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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5/12 01:41:51瀏覽553｜回應0｜推薦1 | |
| 老人垂首坐在面向室外的籐椅上，藉由放大鏡輔助，專心看著膝上的報紙；我表明來意之後，老人依舊不為所動，反而轉頭向內，自顧自發起牢騷：「我在這裡住了四十年了，現在被逼著搬家，這麼多東西往兒擱呀？」
我望了望老人身後的屋子裡，除了僅容出入的通道，左右兩面牆壁前皆堆疊著灰塵滿佈的紙箱，其餘空間則被老舊的傢俱或家電用品所填滿；書籍、報紙、杯盤、瓶罐等零碎雜物也霸佔了櫥櫃及檯面的各個角落。 馬上就要搬家了，卻絲毫不見打包跡象，不禁令我暗暗叫苦；幫顧客搬家最怕面臨完全沒有收拾的局面，碰到這種狀況，工時就得被迫延長。「伯伯，您一個人在家嗎？兒子怎麼沒來幫忙？」「兒子在新家等我，他說不用收拾了，東西全部都扔掉；可是這些家當跟了我半輩子，我捨不得呀。」 搬家總會面臨取捨舊愛的兩難，對於惜物者尤是無從下手的掙扎，儘管老人的兒子訂車時交代只須搬走隨身用品，然而當事人的想法顯然不同；看來我必須夥同老人一起打包，否則耗到天黑都無法收工。於是我從貨車上取來專門收納雜物的大藍子，對老人提出建議：「您有哪些東西要搬走？我們一塊整理好不好？」 由於每項物件都須經老人再三斟酌才能決定保留或丟棄，致使打包進度緩慢，老人的兒子已經打了三通催促電話，說話的口氣一次比一次不耐煩。近午時分，打包作業總算完成，準備載離的物品多半都已搬上貨車。此時，老人的兒子現身了。 望見裝了八分滿的貨車，老人的兒子立即爆發情緒，並透過高分貝的音調表達不滿：「留下這麼多破爛又沒用的東西做什麼？新房子根本沒處擺，你跟我過不去啊？」他一面碎碎念著老人的不是，一面爬上貨車將堆疊的物件使勁往地面丟擲；老人不顧被兒子誤擊的危險，蹣跚走向散落的家當堆中，伸手從中搶救；兒子跟著跳下貨車前往攔截，父子倆僵持不下。 眼見搬運作業無以為繼，外子與我只好居中協調，「老人家都念舊，在容許範圍裡就由他做主吧。」「伯伯，新家的空間有限，用不到的東西就留下吧。」出面打圓場之後，父子倆互不相讓的局面總算稍稍平息；不料過沒多久，雙方又為了一個方形木桌意見不合。 「這個破桌子又重又佔位置，為什麼還要帶走？」「這個實心木的桌子很耐用，我要留著當飯桌。」「我再買張新桌子給你用，行不行？」，「不行！不搬桌子，我就不走！」，「房子都已經賣了，能不搬家嗎？你怎麼這麼頑固！」 父子倆你來我往展開唇槍舌戰，任由我們在旁枯候，雙方吵到幾乎翻臉，仍然無法達成共識。老人突然停止爭辯，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幾分鐘，再度開口卻轉了話題，「大家忙了半天，連喝口水都沒時間，你先去買飲料，讓我想想再決定。」「我下午還得上班，時間不夠了，新家有礦泉水，到了那邊我再上樓去拿。」「你再囉唆，今天我就不搬了。」未免雙方繼續陷入拉鋸戰中，我對老人的兒子使了個眼色；他默不作聲地舉起手臂，瞄了手錶一眼，轉身邁步離去。 望見兒子身影逐漸消失，老人又繼續指揮我們作業，「快！把桌子搬進屋裡。」外子甫將桌子抬入室內，老人隨即將大門緊閉，然後要求將桌子翻面倒置。雖然外子與我都不明白老人用意，但仍依照指示而行。當方桌四腳朝上，倒置於地面時，我們才看出端倪；桌背與桌腳相連的四個三角地帶，各個皆已封上薄板，儼若四座袖珍密室暗藏於此；而圈起四周的桌緣，正好形成遮掩密室的屏障。 撬開密室，置於其中的塑膠袋紛紛重見天日；撕開層層包裝，裡面竟然全是寶藏。老人將順手取來的報紙於地面鋪開，再把沾染上歲月痕跡的金條、金飾以及多疊面額不同的紙鈔悉數包妥、封口，最後將厚如書本的報紙塞入貼身內衣裡。 老人喃喃道出自己不得已的盤算，同時也為公開密室而憂心，「剛才你們看到的那些，就當作沒這回事，不然我的棺材本就泡湯了。」外子與我雙雙表示絕不洩底，而獲得保密承諾的老人，紅著眼眶，以鞠躬哈腰的肢體語言友善回應。 老人迎向兒子，伸手接過飲料，慇勤分遞飲料讓大家解渴；潤喉之後，老人面對大夥說出決定：「我仔細想了想，也覺得這個桌子沒啥用處，既然用不到就丟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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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工作職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