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海岸很平靜，每天風景都一樣，春天的花謝了，輪到夏天的花開，水漲水涸，季節更迭，年復一年，沒什麼變化。

今天卻出現一對燕鷗在天空中追逐，牠們尖銳的叫聲與狂嘯的海風共鳴，驚天動地，聞之心驚。其中一隻忽然降落在遍生野草的沙洲、張開嘴大聲鳴叫，與天上盤旋的那隻相應和。在天上飛的應該是一隻雄燕鷗吧，牠一邊吆喝一邊矯健地展翅，繞著很大的圈，時而優美地滑翔，時而雄姿奮發地鼓翼。

天上的燕鷗飛得高高的，突然斜斜朝我衝來，正欲閃躲，卻見牠低低地掠過我的頭頂。地上的這隻燕鷗，仰頭，嘴巴張開，望著天上的燕鷗，看牠一圈又一圈盤旋和喧囂，最後地上的燕鷗衝上天空，正是詩云：「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對燕鷗雙雙往海的方向飛去。

燕鷗的求偶看來一點也不浪漫，氣氛倒是被撥弄得慷慨激昂，熱鬧的讓人暈眩。

燕鷗的羽毛灰白，圓潤的腹部像雪一樣的白，頭頂有一片黑色，好像戴一頂黑色淺帽，嘴巴鵝黃、尖端有一團黑，尾巴尖尖分叉，看似海鷗又像燕子，牠和海鷗是同一家族，但是燕鷗的形體比海鷗優雅得多。而最顯著的特徵要算牠們聒噪刺耳的尖叫聲了。

過了幾天，我又來到同一個地方，這天只看到一隻燕鷗，不再談情說愛，也不引吭高歌。牠在高空中快速飛翔，繞著同樣的大圈，一遍又一遍，牠一定有好眼力，飛呀飛的，忽然下降，快接近水面時，身體成垂直狀，「迸」一聲，嘴巴擊中海面，我的眼光來不及從濺射的水花中移開，牠已經捕得獵物飛回高空。肅肅振翅和啪啪的水聲響徹四周，待我看累、走遠，餘音仍在耳邊迴繞。

燕鷗飛翔於空曠無雲的藍天，無論恣意唱著戀歌亦或做一個忙碌的漁夫，是天地間的律動、詩歌創作的泉源，可以化成舞蹈家融合自然的舞姿，是運動家在奧林匹克競技場表現出來的精、準、快的動作。

(本文刊登於北美世界日報家園版 2006-6-29)

捕魚的燕鷗