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場沙場刑場墳場道場
◎沈政男

今天早上在大遠百威秀影城第２廳看１０：００場的＜救火英雄＞，電影會演到中午１２：１０，於是買了一杯熱可可、一塊火腿麵包帶入場墊墊肚子。

這電影是港片，昨天才在台灣上映，熱騰騰。早場沒什麼人，連我們加起來大約十位觀眾。是人家給的招待券，我很少進電影院看電影，因為音響太吵，我耳裡的軟殼蝸牛受不了。

但這電影完全適合在電影院裡看，再好的家庭劇院，都不可能營造同等級的影像與音響效果。很驚訝港片可以拍出這樣從頭到尾爆破轟炸的震撼場面，特效完全不輸好萊塢。

消防員的工作，出生入死，照理說有很多故事可演，但這類電影似乎不多，大概是因為救火場面的拍攝難度不低吧。港片有優良的警匪片傳統，香港警察在電影裡，給人帥氣專業、使命感強烈的印象，＜救火英雄＞可說在這個傳統上再添新頁，拍出了香港消防隊員的英雄形象。

電影開頭有一段片中片，消防隊的招募廣告，其實＜救火英雄＞本身就是最好的宣傳，很容易激起年輕心靈，投身英雄救世的偉大工作。

這片子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冷場，甚至五分之四的長度，都將觀眾拋進火場裡，跟著謝霆鋒、余文樂一起救火，忽而樑柱坍塌，忽而濃煙密布，以及無止境的人際傾軋與內心掙扎。

在承平時代，火場是最像沙場的地方，消防員救火就像打仗，在危機四伏、時間緊迫的空間裡，與火神搏鬥，拯救生靈。當火災消息傳來，無論消防員身在何方，必須緊急歸隊，動身勇赴前線。

但卻有人開著消防車載小兒子到學校，參加校外教學。非常動人的親子互動，消防車裡的一段表面上沒大沒小，實則是濃烈的情感交流。

消防員的生活，或者隨時待命的工作都是這樣，不是公私不分，而是永遠沒有真正下班，一顆心總是懸著，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戒，因為火災的發生，是不會挑日子選時間的。

出生入死的工作都是這樣。天地不仁，水火無情，火場就是刑場，不忍卒睹的人間煉獄，小型的世界末日。當你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下了班不可能完全放鬆，意識角落，再怎麼樣也會隱隱上演，火場裡人肉炙火，被燒得碳黑，隱約泛著一股烤肉焦味的場面。

救得回來，生命重見天日，救不回來，火場就成了墳場。有時死的是素昧平生的人，有時是你的親友鄰居，有時甚至是你的救火同事，好兄弟。

有時，也可能是你自己。所有消防員，當第一天穿上防火制服、頭盔，神氣出勤的時候，是不是多少會想到，如果有一天，身陷火場的是自己，前面是烈焰，後頭有濃煙，這時候該是怎樣的驚駭無助、渴求救援？

要不要進去搭救？火場裡頭有一個命在旦夕、亟待拯救的同胞，但火勢那麼猛烈，濃煙那麼嗆人，進去有可能只是送死，這時候怎麼辦？要不要進去搭救？

如果依你判斷，柳暗可能花明，並非全無一搏的機會，但你的長官斥喝你，不要做無謂犧牲呢？

甚至，如果火場裡頭，是你參加校外教學，卻不幸遭逢大火的小兒子呢？去救自己的小孩，還是先救其他人？

火場其實是道場，消防員不只跟烈焰濃煙搏鬥，更是跟自己的內心搏鬥。什麼是生命的價值，什麼是犧牲的真諦，當消防員戴著面具，呼吸困難地向火場挺進，在生死存亡關頭，腦海深處都會隱隱湧現這樣的天人交戰。

進去，還是不進去？一起出來，還是留著殿後，確保他人生機？

如果需要你做出犧牲，才能拯救其他人呢？你願意嗎？

＜救火英雄＞不只上演了消防員出生入死的救火場面，更把消防員通過人性試煉，走上犧牲奉獻之路的偉大情操，呈現在觀眾眼前。

「向全世界消防員致敬」，很感人的結尾。出場的時候，我的眼眶是濕的。

本片導演與編劇是郭子健，拍過＜西遊-降魔篇＞。

（圖片來源：http://www.wangpiao.com/News/2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