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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20 07:08:42瀏覽325|回應0|推薦20 | |
在農村大飢饉如雲水怒,如風雷激的狂潮中,夾邊溝農場這個桃花源小島也很快覆沒,雖然這飢餓衝擊波來的比社會慢了一拍。經過1959年5月1日的三千人大會這一個轉折點,夾邊溝右派已漸漸明白,夾邊溝不是一個靈魂經過磨難、經過贖罪就可以苦盡甘來的煉獄,無論張鴻書記、劉振宇場長等領導主觀的願望如何,夾邊溝農場這個永遠的活地獄已初現崢嶸。地獄的沉重石門正轆轆開啟,700年前偉大的詩人但丁在此讀過的那段銘文也在硫黃和岩漿的蒸氣中隱現:“到這裡的人,放棄任何希望吧!”
在三千人大會之後,“兩千年太久”的嚴酷現實,就像推不動的巨大冰冷的石塊一樣壓在右派已經崩潰了的精神上。一些意志脆弱的人,走上了丘福明的道路,從精神崩潰很快發展到身體衰竭,繼而走上黃泉路。在梁家山之麓八格楞組的厚土中,在古長城有力臂膀的拱衛下,很快就添加了一百多個墳塋。農場木工組做棺材供不應求,去年元旦喜喜慶慶辦舞會的小禮堂也改做大病房收治病人; 一些性格剛毅的人在勞動中、生活中和紀律上增加著反抗意識,右派和管教幹部之間的矛盾激增著。 張鴻書記從三千人大會之後,便逐漸控制不住自己的命運,更不要說控制一個大場的命運了,他幾乎已經大權旁落,農場都知道他和安振發生了衝突,都知道安振已經不會再支持他;而且從安振的話裡也知道早就有小爬蟲們在安振面前打他的小報告,傳言中他在安振那裡已經完全失寵,於是攻擊他、排擠他的聲音簡直就是大鳴大放了。右派中有一些調皮搗蛋人員、管教幹部當中作風粗暴品德惡劣者大有人在,造成右派和管教的對碰迅速升級。 關強和在夾邊溝與明水灘九死一生的周遜同志異口同聲地痛罵一個叫崔敏的大個子管教,這是個十足的凶神惡煞,體罰和用刑的花樣繁多:有禁閉,有禁閉還要上手銬;上銬也有幾種:正銬、反銬,還有一手繞肩,一手在背的背銬(又稱“蘇秦背劍”,最為殘酷);此外還有綁人,五花大綁,(就像革命志士被綁赴刑場那種綁法),崔敏力大無窮,一繩綁上,骨頭就咯嘣咯嘣響,綁重了幾個大關節都要錯位的;再有就是毆打更是家常便飯,拳頭棍棒沒頭沒臉、劈頭蓋臉雨點般的落下;還用粗麻繩蘸了水 掄圓了抽,就像舊小說裡強人幹的行徑:“細細拷打那廝!”。 但是這個“催命判官”也沒得好下場。1960年夾邊溝農場解散後崔敏被公安部門開除,送回河東老家窩窩囊囊死了。 另一個讓人記憶深刻的技術員叫朱鎮祿。周遜說:“無論在哪裡,無論在什麼環境下有惡棍也會有好人;朱鎮祿負責農業技術,也帶我們出工,誰要是病了、累了,他就說坐下歇歇,喝口水。從來不拿任務壓我們,更不用暴力威脅我們。‘兩千年太久’,我們萬念俱灰,聽天由命,要不是朱鎮祿常給我們說些寬心話,那就不知又有多少人跟上丘福明去了。” 張鴻書記已經壓不住陣腳,重擔落到劉振宇肩頭,這個工農幹部也真是力不從心了,他剩下的辦法就只有罵人了。右派給他告管教的狀,他就把管教罵一頓,管教又在他那裡說右派刁鑽,他又把右派罵一頓;他把陝北老家的粗話、野話都用到他罵的對象身上,對誰也不客氣,可也沒人聽他。右派對他怒目而視,管教就跟他嘴對嘴地吵;他把右派罵得不成人,右派也不拿他當人看;他把管教罵得狗血淋頭,管教也潑他一臉髒水! 小爬蟲們都要看劉場長的笑話,扳倒書記、再扳倒場長,這就達到這幫小人的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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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