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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27 16:11:56瀏覽2769|回應2|推薦23 | |
本月稍早,我應某電視台邀請,回台灣參加節目錄影,談美國同村共養與食農教育的現況。旅台期間,我帶著孩子暫住台北娘家。那個星期四,我爸爸去新北市洽公,晚上經過板橋車站時,看到一中年男子帶著年約七、八歲的男孩,在地下街席地而眠。他老人家拍了照片回來,我看了一驚非小: 「他們是無家可歸嗎?有沒有通報主管機關?是社會局還是什麼?」 結果是,我的父親母親都不知道如何通報。我這個長居美國的「外國人」當然更不知道,拜了谷歌大神,跳出來的搜尋結果都是歐美的兒童無家可歸相關報導。 於是去拜臉書大神。臉友們真給力,幾分鐘內就給了好多意見。我打去新北市1999專線通報,過幾天就收到板橋分局回覆,表示已派員去通道地點查看,並無發現上述情事,且詢問鐵路警察亦無有其他民眾反應。我想當局處理這種案例應該是非常謹慎,且看來效率也頗高,便自我安慰道,爸爸看到的可能只是比較瘦小的成年男子,並非七歲小男孩吧。 但始終耿耿於懷。過了幾天,進棚錄節目,與我對談的另一位來賓是甘樂文創的執行長林峻丞。甘樂文創是一個關懷高風險家庭的社會企業,自2006年起在三峽,扮演「弱勢家庭安親班」的角色,給高風險家庭的孩子一個放學後的去處。 錄影前的閒聊間,我略提了這件事,人稱「峻哥」的林峻丞執行長也與我分享了許多他親眼看見的故事。他提到有個家庭也沒有固定居所,後來媽媽吸毒過量身亡,得年37歲,留下年幼的孩子。然後話題轉向毒品,他提到一個機構固定關懷的國中生,因為無故多次缺課,志工去尋找他,發現這孩子被藥頭帶去試藥。 我覺得好悲傷。我住在美國無家可歸人口比例最高的南加州,去年洛杉磯有超過1000名無家可歸者命喪街頭,創歷史新高。三年前,我參加過一次洛杉磯為無家可歸死者舉行的告別式。那一年,有七位死者的年紀還不到三歲,全部來自父母有藥物濫用問題的流浪家庭。 錄影時,峻哥說了一句話,讓我深受感動。他說:「我們應該改變觀念。我們不能想說:反正這些是別人家的孩子。我們應該要想:他們都是我們社區的孩子。」 被藥頭帶去試藥的孩子。被毒癮發作的媽媽鎖在車裡燒死的孩子。住在帳篷裡、天橋下、大街上的孩子。他們都應該是大家的孩子。 這些孩子,看似離我們很遠,實則離我們很近。如果不幸,他們可能沒有機會長大。如果幸運地長大了,這些成長過程中父母失能的孩子,可能因為人格發展不健全而冷血暴戾,可能因為身心受到創傷而憤怒激躁,他們可能變成社會不安的潛在未爆彈。而這些未爆彈存在的社會,就是我們自己的孩子將來生存的社會。想到這裡,就實在無法把這些孩子,看成「別人家的問題」——他們實在都是我們大家的孩子,如果他們變成未爆彈,那是我們大家一起造成的。 第二天,我和在礁溪一處溫泉飯店寫這篇稿子。公公婆婆帶著不知人間疾苦的兩小屁孩泡溫泉,我坐在休息室裡用電腦碼字,牆上的平板電視正播放王久良的紀錄片《塑料王國》,敘述來自先進國家的塑膠垃圾如何傷害無力抵抗的中國底層農工。看到長期生活在塑料廢品堆裡,臉上生出膿瘡的孩子,我覺得他也應該是我們大家的孩子。 弱勢的孩子沒有選擇,可怕的是有能力卻不伸出援手的人。可喜的是我們還有雞婆的市民,有致力關懷高風險家庭的社會企業家,有冷眼觀察呼籲改變的紀錄片導演。願你我都加入他們的行列,就從關愛每個走在街上的孩子做起。 延伸閱讀: 無家媽媽與無名寶寶 養育孩子,我們需要同村協力 媽媽需要的支援系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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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公共議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