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寫完桑多馬芮的《餘燼》，有一些餘波盪漾。我們的生命中，有一些難以察覺，自己意識不到的，思想，情感或是慾望，支配著我們的一生。這個和讀多少書，多麼聰明關係不大。這和你幸福不幸福，內心解放否有關。

我有時候會回溯原生家庭對我的影響，這相當艱難。因為有很多情感在裏頭，你無法冷靜與理性的，像一個高明的外科醫師一樣，用刀精準的劃開那顆腫瘤。我們習以為常的水面底下，暗潮洶湧。

譬如，年幼時期，父母的爭吵，對於自己所形塑的情緒表達模式，相當關鍵。我母親的歇斯底里，父親的情緒失控，他們加諸在我身上的體罰，他們與我祖父母的互動，還有企圖強加給我的人生觀，讓我在許多機會面前，會先選擇者逃避。

《餘燼》一書中，將軍自幼想當詩人，最後繼承了父親的命運，變成了軍人。可是，他其實骨子裡還是詩人。因為他和康拉德的友誼，代表了他親近詩人特質的人。他愛上妻子，因為妻子也是另一種人。但是父親以及家族的教導，他壓抑了自己的慾望，這是性格上的慢性自殺。我估計，他的調情方式，也是相當枯燥的。因為，調情是藝術家幹的事，軍人只會征服。將軍征服了妻子，可是妻子愛上了康拉德。他明白，母親也喜歡康拉德。他壓抑的情感，包含了他對於康拉德的妒忌，其實包含了他對於「另一種人」的妒忌。因為他們可以當自己，駕馭自己的情感，他們可以愛與歡笑，可以自在與逍遙。他們可以自顧自的，他可以說走就走，他們可以安貧樂道，無視於自己的富有與榮耀，他們彈著蕭邦，追尋詩與遠方。自己征服了女人，可是女人愛上了他們。他們以權力為春藥，但是女人卻被音樂與詩歌迷魂，軍人是北風，詩人是太陽。女人注定是選擇詩人的，但是常常留下的是軍人的基因。因為人類獸性未除，猴王代表最強的雄性生物。

愛慾滿足的模式，其實都是偷學來的。因為沒有人會教你，這是一塊禁區，不可談論的秘密。但是，同學間還是會講，是一種探索或是嘲弄，最核心的部分是不能分享的。偏光效應，放大了性的神秘。其實呢，大都是偷偷的，從摸索中知道這檔事。彷彿這是天生就會，無須多言。

我那個年代有黃色小說，現代有影片。這些愛欲模式的傳播，把一件美好的事情公式化。我不知道你幼年時，有沒有撞見過父母親做愛的場面，我是有。這是最真實性教育，場面直擊。問題在於，你怎麼解讀這件事情？

你怎麼面對自己的欲念？有性慾是不好的嗎？是做錯了事嗎？西方說有戀父情結，戀母情結，這事是確實的。男孩愛上的第一個女人，至少吸奶的是媽媽。對於父親，他會妒忌。某一次，我兒子看見我和太太抱抱，他從房間外出進來。拿著玩具刀對著我說：你們在幹什麼？哈哈，這喚起了我小時候的記憶。我們這些情慾模式，以及如何對待，相當程度的複製於父母。你可以接受你媽媽有性欲這件事，代表了你的成熟度。女兒對於父親就更糾結。變態的情況，父親常常把女兒當情人。父親寵女兒沒錯，可是因為父親自己的緣故，分不清親情與愛情的區別，常常導致女孩的叛逆，甚或更親近於同性。男人多少有點喜歡小女孩，可是這和父女之情是兩回事。父親如何對待女兒，我還在學。

某些人不婚，甚至討厭異性，都是這些複製過來的經驗導致的。甚至同性戀、性變態，亂倫等，和父母的教育有關。以前有個女優叫飯島愛，寫了一本柏拉圖的性愛。他父母親教育嚴格，尤其是清教徒式的教育。女兒整個偏掉。和村西撤拍A片的那個女優叫什麼來著，也是一樣。對於男孩來說，媽媽太兇，太嚴，太掌權，兒子容易厭女，甚至愛上同性。

我們被灌輸的觀念就是，禁忌，汙穢與不可說。那要如何解釋父親與母親在做著一件汙穢的事情？並且自己也是在這種汙穢的運動中產生的？當這樣的想法形成，無疑的就是告訴我們，生命起源於罪惡與汙穢。按照西方價值觀，亞當與夏娃是不會做愛的，當夏娃有欲念，就代表淫蕩。女人和詩人和音樂，和所有藝術，以及有關靈性的追求都被貶低。他們推崇的強者，而強者定義一切，他們認為就是要用力，就是要強挺，把愛當成仗來打。這種觀念不扭轉，兩性關係不會好的，陰陽無法相生，地球上缺乏真愛的能量。

很多人選擇不婚，我認為就是父母親給的訊息錯誤。尤其是要傳宗接代的想法，誰要和你做愛時，彷彿頭上頂著祖宗八代，他們在監視著？愛欲的模式變的如此奇怪，所以亂性的亂象太多。並不是沒有性解放，而是被壓抑，被誤導，被亂教，太多的錯誤，沒有人正經八百的好好教導。這些愛欲模式來源於扭曲的人性，把暴力與變態取代了畫眉的柔情與細膩。

很多父母會逼婚，我覺得是天下最愚蠢的事。兒女的性愛模式，其實是複製你的，你教出來的。逼有何用？現代影片發達，還有很多娃娃，輔助工具，將來還有AI機器人。如果只是發洩欲望，這些是既安全又衛生，而且省很多麻煩。

問題不是這樣。

愛是人間最幸福與美好的事，所以要和你最愛的人做，欲是人類的至樂，但是不要過分。人類是從父母相愛而來，這是父親與母親的祝福，但是是來自造物者的恩賜。觀念要正，要尊敬愛與詩人，要尊敬音樂與畫家，要尊敬柔情，不要還頂著祖宗八代。

附一篇清末怪傑辜鴻銘的作品。取自於他的筆記。

袁簡齋言：昔方望溪先生有弟子某，年逾商瞿，戚戚然以無子為慮〈就是現代不孕者的寫照〉。先生曰：汝能學禽獸，則有子矣〈真是一語點破天機〉。先生素方嚴，忽作謾語，其人愕然問故。

先生曰：男女搆精，萬物化生。此處有人欲而無天理。今人年過四十歲，便有為祖宗綿血氣意，將天理摻入人欲中。不特欲心不熾，難以成胎。而且以人奪天，遂為造物所忌。

子不見牛羊犬豕乎？其交也，如養由基之射，一發一中，百發百中。是何故哉？蓋禽獸無生子之心，為陰陽之所鼓蕩，行乎其所不得不行，止乎其所不得不止，遂生乎其所不得不生〈真是氣力萬均的推論〉。余謂此無關乎天理人欲也。斯即中庸所謂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其為物不貳，不貳則誠，誠則有功。

吾人當求學之時，不可存有國家之念，猶如人生子，不可存有祖宗之心。董仲舒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余曰：正其誼不謀其利，則可以生子；明其道不計其功，則可以得真學問。

筆者評：結婚生子是生命的本能，你幹就對了。想起電影【女人香】裡，愛爾帕西諾演的那個上校的名言：他對他的貓說：

When in doubt, just 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