的人生價值，而看淡異己。改造社會，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就朝內心的期望去落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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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