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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噩夢明水灘
2010/08/21 07:12:16瀏覽322|回應0|推薦20
夾邊溝的右派已經進入煉獄,在張掖地委第一書紀安振的左傾蠻幹政策下,決定將右派農場遷址明水灘,此後就真正從煉獄掉進萬劫不復的真正的地獄。

夾邊溝農場在內鬥、內耗之中,致命的厄運也在向他們頭上壓下來,三千人大會後不久就聽到消息,安振要開墾明水灘,要開辦50萬畝的大農場,整個夾邊溝農場要連鍋端到明水去,尤其是當8月13日迎豐渠破土動工後,小道消息更是滿天飛。

果然到了9月初,麥子剛打罷場入庫,夾邊溝農場接到地委通知,除留少數留守人員外,全部遷到高台明水農場。張鴻書記心中納悶兒:明水灘知道,明水河火車站也知道,可是從來也不知道高台還有個明水農場。3000人的遷徙可不是件小事,張鴻隨即召開黨委會研究,幾個小爬蟲鼓動著立即就搬,不能影響了安書記的發展宏圖;但張書記和劉場長認為情況不明,不好定下來,先要派人到明水看一看,把“明水農場”弄清楚再說,討論最後還是依了他倆的意見。

張鴻和劉振宇帶兩個生產股幹事先到高台縣見了縣長李學琴,李縣長說:原來縣機關是有準備要辦個“明水農場”,但是沒鬧成就撤了,現在還有一院土房子20多間,可以把房子交給你們。

縣公安局出了一輛戛斯,拉上張鴻一行,擇路到了明水灘,在土院子前邊停下。眼前的房子早已破爛不堪,但比殘垣斷壁更為驚心的是灘上的滿目荒涼,除了遠處的一列火車離開明水河站向西駛去外別無一絲生機。把3000人的隊伍駐紮在這裡,他們吃什麼?住什麼?燒什麼?而且馬上嚴冬就要來了,這不是要命嗎?張鴻與劉振宇商量,事態嚴重且窒礙難行,必須到地委找安振反映去。

劉場長說:“我和你一起去。”

張書記卻說:“還是我一個人去吧!要犧牲就犧牲一個吧!我估計找安振也不會有什麼效果。老劉!千萬要記住,你的任務是盡量想辦法減少損失。”

張鴻等人從高台乘火車到張掖,劉振宇和兩個生產股幹事等在招待所,張鴻隻身去敲安振辦公室的門。——見安振無異於見虎,張鴻是做好了被虎吃了的準備,獨向虎山行的。

“進來!”果然是虎吼似的一聲。
張鴻推門進去,安振坐在辦公桌前,抬頭盯他一眼,用手指指沙發,張鴻在沙發上坐下,安振瞪著眼不吭氣兒。張鴻說:
“安書記,從夾邊往明水灘搬家,困難太大,怕不行啊!”

“說!什麼困難?怎麼不行?” 安振不耐煩地問。

“光光的光灘,連房子也沒有,把3000人撂到灘上,怎麼得了?”

“怎麼得了?天塌了嗎?不是有些房子嗎?”

“是有20來間,也都房倒屋塌的,怎能住3000多人呢?”

“挖窯洞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我們在延安不就是挖窯洞住嗎!”

“挖窯洞要時間,冬天說到就到了,來不及呀!再說,延安的地形和這裡不同。延安山大溝深,有山坡、崖頭,好掏窯洞。明水是一馬平灘,這窯洞挖在哪裡呀?”

“像陝北長武原上那樣,挖地坑院兒,先挖個道下去,再往兩邊挖。你張鴻的毛病,就是思想跟不上形勢!你看省上,引洮工程有多偉大!我們沒那氣魄, 就修個迎豐渠、開發個明水灘,與引洮相比,這又算得了啥!現在剛是9月初,秋高氣爽,離冬天還遠呢,一天等於二十年,幹吧!把你過去的勁頭拿出來,幹!張鴻, 幹!”

“我們是要有一天等於二十年的精神,但我們更要講實際,共產黨最講究實際。組織上把這三千人交給我,我得對他們負責任。”

“你說誰不講實際?誰不負責任!你張鴻越說越離譜。迎豐渠明年春播就要通水啦,黑河水就要到明水灘啦!墾荒工作跟不上去誰負責?黨的事業誰負責?你張鴻就是把屁股坐在右派一邊,和黨離心離德!”
安振明顯已經動了怒氣。但是這一回張鴻堅定多了。聽到“和黨離心離德”的指責也能頂住了。張鴻強硬地說:
“這三千人也是黨交給我的。我要為他們創造改造世界觀的條件,而不是把他們置於死地!”

“張鴻!你呀!還是老毛病!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你愛右派,就不會愛人民的事業?就不會愛三面紅旗!根子是階級立場有問題!” 安振用力拍擊著桌面,氣憤顯得十分緊張。
張鴻依然努力爭取:
“工作脫離實際,搞轟轟烈烈,使黨的工作受到損失,看起來是認識問題,本質上是階級立場問題。”
“你說誰呀?誰的本質上是階級立場問題?誰的工作脫離實際?是你?是我?”

安振冷笑把幾頁紙啪一聲拍在桌子上繼續說:
“你們場職工和勞教人員的決心書、請戰書早就像雪片一樣飛到我這裡了!這就是現實,你自己看吧!是你脫離還是我脫離?”

張鴻知道自己無力再和猛虎博鬥。他心想:“我這個既不是武松,手中又無哨棒的張鴻,怎麼能抵擋這隻一撲一掀一箭全套本領的大老虎呢!但我就是讓老虎吃了,也要用骨頭硌它的牙!”張鴻說:
“決心書也好,請戰書也罷,直接捅到上級,全都屬於非組織行為,你應該全部打回去!”

“我這就給你打回去!”安振還沒遇見人這樣頂過他,大怒吼之下,用力把那些“雪片”劈面摔到張鴻臉上。

“張鴻!你回招待所等著,明天派車送你回去,要把你這個糊途認識好好批一批!”

張鴻一臉沮喪腳步沉重的回到招待所,見了劉振宇等人。劉振宇忙問:
“情況怎麼樣?”

“意料之中,明天要押我回去,批判我呢!”

“張書記!你這個人呀,看著說不通,就別說了唄,他愛咋霉咋霉去!”

“不說能行嗎?誰把三千人弄到光灘上,要是有個好歹,誰就是人民的罪人,是難逃歷史審判的!現在,他安振將把這個罪名頂上了!”張書記仰天一聲長嘆,又說:
“劉場長,你們快走吧!還能趕上69次回酒泉,我在這等著!”

“張書記,夾邊溝農場不能沒有你呀!”

“就不說這話了,你們走吧!快些走吧!”心情抑鬱的張書記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第二天,由公安處派車、派人把張書記押回農場接受批判。小爬蟲們早已經把張書記的“罪狀”寫成大字報貼到牆上。主要有:說右派分子沒有犯法,要與犯人區別對待,對右派分子一味姑息,(如對楊通達的囂張放肆姑息放縱)造成右派老虎屁股摸不得;給右派辦舞會,摟著女右派跳舞,被糖衣炮彈擊倒;給右派分子作報告,稱呼同志,立場早就站錯了等等。這些罪狀有些是捕風捉影,有些是全無此事,這個時候一古腦兒都刷進批判張鴻的大字報裡。

不容張鴻作任何辯駁,他被安振定性為右傾機會主義反黨分子,送回蘭州,由勞改總局處理。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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