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爽與張恆。Getty Images

本月稍早，中國女演員鄭爽被前男友張恆指控在美國尋求代理孕母、之後卻棄養生下的兩個孩子，在網上傳開以後，引發公眾、中共官媒甚至法律機構強烈的批評。

我對這個案子有很多感受。在我看來，這不只是一個演藝圈八卦而已。

七年前，我正懷著小小豬的時候，曾經採訪當時南加州最大代孕中心的創辦人。一踏進那家代孕中心，只見佈置溫馨，牆上貼滿了可愛的寶寶照片，地上是厚茸茸的地毯，耳邊還響著輕柔的音樂。接待小姐氣質不凡，領我在灰色的皮沙發上坐下，遞上香氣四溢的花茶。那地方像是高級嬰童用品店的托育中心，或者專做富貴人家生意的貴婦月子中心，總之沒有醫院的氣息。

創辦人是一位男同性戀人士，當初創辦代孕中心的目的是希望幫助跟自己一樣，希望擁有自己骨肉的男同志。他和同志伴侶的孩子就是透過代孕生下來的，我也見到了那孩子，當時五歲，長得伶俐可愛，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出生」。那孩子自己告訴我，母親節的時候他打電話給「媽咪」，「謝謝媽咪讓我住在她的肚子裡」。

聊了一會，這創辦人知道我在華文報紙服務，就沈吟了一下，然後委婉地提示我在下筆時「不要太美化代孕服務。」

這聽起來很奇怪，生意人哪有不替自己吹噓的呢？

後來談的內容，都沒有寫在當年的報導裡。他告訴我，近年來有些從中國來的客戶，很多人對於自己尋求代孕的理由都說不清楚。代孕機構的宗旨是希望幫助生育上有困難的伴侶，但是很多富有的華人客戶似乎並沒有什麼生育上的困難，只是想要孩子但不想要經歷懷孕生產的辛苦過程。這讓他覺得不安，因為照這樣的發展，他的機構會變成幫有錢人剝削貧窮弱勢女性的工具，他覺得這是一種生育不正義，也違背他的初衷。

最後，他說如果他是女人，一定要自己懷孕，自己生下自己的孩子。然後他看著我的肚皮說：「妳這孩子，五個月有了吧？在自己的肚子裡孕育一個生命，多麽美好！」

但顯然不是每個人都這樣想。做完那次的報導，轉眼七年了。七年來，中國夫婦赴美尋求代孕的人數持續成長。港媒端傳媒報導，每年有一千名通過體外受精的中國嬰兒在美國出生。跟赴美產子一樣，赴美群求代孕似乎已經成為某些有意願又有經濟條件的中國人的選擇，鄭爽醜聞暴露了這個不可否認的事實，因此有中國法律界人士提出，政府應該更嚴格地限制國人尋求代孕媽媽。

尤其在電話錄音中，鄭爽抱怨代理孕母已經懷孕七個月、「孩子打不掉真煩」，後續在孩子出生後棄養，引發中國網民公憤。幾年前我也採訪過一個案子，是赴美產子的華人夫婦，生下了有缺陷的孩子，就把孩子棄養在醫院，自己連夜飛回國。赴美產子到赴美尋求代理孕母都是有錢人的專利，顯然並沒有「養不起」的問題，但卻可以這麼輕易地棄養孩子，真的令人心寒。

是誰說天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事實上是，有的「父母」非但不愛孩子，連尊重生命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