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柏森 (原載於聯合報)

近日大學指定科目考試剛剛落幕，筆者隨即參與英文科作文之人工閱卷工作，揮汗改題之餘更常掩卷嘆息。此次作文考題為「Travel is the Best Teacher」(旅行是最好的老師)，本屬平實易於發揮的題目，考生僅要敘述過去旅遊的經驗並反思過程中的所感所學，大體上都可得到不錯的分數。但是多數考生從小補習兒童英語、苦讀六年中學英語、加上不少人還有出國遊學旅行經驗的成果，竟然是除了把題目抄對外，通篇文章無一句英文的語法或拼字是完全正確的，大多數考生僅能拿到個位數的成績，真是情何以堪。

國內學子整體英文程度向下沈淪似乎已是普遍的共識，不足為奇，但閱卷後的沈重心情卻複雜多端。首先從考生的作答更能看出目前國內英語學習的城鄉差距有多嚴重，台北等都會考區學生的旅遊經驗往往是到國外著名觀光景點遊玩，或是到海外遊學參訪，寫來多彩多姿，對英文作文格式的掌握也較得體，顯示受過某種程度的寫作訓練。相對地，許多中南部考生的經驗卻是到台北市或是國家公園一遊，有些文章內容不知所云、結構支離破碎，似乎從未寫過英文作文。

雖然用城鄉區域來解釋英文作文成績的落差可能不夠嚴謹，但粗估之下已可體認出國內雙峰社經地位的家庭與其子女的英文學習成有密切相關。經濟所得高者可將小孩送出國遊學觀光，增加語言能力和人生閱歷，若再加上都會區學校強調寫作教學，學生作文成績遙遙領先已屬必然。反之，所得低者的家庭子女就無法如此幸運。

另一值得觀察的現象是，考生寫起外國城市、博物館、遊樂園、節慶和文化都還算流利；但一旦有人寫到國內的旅行經驗，卻常常難以拼寫國內的地名和景點，描述當地的風土民情也是左支右絀，可見學生對於本土事物的英文字彙掌握不足，無法適當表達地方性的題材和生活經驗，這實在是很可惜的事。

雖說英文是一種外語，承載大量的外國文化和思維，但語言更是表情達意的管道，學生除了可以侃侃而談如何在國外暢遊迪士尼樂園和慶祝聖誕節外，應該也要具備能力用英語來表達很貼近生活的台灣民俗節慶和風俗習慣，否則學習外語就無異於文化殖民。因此理想的英語教學應該兼採國際性和地方性的題材，針對台灣同學的需求和本土特殊文化情境，在課堂上增加與其日常生活相關的議題討論。

簡言之，此次大學指考學生在英文科作文上的表現透顯出國內英語教育的兩個困境，一是學生成績的分佈與其居住地域與家庭經濟地位有明顯關連，教育當局標榜追求社會公平正義、照顧弱勢團體的理想仍有待努力。二則是學生可用英文欣羨國外風光，卻難以表達他們在地的民俗情感，殊為可惜，冀望未來的教學目標能強化學生能力以使用英語來表達國際視野與台灣本土的文化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