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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12 11:22:13瀏覽3784|回應5|推薦27 | |
說也奇怪,洛杉磯號稱是美食的天堂,從南到北各式中國菜都有得賣,但是這麼多年下來,我卻找不到一家好吃的山西麵館。 山西素有「麵食之鄉」之稱,甚至有「天下麵食,盡在山西」的說法。山西的婦女,個個都是製麵能手,所謂製麵,並不單指麵條而已,而是所有用麵粉變出來的花樣。 她們的製麵手法,號稱有擀、推、拉、剔、撥、 削、壓、捏、搓、抿、折、滾、蘸、剪、切、拖、戳、鏟、轉、攤……等三十幾種,做出來的麵點品種,又有飯、粥、糊、羹、糕、團、粉、餅、餃、包、條、卷……,每個品種又各有鹹、甜、苦、酸、麻、辣、鮮的滋味,再加上用配料點綴出白、黑、綠、黃、紅、紫諸般色彩,粗糧細作,菜麵合一、色彩豐富、香味撲鼻。 有人曾經粗略統計過,山西麵點依烹調手法分成煮、蒸、烤、烙、煎、悶炒、湯飯,總共約有410多種花樣。就算讓你一天吃一種,至少也得花上一年半的時間才品嘗的完。 事實是否真的如此,我不知道,我只記得,小時候吃過最好吃的炒刀削麵,就是在臺北市中山堂附近的山西館。 每一次去那裡吃飯,大人們或許會點京醬肉絲,合菜帶帽幾種小菜,配飯,或者添幾張荷葉餅捲來吃。但我的選擇永遠只是「木須肉炒刀削麵」。 山西館的刀削麵,中厚邊薄,棱鋒分明,形似柳葉,吃起來外滑內軔,軟而不粘,香Q彈牙,越嚼越香。 尤其是裹在炒麵上的木須肉澆頭,雖然只是很簡單的用木耳、肉絲、蔥段、蛋花翻炒勾芡,但不油不膩,香滑適口,尤其因為勾芡的稀稠度恰到好處,所以每夾起一根麵條,都能掛上一兜鮮美的湯汁。因為實在太好吃了,年紀尚小的我,總是一口接一口,一直吃到撐的再也塞不下了,才只好悻悻然放下筷子。 山西菜館讓我印象深刻的事情,除了他美味的刀削麵以外,還有跑堂與熟客之間有趣的互動。 記得裡面有一位跑堂的,左手不太方便,總是彎曲著橫在腰際。 有一回看到一位穿著藍色棉襖的老先生,單獨落坐,這位跑堂的提了壺茶,緩步走到桌邊:「還一樣?」 也不見老先生有什麼動作,也許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只見他在小本子上刷刷刷寫了幾筆,過一會兒,就一盤紅燒海參端到老先生桌上。老先生也沒點別的菜,就只吃這一道紅燒海參。 還有一次,是另一位老先生,接待他的是另一位個子稍高,戴個眼鏡,滿頭白髮的跑堂,也許因為太熟了,兩人還聊了幾句。也沒見他跟廚房遞單子,沒一會兒功夫就送上一盤大蒜黃魚,想來他也是常年只點這一道菜,跑堂的都知道,根本不必再問。 聽長輩說,山西館還有一位老客人,每到必點的菜是「軟兜代粉」,也就是鱔魚燴粉條。 那時的我覺得這些熟客一坐下來,什麼都不用說,跑堂就自動送上他們要吃的東西的模樣好神氣,並且偷偷在想,會不會有一天我一坐下來,也會得到一句:「一樣?」畢竟,我也總是只吃我的「木須肉炒刀削麵」而已啊! 可是,我只是個小孩子,只是跟在大人的屁股後面偶爾上一次館子罷了,他們會認得的,應該是掏錢的人,恐怕永遠不會注意到我吧..... 上了國中以後,要補習,要準備聯考,一直忙到大學畢業,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去。有一天逛到中山堂附近,想就近去山西菜館複習「木須肉炒刀削麵」的滋味,沒想到鐵門深鎖,門前的柱子上貼了張白紙黑字寫成的告示,「停止營業」。 從此,山西菜館的「木須肉炒刀削麵」,以及其他的山西麵點和炒菜,都成了絕響。 幾年前,有一次回到台灣,偶然發現一家麵店竟然也有「木須肉炒刀削麵」,趕快點了一份,結果大失所望。麵太硬,炒的時候下了太多油,火大猛,連蔥段都炒焦了,當然更不會有濃稠鮮香的澆頭淋裹在麵上。再加上醬油淋的太多,整盤麵黑麻麻,根本引不起食慾。 在洛杉磯有一些麵館,也推出刀削麵招攬生意,但都是牛肉麵、大滷麵這類的湯麵,沒有用炒的。難道炒刀削麵不易做,所以沒人敢嘗試嗎?這樣想來,就更懷念昔日山西菜館的「木須肉炒刀削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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